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否认的太急,一下把两个人都给惊着了,柳€€言还没回过神,那人已经垂下脑袋不再看他,
“属下不敢...”
那就是这个原因没跑,柳€€言忍不住叹气,柳承午听见后整个人都僵住了,他紧张到将拳攥的发白,却不敢重新抬头,生怕看见主人失望的表情,柳€€言对他这样子十分无奈,只能取了本来打算跨年时再给的小物件出来,
“左手给我。”
柳承午也不管主人要干什么,没做犹豫地将手伸过去,忽的腕背上就触着凉,接着被什么柔软的东西沿着腕子绕了一圈,柳€€言低头调节绳扣,原主柳€€延跟东琅皇室里排行第三的那个有不少交情,柳€€言乐得全盘接收,而正好私制铜币是大罪,便让这有权有势的小家伙帮着命人做了新模子,只要制出两枚就可以直接销毁。
中方外圆的铜币因着是新铸,再加上为了能反复浸水还在外头融了足金,故而颜色看起来十分漂亮,由柳€€言的要求并未从中间穿线,是用红绳绑住铜钱两端的样式,两截红绳绕过手腕后得以交汇,交错编出精细的结扣来,柳€€言看过写在书信上的教程,明白要怎么将绳结彻底扣死,他最后调整了一下松紧,使得这串小东西绑在手上既不会来回滑动也不至于勒的人难受,等他完全弄好了,那人正愣愣盯着自己手腕上多出来的物件,
“会硌么?”
柳承午没跟上现状,他之前没戴过这样的东西,故而在最开始绑上的时候感觉有些奇怪,但因为红绳跟铜钱的重量加起来正好,不过戴了一会就开始适应,等再戴一些时日估计就什么都感觉不出来了,所以被问说会不会硌手时发了会愣才摇头,柳€€言就把另一串递给他,顺便露了自己的右手手腕出来,
“绑上。”
哪怕不多加解释,柳承午也能明白是要绑在哪,他照主人的指引将红绳绕过手腕,这边牵入那边穿出的,光用听的只觉繁琐的不得了,柳承午倒没觉得繁琐,他左耳进右耳出,听着指令在做,脑子里却完全没记的意思。
相同的红绳搭扣,绑在上头的铜钱并不是流通的用币,没有攥刻上下右左的四字国通,而是一个承一个午,赫然在未绑红绳的两端刻着他的名字,柳承午视线忽移,转至自己手上的那枚,也是一样的构造,红绳搭扣,叶穗印边,然而刻在上头的,却是主人的名讳?
他身上微颤,手却极稳,而就在快要完成的时候,忽的被主人按住了动作,
“承午,吃饺子能咬到铜钱是运,而你这个,是命。”
他的主人朝他笑,可目光里却含着肃穆,郑而重之地对他道,
“但是承午,我还能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若是把绳结扣实了,就再也别想从我身边逃开。”
不是玩笑捉弄,不会厌倦丢弃,若是患得患失,便用长久的依伴让他能够相信。
信他的主人,也信他自己。
柳承午低下头,将绳结慢慢扣紧了,
“是的,主人。”
作者有话说:
各位除夕快乐,写这篇贺文...真的是...感觉身体被掏空_(:_」∠)_
设定里明明只想写吃饺子送铜币,结果为什么会出现打扫跟写福啊,因为前面突发的剧情太多以至于写到结尾的时候.....咱把最开始想好的结尾给忘了(倒在地上),所以只能顺其自然地...让它发展,然后就变成这样了
啊€€€€连贺文都开始跟正文撞梗了!好烦啊这文还能不能好好写下去了摔!总之关于“为什么互通心意了承午还是这么不安”的原因,嘛,其实咱也说了(←诶好像是有说过吧?),正文的设定是春天相遇夏天告白秋天完结,然后承午的心理历程就是“我不该对主人有妄念”到“主人大概是觉得新鲜想玩玩看”再到“主人为什么会喜欢我一定会有一天感到厌倦的”这之类,所以说这家伙超没安全感啊,大概得慢慢相处个几年或十几年才行吧(←太久了喂!)
啊废话就说这么多吧,再次祝大家新年快乐,后天虽然是咱生日但咱大概是真的没精力给自己写贺文了,所以...嘛.....提前祝咱生日快乐好了(€€′€€`€€)
第45章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 便又是小半个时辰过去了,两人才得以从酒楼里出来,柳€€言不想牵着马匹走来走去,就支出点银钱, 找了家有马厮的客栈代为看管。
他先前虽然是故意拿话逗弄柳承午, 但搭个行诊的摊子倒确实在考虑范围内,只不过常人大多更愿意相信看起来有经验的大夫, 而柳€€言别说是鹤发银髯的长者了, 连而立之年都还算不上, 哪怕看起来再温润稳重,估计也没几个人敢坐下来让他试医术,那守着个没客的摊子风吹日晒百无聊赖的, 就实在是不值当。
柳€€言差不多要把这条路给堵死了, 正兀自叹息,不知怎的突然脑子一热, 觉得自己去穷巷子里一家家敲门问过去好像也算个法子,便找始终跟在自己身后的人商量,
“你说我要是敲人家的门问说需不需要看病, 会不会叫人给赶出来?”
