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为李世民剧透玄武门[历史直播] 第41章

酷吏与干臣确实好用,但毕竟只是君主宰割天下的快刀,难道指望一把只会伤人的快刀来荫蔽太子、捍卫大汉的统绪么?

在如此生死攸关、权位暧昧不明的紧要关头,还是要用汲黯一般仗节死义、铮铮如铁的社稷之臣呐。

但要用这样的社稷之臣,就非得调和君臣之间的理念冲突不可。皇帝特意下重本兑换来视频,便是要一劳永逸的根治这个矛盾。

数年以来,为了彰显殄灭匈奴绝对的信心,天子曾经驱逐了不少反对的公卿,而下手之时矫枉过正,误伤了不少汲黯一样忠直的人物。眼下以这天幕为契机,未尝不可以稍稍缓和彼此间的矛盾,启用难得的贤人。

当然,要缓和这关乎于立身之“道”差异,便非得将道理说深说透,说到对手心悦诚服,再也不可抵抗为止……眼见汲黯低头喘息,似乎已经从惊惧中稍稍缓过神来,皇帝微微一笑,挥袖点开了第二个视频。

【明朝末年,伟大的思想家王夫之痛于亡国之祸,曾在著作中总结历代兴亡的根源。在周、秦,乃至战国各国时,王老爷子儒学出生,总结的画风都相当正常,无非是听信奸佞残暴虐民那一套传统历史观而已;但惟独在议论大汉灭亡教训时笔锋骤转,以极为古怪的口气写了一句:

“国恒以弱灭,独汉以强亡。”

当然,这绝不是什么好话,因为穷兵黩武好强斗狠而灭亡,实在也不算光彩的事情。但王老爷子这莫名吐槽的一句,却揭示了整个民族记忆中大汉真正的底色€€€€提起汉朝时,你第一个想到的会是什么呢?

没错,不是高皇帝高皇后的无为而治,亦非文景丰饶的盛世;真正于历史中留下烙印,并真正改变了这个文明底色的,是长久以来评价近乎于毁誉参半的孝武皇帝,所谓鞭挞四夷,虽远亦必诛之的“强汉”!

这句印象当然简陋,却在无意中揭示了历史残酷的底色€€€€能在史册上留下姓名,并真正左右整个历史动向的人,必将使用强大到无可言喻的暴力。

正如希腊的历史学家所言,历史如果有个神明,那一定是个好战的武神。而能赢得历史青睐的,绝非偃武修文、忍辱蓄力的文景,恰恰是雄才大略,横行天下之间的汉武帝€€€€换言之,并非爷爷决定了孙子,而是孙子决定了爷爷;文景的光辉源自于汉武的光辉,唯有当武帝的骑兵鞭策宇内之时,所谓“无为而治”才真正有了与三代媲美的资格。

当然,这不太符合中国传统“以文化远”、“以德化人”的理想,所以读书人往往避而不谈,乃至将汉武视为汉朝仿效三代之治的污点。在这一方面,只能说历史太长也有历史太长的包袱。当过往的记载被模糊得太多时,人总是愿意臆想出一个不存在的光辉年代。

譬如说吧,士人热爱的夏商周三代,就真有那么文质彬彬,“以德化远”么?

夏太久远了也就罢了。而商嘛……在如成汤、武丁、盘庚等后世推许的贤王在位时,“大邑商”最喜欢做什么呢?

€€€€在盛大的祭祀中为先祖介绍王侯贵族一类的高级战俘,然后“用之”。

至于“用”的途径嘛,大概有刀砍、腰斩、斜劈、水煮数种,偶尔还要将“用”过的人制为肉糜,给下一个被“用”的祭品加一加餐€€€€这还是非常崇高的待遇,等闲不能享用

……想必周文王对此非常熟悉,对吧?】

汲黯与石庆终于支持不住,软软趴了下去。

说实话,在听到“战俘”与“用之”时,博学广知的汲黯便隐隐已经生出了可怕的怀疑,而当天幕交代出具体的“用”人方法,那更是一个耳光扇在脸上,痛得中大夫神智昏乱,几乎当场晕厥。

€€€€汉初“通三统”,所有士人的志向都是光复三代的美政,再造成汤、周文一般的贤君圣君,大治之世;也正因为如此,天音轻松交代出商代的可怕真相时,才瞬间击破心防,将汲黯震动得两眼翻白!

