悠斗接过高桥递给他的能量棒。
“谢谢。”
“该道谢的人是我才对。”高桥非常正式地向悠斗鞠躬,“谢谢你救了我。”
踩空的那一瞬间,他大脑一片空白,无力感从手心传递到整条手臂,下一秒他就因手心出汗,没抓紧岩石,从山上滑落。
巨大的恐惧和失重感淹没了他,他的视线里出现同伴惊慌失措的脸。
在大脑开始播放人生的走马灯前,一只手有力地抓住他的手肘,将他拽到一边。
一切发生得太快,等高桥反应过来时,他已经结束了坠落,整个人贴紧岩壁,脚下踩着一块坚硬的岩石。
抓住他手肘的手没有松开,从相接处传来的力量让高桥获得一丝真实感和安全感。
当高桥抬起头,想看清是谁救了自己时,他看到了那名初中生的脸。
说不震惊是假的。
对方比自己矮了两截,看起来一只手就能拎起来。
然而现实中,一把拉住他的人是对方。
€€€€还好吗?没受伤吧?
得到他的答复后,对方才松开他的手,让他抓住一旁的岩石。
€€€€继续爬吧。
经历了一次踏空,高桥腿都软了。
如果能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毫不犹豫地选择坐巴士去车站,带着行李回家。
但他已经爬到一半,没法下去了。就像初中生说的,他只能继续往上爬。
或许是看出他内心的害怕与动摇,初中生又对他说了一句“放心吧,如果再踩空,我会像刚才那样拉住前辈的”。
€€€€不会有事的。
说完,初中生就松开另一只手。
那一刻,高桥的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然后他就看到那位初中生翻身背对岩陵,轻松地像在山脊上滑行般仅借助几块岩石就回到了队伍末尾。
高桥甚至没来得及说一声谢谢。
重新攀岩时,高桥耳边一直回响着那句“不会有事的”。
是非常平静的话语,像是在叙说一件事实,让人十分安心。
明明是在完全没有安全措施的情况下进行徒手攀岩,却好像戴上了安全帽、穿上了保护套装、戴着防滑棉手套,腰间也系上了攀岩的绳索。
“我能平安地到达山洞€€€€”
没有从半山腰摔下去、没有缩在岩石上等待救援。
“多亏了你。”
“如果没有你,现在的我可能已经……”
成为山脚下的一摊死肉,被秃鹫们啄食。
“不用谢。”
悠斗顿了顿,“如果没有我,你也会没事的。”
悠斗在拉住高桥时看到了老鹰。
斋藤教练说过,悬崖上的集训营在训练菜单中加入了老鹰。
那些老鹰应该受过专业的训练,看到有人从山上跌落,会俯冲下来抓住衣服。就算不能像哥哥的“€€”一样带人飞行,也能起到缓冲的作用,给
人反应的时间。
高桥没有听懂悠斗的意思:“€€?”
一旁的须藤开口:“他说得没错。如果你继续往下掉,我会拉住你的。”
“不过€€€€”
须藤圈起食指和拇指,比了个“金钱”的手势,“我会收钱。”
高桥:原来是这个意思!
“不过不管怎么说我都要感谢你。”高桥对悠斗道,“等离开这个鬼地方,我请你吃好吃的,餐厅你选。”
悠斗听饿了。
他点点脑袋,拆开手中的能量棒。
是巧克力口味,很好吃。
在悠斗吃能量棒时,其他人或光明正大或偷偷摸摸地打量他。
高中生们不是笨蛋。
他们当中有将近一半的人亲眼目睹了悠斗拉住高桥的全过程。
在他们眼里充满危险的岩陵段,对这个初中生来说或许就像大型玩具一样,他可以轻松自如地飞速上下。
他们爬了三小时才登上山洞,对方可能只要30分钟,不,可能连30分钟都不要,就能爬上来。
明明可以不管他们,自己先走,对方却没有这么做。
高中生们一开始以为悠斗是沉默高冷、封锁心扉、像冰块一样不容易接触的小孩。
现在看来好像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但如果要用“外冷内热”“强大保护者”一类的标签,又总觉得很不搭。
外冷内热€€强大保护者€€悠斗:嚼嚼。
被转移注意力的高中生:伏黑君吃东西的时候,好认真!
悠斗吃完能量棒,又从网球包里拿出水杯,喝了几口水。
他们没有在山洞里休息太久。
太阳已经落山了,前方还不知道有什么在等待他们。
他们必须在天黑前到达山顶。
他们的选择是对的。
€€€€洞穴的另一端是只能通过一个人的小洞,从小洞钻出去后,呈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座破旧的吊桥。
吊桥由木板连接而成,每一块木板之间都有足以掉下一个人的空隙。两侧没有防护网,吊起木板桥的麻绳长时间经受风雨的腐蚀,看上去随时有可能断开。
然而就是这么一座吊桥,它和对面的山相连。
如果他们想抵达山顶,就必须从这座吊桥上走过去。
“我、我们真的要过这座吊桥吗?”
“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路了。”
“如果掉下去,可不是开玩笑……”
桥下是湍急的河流和万丈深渊。
一个高中生试探性地伸出左脚,没有支撑点的吊桥立刻晃动起来。
悠斗看着盘旋在山谷上空的老鹰:“我先走一遍看看。”
悠斗走过去。
悠斗走回来。
悠斗得出结论:“这座桥是安全的,可以过。”
他还在想会不会出现漫画里的桥段。
比如一块木板看着是完好的,其实已经被人为切成两半,踩上去的一瞬间会断开,借此考验他们的反应能力。
结果并没有出现。
只是一座普通的吊桥。
有几个胆大的高中
生打算试一试。
其中一人看向悠斗,像是想说些什么,但又有些难以启齿。
“那个、伏黑小弟弟、可以请你……”
听完对方的请求,悠斗答应了。
就是陪他们一起走而已。
陪第一组走到吊桥对面后,悠斗折返,新的一组已经形成了。
就这样,悠斗在吊桥上来来回回走了一十遍,从日落走到天黑。
最后桥的另一端只剩下一个人。
佐佐部。
“让开!我要一个人走!”
他是绝对不会向这个初中生低头的!
悠斗让开了。
佐佐部踏上吊桥,木板发出一声“吱嘎€€€€”的声响。
佐佐部硬着头皮,往前迈了一步。
两步。
三步。
就快走到吊桥中间时,一阵山风从山顶吹向山谷,吊桥开始更加剧烈地晃动。
这不是今天的第一阵山风。
刚刚悠斗和其他高中生过吊桥时,也遇到了山风。仿佛置身于狂风暴雨中的小船上,随波摇晃,有一种乘风破浪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