柳承午没经历过这种事, 无法设身处地地判断会不会有这样的情形出现,因而只能从自己确定的地方入手回答,
“主人无需担心, 属下必不让人对您无礼。”
柳€€言无语,就他这架势,若是别人拿了扫帚起来他就要拔刀, 那还怎么了得, 当即否决了上门看病的想法, 接着思索其它可行的渠道,他在路上边走边想,不知不觉就从闹市里转了大半圈过去,等从一家挺大的药堂前经过时,柳€€言脚下一顿,在门口停了下来。
倒不是柳€€言觉得当坐堂大夫也不错,而是里头正在赶人,苦苦哀求的是个孩子,穿的朴旧但干净的衣服,被已经算是少年的药童拦在堂外,他手里死攥着小半吊铜钱,像攥着仅剩而稀薄的希望。
柳€€言大概能猜出眼前这幅场景出现的原因,要么是得了让大夫束手无策的病症,要么是家境贫苦连诊费都支付不起,而看那孩子的穿着,想来该是后面那个,小孩求了许久,药童的态度也毫无松动,终于还是将其拒之门外,柳€€言看那小孩彻底丢了神采地在门槛前呆站好半晌,才撑着墙往街角走,挪出两步后撑在墙上的手忽的用力攥成拳,像在摆脱什么的追赶似得快步冲入人群。
那是在底层里挣扎的人,努力活着,拼命活着,有时却未必找得到活路,
“承午,”
柳承午顺着声音看过去,他的主人目送着那个快要失去踪迹的身影,语气温柔,
“去把那孩子拦下来。”
林江失去父母的时候,还只有九岁。
他的父母进到山里去采野菇,从早晨到夜晚,直到第二天都没有回来。
林江惴惴地等了一夜,他当时太小,连城门都没自己出过,只能六神无主地去找人帮忙,那些个街坊邻里的,都是日日见得着面说得上话的熟识,听说人没有回来也是担心,便好几个一起去山里头寻人,整整一天找下来,最后找到的是被撕扯开的带血衣物,以及零散落在地上的几枚兽印。
虎的足印子。
林江记得来告知他的人眼中含有同情,记得旁人安慰如隔屏障听不真切,记得当时才三岁的林满不知悲凉,仰着脑袋天真问他,爹娘还不回吗。
怎么回。
是遭了厄运,是天地不仁,是命。
回不来了。
林江哽咽,随即克制不住地嚎啕,那么小的孩子哭声凄苦,惹的一边传话的人同样湿了眼睛,林满不明所以,却也被带的心生委屈,扯着哥哥的袖子放声哭泣。幼童哭的太狠,没一会就抽噎地喘不过气来,林江受其指引终于重拾理智,安抚意味地要去抱林满,他眼泪流的更凶,哭声却压在胸口里,再不肯露出来分毫。
若他哭了,他的妹妹也会哭,若他倒了,他的妹妹就再无人可以支持,躲不开噩运如何,天地不仁又如何,只要还有林满在,林江就能咬牙活下去。
林江开始到处找自己能做的活,他年纪小,没什么地方愿意收,所以大多时候是搬重物卖苦力,但因为体力原因又做不了多少,一天下来可能连饭钱都挣不到,邻里的叔婶们看不得他这样糟蹋自己身子,更看不得两个小孩挨饿,便让林江帮着他们做些事,再一顿顿地轮流接济,总算叫他们吃着百家饭长大。
日子虽苦却平,林江看着妹妹长到五岁,变成个迈了短腿跟着他到处跑的小团子,不由心生宽慰,可他好不容易才觉得自己有能力保护她平平安安地长成小姑娘,却又是一道灾祸突兀地砸在他身上。
林满生病了。
病来无兆,世上本就没谁能从不染疾,更何况是些小痛小病来的,因而在最开始,大家都以为是小问题,只照着症状用土方煎药治,后来始终不见好,就帮衬着一起挤挤凑凑,请了街口挂旗卖药的大夫过来给看,可脉也把了药也喝了,仍然是白天发热夜里发冷,根本没有作用。
吃的方子全都没用,林满病的越来越厉害,到后来虚弱的连话都不怎么说,只在不那么难受的时候冲哥哥无声笑一笑,林江心里害怕,他想去正经医馆里求大夫出诊,可坐堂诊病贵,出馆诊病更贵,林江用尽了法子攒钱,只是那些积蓄放到医馆,可能连一日一帖的药费都付不起。
不过两年时间而已,两年前他对父母的死无能为力,两年后他对妹妹的病束手无策,都说人在做天在看,可他明明什么错事都没有做,怎么偏偏就,什么无法承受的事都要往他身上压?