€€€€如果真要光复这样的美政,是不是该立刻出兵匈奴,将单于与左右贤王一起给“用”了?!

要是真有活人在几位重臣面前如此妄言,那无论他是否有什么神通法力,汲黯石庆都得猛扑上前拳脚齐出,将这个疯子先“用”了再说。但天幕高高在上,一边轻松愉快的碾压着几位可怜大臣的三观,一面展现出了几张锈迹斑斑的商代青铜器€€€€器皿内头骨铮光瓦亮,浑无瑕疵,一看就是被长久烹煮,然后以河沙仔细打磨过数次。

眼见铁证在前,石庆干脆匍匐叩拜,将脸紧紧贴住地面,屁股高高拱起,拒绝接受这过于有破坏力的摧残性消息;汲黯则在恐慌中怔忪半日,终于膝行而前,声音喑哑而又急切,近乎哀求:

“陛下,陛下€€€€!”

陛下,这样的猛料,可绝不能有一字泄漏啊!

但他言不达意,尚未在慌乱中组织言语,天幕便又开始了歹毒的毁灭性打击:

【所以,再重看所谓上古圣王以文德感化蛮夷的光辉事迹,我们才能品出圣贤们谆谆的良苦用心€€€€简单来说,历史还是要修饰的,关于“用”人这种事,又何必要往传世文献中写呢?

如果没有过于发达的文字与记载技术,没有太史公闲得没事多记一笔,那么武皇帝数十年的功业,何尝不可以归功于以德感人呢?€€€€皇帝派出有德行的卫青、霍去病两位贤人去感化蛮夷,于是匈奴自惭形秽,主动让出了河套、阴山,自愿把单于的头颅挂在了长安阙下。这样描写,是不是就很有夏商周的美感了?

至于这以德化人……归根到底,武德也是德。

后人曾经抱怨,说“蛮夷为什么畏威而不怀德”。但以前人的事迹来看,蛮夷当然“怀德”,只不过怀的是武德而已。真正能在世界、能在历史上赢得尊重的,仰赖的并非施恩与怀柔,而往往是强横的暴力。这是肮脏而又冰冷的现实。

在这样的历史前,或许我们只能借用亨廷顿的名言€€€€华夏赢得整个东亚,并不是通过其丰饶的财富、光辉灿烂的历史,而是通过它运用暴力方面的优势。

永远,永远不要忘记这个事实。

人类总是善于自我欺骗的,高亢的调子唱久了往往连自己也会相信,便譬如读书人对三代那不切实际的迷梦,譬如宋太宗、真宗对于“修德化远”、“感化蛮夷”的妄想。没错,我们这里又要辱宋了€€€€大概是自知武德上永远无法与汉唐媲美,赵宋另辟蹊径,念念不忘于“以文化远”,甚至于大胆开麦,鄙视汉武之“雄才大略”、卫青霍去病之“佞幸获宠”,而文字纵横间自信满满,以为大宋兼有三皇五帝之功德,必然可以用文章道德感化蛮夷

某种意义上这倒也是弯道超车,毕竟赵宋有欧阳修王安石司马光苏轼,有数不清用不完杀不尽的儒学大师,有“华夏五千年文华,肇极于赵宋”的光辉成就,想来剑走偏招,也该能搞一搞“万国来朝”吧?

这种妄念是某种意义上宋朝人的共识。为此,他们特意给唐太宗栽了个胡人血统的名声,一脚踢出中华君主的决赛圈(大概是实在不敢碰瓷贞观,索性卡bug解决参赛资格);然后为刘彻量身打造了“穷兵黩武”的人设,将武帝朝的名臣一通羞辱,斥责他们不能匡正君主的“过失”。

所谓“东北民思€€主父,西南人欲粉唐蒙。汉家社稷何依倚,黯直粗疏一病翁。”东北人想要宰了主父偃;西南人想要碾碎唐蒙,汉朝社稷就靠一个汲黯支撑,真正是可怜,与大宋之“众正盈朝”、人才济济相比,何足道哉!

€€€€喔对了,这里所说的“唐蒙”是武帝时的使节,奉命出使夜郎等国,弹压西南的蛮人,大获成功。当然,这点功绩在汉朝不算出奇。主要吧,是大宋当年可曾经被西南蛮夷侬智高攻入广西、广东,沿途屠戮无数,生灵涂炭。

说实话,以这样的光辉往事,我是实在很难想象大宋是怎么敢侮辱唐蒙的……

这大概也是一种自信吧。】

听到此处,不要说皇帝面色古怪,嘴角抽搐,就连忠厚老实的石庆都悄悄从地毯上抬起头来,暗自窥伺着不幸被天幕点名的汲黯汲公。

而被天幕称许为“汉朝社稷支柱”的汲黯汲公嘛……那一张发白的老脸已经拉得老长,活像一头公驴。

……感谢天幕的剧透,汲黯提前数千年体会到了粉丝言行上升正主的痛苦。

毕竟是数十年研读经术的士人,汲公忍耐再三,终于还是压制下了火气,没有在御前发泄出心中已经回荡了数百遍的呐喊:

€€€€滚远点,他妈的真晦气!

【为了这个心念,大宋花费得也真是不少,除了内部卖命造势之外,还到外邦疯狂撒币,以高利诱使他国“朝贡”,用贿赂来收买“藩属”,各处往来的开销、馈赠的礼物等,还真是极大的糜费。

但结果呢?结果是在西欧的典籍当中,大宋被视为所谓“蛮子国”、“南蛮国”,堂堂中华沦为蛮夷,丢脸丢到尘埃里;不过这还不是最大的侮辱,在部分西域记载中,干脆将此时的中国直接称为“契丹”€€€€没错,连中华正统都让辽国人侵占了去,大宋干脆是无人在意的小瘪三。

耻辱么?愤恨么?但归根到底又能说什么呢?

历史毕竟是由武神所主宰的,苏轼也罢,欧阳修也罢,“五千年文华之肇极”也罢,纵有一千篇一万篇锦绣文章,都不如卫青霍去病在漠北打一个小小的胜仗。

批判的武器代替不了武器的批判,刀剑所取不到的东西,用笔墨也绝不可能得到。意识终究是要屈服于现实的,而现实往往是由最为残酷的暴力所缔造,纵使如椽巨笔亦不能粉饰。而反过来€€€€反过来,刀剑却有时比毛笔更有说服力,更能在人的头脑中留下印记,无论是生理的,还是心理的。

便如所谓的“人心在汉”,既诞生自《汉书》、《史记》,亦诞生自燕然石刻、狼居胥山。

在这里,我们甚至都不必举出三国以来武侯、姜维等匡扶大汉的努力,也不必谈及自南北朝至唐,持续数百年“刘氏得天下”的金刀之谶,而只需举一个小小的案例€€€€季汉灭亡后四十年,刘渊于并州称帝,建国号为汉,并发布檄文,昭告他仰承大汉圣德的心意。

檄文中文辞华美,追述大汉历代皇帝功德,所谓“世宗孝武皇帝拓土攘夷,地过唐日。是我祖宗道迈三王,功高五帝。。”

这样的情谊殷殷,忠贞不渝,想必两汉二十四代先帝泉下有知,亦当感动。只是时殊世异,不知又是哪位汉室宗亲心怀旧国,三兴大汉呢?