林江想喊,他发了誓再也不哭,可苦闷跟愤怒梗在胸口里,那么紧那么疼,迫的他热了眼睛,林江死命地跑,他试图以此宣泄,忽的被人攥住了手腕。
被拽住的林江如落瓷碎地,巨大的愤怒刹那迸溅出来,他眼中还燃着对命数的不甘,又死又狠地,瞪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人不放。来人对这接近杀意的情绪波澜不惊,他用力不深,却令林江无法挣脱,林江又试了几次,只是奋力反抗皆被轻松化解,顿时让他觉得来人如同那扼住他咽喉的命运一样无法抵挡。
无法抵挡,无法回避,这是命。
他的妹妹会死,这是命。
林江静下来,先前那些如同小兽的凶狠情绪隐没不见,他面上无悲亦无喜,泪珠却从失了生机的眼睛里涌出来,无声地往下滚落。
来人因为林江的反应神情有了些松动,不过转瞬又被自己压制,他不带起伏地朝林江道,
“主人要见你。”
林江从未想过,自己一个地上碎石般不值钱的小孩,居然有一天会被人给盯上。
而且似乎,盯上他的还不是普通人。
且不说先前制住他的那位周身冷冽到不似寻常的武莽之人,光是由其口中说出的主人二字,就清清楚楚地宣示了下令者不容违逆的身份。
世间担得上主人这个称呼的从来都非富即贵,是以林江怎么都想不明白到底会是谁要见他,更不明白是为了什么而要见他,然而即使想不明白,他也只能在对方松开钳制后按照示意乖乖地跟着。
不是感觉不到害怕,可林江除了知道自己根本没有能力从对方手中逃脱之外,还有的却是一些突然生出的荒唐念头。
他想把自己卖了。
第46章
★番外
【元宵】
深而沉的夜空里, 晃晃悠悠地出现了一点火光。
那是一种显眼的橘红色,在遥遥闪着星子的沉黑夜色里明亮又柔软,缓缓地向上升去。
祈天灯。
若战事起,便为传递讯息的一种方式, 而若是盛世, 便是在节庆之时,用于祈福的送愿灯了。
柳€€言站在个花灯摊前研究字谜, 他微紧着眉认真思考, 柳承午就护在他身后隔开旁人的推挤, 偶然间抬头看见那光,却是不受控制地分了些神。
毕竟这画面虽不算少有,但对他来说却可以算是第一次见, 祈天灯升的很快, 只是离的太过高远,看起来就像是被放慢, 由下往上接连天地。
柳承午就安静地看着,这一只天灯想来是在城镇里的其它地方放起来的, 他们虽未参与, 又隐在人群之中, 但头顶上这辽阔的天幕总是同一片,只要离了遮挡的建筑, 升上去后就总该能清楚看见。
时值元宵, 祈求安康祥宁。
这么大的节日,又是惯俗,放灯祈愿的人必不会只有一两个, 果然等那只亮红的天灯飞的足够高后, 下方就开始陆陆续续地追了许多上来。
寂寥的夜空慢慢被燃起的斑斓光亮点满, 一大片橘红汇在一起,令人无端从胸口涌出难言的情绪。
那是成十上百的祈愿,愿健康愿喜乐,愿和顺愿美满,盏盏天灯交汇相凝,一齐向天传达而去,如同盛大而无声的...献礼。
柳€€言在摊店主善意的调笑中败下阵来,他对灯谜接触的实在不多,一排谜面看过去根本没有能靠自己解出来的,最后只能拿钱买,他挑来挑去,选了只小巧的莲灯,白透粉的花瓣被细竹架撑起,稍大的风从边上过去就悠悠地转一圈,看起来俏皮的不得了。
他回头找那人,发现柳承午正保持半步围护的姿势抬头盯着天空看,也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便撞了满目的绚丽景象,
“天灯啊,”
柳承午蓦然回神,才想过来主人感叹了什么,接着就被塞了根灯柄在手里,纸扎的灯笼细细地涂上了一层颜色,浅嫩的像是孩童会提着跑的小玩意,柳€€言被他握着那花灯的模样逗笑了,简直想再买几个回来让人抱个满怀,便边乐边问,
“想放吗?”
柳承午觉得自己该摇头,然而他的主人并不是真的有所疑问,当下就准备过去,见他还在发愣,就微微俯身牵了他的一只手,开始朝祈天灯飞起的方向走,
“想写什么愿?”
燃灯许愿这种事,一般都是自己写自己放,从来没有事先告诉别人的道理,可柳承午本就没那个意识,更不会驳了主人的询问,就真的认认真真想心愿,不自知地在周围灯光里柔和了视线,
“愿您...”
心中所愿根本不需多加思索,柳承午看着自己被主人扣住的手轻声道,
“只愿您诸事流顺,身体安康。”
第47章
★番外
【无责任脑洞】
柳承午在完全陌生的房间里醒来。
他警惕地环视周围, 有什么说不出的亮光透过一块几乎看不见却又似乎存在着的范围照进来,借着这微弱的照明,柳承午足以在适应后看清他所处的这个地方,等仔细打量了一遍之后得出的结论就是, 他得不出任何的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