€€€€喔,这位刘渊倒不是汉室宗亲。具体来讲,他祖上应该是匈奴人。

没错,就是被世宗孝武皇帝攘的那个“夷”。】

汲黯正在低头啜饮热水,听到最后一句,忽的一个前仰,将石庆喷了满身透湿。

第38章 大汉 第一个视频(三)

石庆倒是个忠厚人,虽然被汲公喷得睁不开眼,等擦拭干净脸上的热水之后,依然赶紧起身搀扶气喘吁吁的汲公,为他抚胸平气,连声安慰。

汲黯按住石庆的手,纵使呼吸良久,依旧神思昏乱,口齿不清:

“如何,如何会这等……”

说白了,天幕寥寥几句,确实对汲黯造成了巨大的冲击,€€€€他之所以反对皇帝大动干戈,正是担忧杀戮太多结成血仇,将来冤冤相报,中原将永无宁日。但以€€€€但以那句“我世宗孝武皇帝拓土攘夷”而论,这样的顾忌岂止是杞人忧天,简直近乎于滑稽……

所以这匈奴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汲黯费力思索了良久,回忆自己平生所读的一切圣贤经传,但纵论古今典籍文章,也实在难以理解一个匈奴人自带干粮匡扶大汉的心态。想来想去,似乎还真是那句“蛮夷畏威而不怀德”的粗鄙言语,最为实际……

所以自己种种设想,都是迂腐的错漏么?

他心思纷乱之极。终于挣脱石庆搀扶的手,匍匐着向皇帝跪拜:

“……老臣昏聩。”

这是实实在在的心服口服,再无异议了。

如若是在平时,皇帝应该已经微笑出声,向汲黯表示礼贤下士的善意。但现在……现在观看天幕之后,皇帝心中已经有了更为辽阔广大的构想,因此必须要再大剂量。

毕竟,他要说服的不止一个汲黯,还得是一切品行出色、可以拉拢的贤良高士。

皇帝轻轻拍手,天幕光华颤动,却突然跳到了新的内容,竟然漫无边际,开始扯起了什么“西域”:

【简而言之,相当于他奠定基业的祖宗而言,武皇帝恐怕才是真正将大汉写进历史、文化、乃至整个文明基因的那个人物。大汉是高皇帝高皇后的大汉,是文帝景帝的大汉,但归根到底是世宗孝武皇帝的大汉。整个“汉”的基调,是由武皇帝的那五十余年所决定的。

在这里,我们可以切入一个有趣的视角,来解释这种微妙的“基调”。

二十世纪时,对两汉魏晋的考古曾经有个极大的发展,历史学家运用了大量崭新的技术来检验文物与传统的史料彼此印证,查漏补缺,发明新的观点。而种种研究之中有一个观点颇为独特。专家们从平民的视角出发,指出了汉朝上下层一个小小的差异€€€€不同于三公九卿们青睐的经术;普通平民似乎更醉心于神秘主义,乃至已经将大汉视为“神国”

什么叫视为“神国”呢?我们同样可以举几个小小的例子。

在西汉丧葬的风俗中,家属会到官府为死者申领一张将户籍迁移到阴间的文书,陪葬于棺材内,做为将来在地下官府补办户口的“证明”€€€€在汉人的观念里,阴间与阳间共用同一套官吏系统,彼此之间公文来往配合紧密,服从共同的律令。

而制定这些律令,并同时统领阴间与阳间的又是谁?

不错,正是汉朝天子,伟大的皇帝。

而天子的威严还不仅仅局限于地上与地下。在汉朝诞生的原初道教之中,召唤神明拘禁妖鬼的符€€有一句经典的落款,所谓的“急急如律令”€€€€这急急如律令的口号,恰恰来自于汉代的公文规制;就连符€€的字体,也来源于汉代公文隶书的变形。当道士们施展法力试图驱遣鬼神时,他们实际上是在向漫天神明传达大汉朝廷森严而不可违逆的命令。

换言之,道士不过是狐假虎威而已,符€€中一切的法术、密仪,仰仗的是大汉天子的威能。

这才是“天子”真正的含义。他不仅仅是人间的帝王,同时也是天上与地下一切神明与幽鬼的主人,无上无下统领这个世界的至尊者,所臣服的唯有昊天上帝而已。做为昊天上帝最尊贵的嫡长子,上天将天上天下九州万邦都托付给了皇帝,于是他既为人主,同样也是神皇。

一言蔽之,在大汉百姓的认识中,并非“君权神授”,而是“神权君授”€€€€神说要有光,经三公九卿议事之后报呈天子批准,于是有了光。

如果将这种由上到下的“神性”氛围仅仅归因于朝廷的宣传,那倒也不算出奇。毕竟历朝历代的君主思路相当一致,在宣传合法性时都喜欢搞一点神秘主义的调调,甚至时殊世异技术进步,后世折腾出的谶纬祥瑞玄秘传说更为精密细巧、逻辑严密,远胜于汉朝搞的那点简陋方术。

但技术进步丝毫没有带来效果的提升,相较于汉时天下士庶深信不疑,乃至于遗留后世,彻底改变华夏宗教体系的“神性”,其余朝代折腾出的效果就简直是悲剧€€€€譬如大名鼎鼎的宋真宗天书事件,纠集了全国大儒编写的体系精巧文辞华美的神降天书,到头来甚至都骗不了大字不识一个的武将粗人,唯一合适的评价是“可怜了泰山脚的驴子”。

至于因天书封禅后导致的后续反应,那干脆已经是历史名梗,都不用科普了。

《人类简史》说,智人是依靠故事来团结的物种。人类天然的需要依靠神话、宗教这些虚无缥缈的“故事”来组建社会、维持秩序;它或许是一种幻想,但幻想是一切共同体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甚至幻想本身也有力量€€€€出色的幻想能号召更多的人为它而死,于是战力所向披靡,可以碾压一切松散的团体。

可问题在于,无论幻想如何精巧绝伦,故事如何美轮美奂,人类€€€€尤其是高度实用主义的华夏百姓€€€€终究还是要关心现实的。幻想之所以强大,在于它能与现实彼此映证,并最终改造现实;而与现实相互割裂的幻想嘛……那叫嘴炮。

所以归根到底,为什么汉朝的“神性”建设得这么成功,这么出色,这么影响深远?

因为汉朝太强了,强得横绝宇内,强得匪夷所思,强得已经不像一个人间的王朝。】

听到此处,跪伏在地的汲黯与石庆面面相觑,几乎同时抬起头来。

即使€€€€即使被天幕的种种暴论反复冲击心智,神思昏乱下几乎不能开口;但在听到天音的闲散言语后,他们还是挣扎着支起身来,咬着牙想从沸腾的心绪中蹦出一点劝谏的言辞来

原因无他,实在是天音所叙述的未来,太过于惊悚也太过于震动€€€€所谓有“神性”的大汉、受命于天统合九州万邦的大汉,当然是此时一切士人儒生孜孜不倦,皓首穷经所追寻的终点。但,但是,在士人儒生们的共识中,这样受命于天的伟大时代,是应该以“法先王”、“通三统”等堂皇正道砥砺修行,数代人后才能建成的辉煌功业。而不是€€€€不是什么“横绝宇内”,便会自动生出神性来!

说难听点,就是公羊派那些酷嗜兵戈的好战之徒,也没有叫嚣出这样的口号啊……

这不是有点太极端了?!

两位大臣绞尽脑汁推敲谏言,呃呃数声,难于开口。石庆老实忠厚,实在没有这样的才智;汲黯倒是博学多才,但思忖多次后,却遇到了极大的阻碍€€€€无论措辞如何委婉,只要开口反驳这所谓“横绝宇内”的天命,便总像是在给那封禅的“宋真宗”洗地……

那也太恶心了!

汲黯嘴唇颤动,终于没有开口。

皇帝倒没有在乎两位大臣的失态。他覆手仰望天幕,心中却不觉稍有嘀咕,琢磨着天幕泄漏的所谓“宋真宗封禅”之事。

近年以来,董仲舒等儒生反复宣扬于泰山封天禅地、告成功于上帝的所谓受命仪式;天子醉心于缔造盛世,自然对此大感兴趣,曾私下命随侍的郎官查阅典籍备述古礼,预备将来封禅祭天,做为此生功业的顶点。

但现在,现在听见宋真宗以天书封禅的光辉事迹,刘彻突然觉得吧,往日五经博士们渲染得神乎其神的封禅……格调似乎一下子就降下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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