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正有雷劫盘旋。
那是无情道的历心劫,他中途又压制了一番,这才抽出空子,去观望了宗门大比的开幕仪式。
随着晏律坐在惩戒殿正中央,一个长相酷似他的修士幻影,邪笑着凑近他左右。
“晏律你胆子真大,这雷劫你都敢压制?”
“这可是无情道的历心劫,你的修为有多高,就能拿多厉害的雷劫来劈你,压制可是会让雷劫翻倍的,你就不怕就此陨落吗?”
任何雷劫都是越压制,反噬便越厉害的,毕竟让雷云酝酿之后劈下,总比直接劈下来要厉害的多。
“......”晏律不为所动。
“你为他心境出现裂隙,要受历心劫弥补裂痕......”邪影的手抚过道修不苟言笑的脸庞。
“又压制雷劫,就图亲眼见证他鹤立鸡群、闪耀登场。”
“可他连看都不愿意看你一眼。晏律,你就当真甘心吗?!”邪影用双手扯着晏律的衣领,质问道。
他邪笑着道。“要我是你,早已将他吞吃入腹,你见过他是如何会哭的,以后也会这般哭,哭着在我身下摇尾求怜。”
晏律眉头微皱,他在胡说什么?
纵是心境裂隙,也过于胡言乱语。
晏律一手摁住了这妖言惑众的邪影,几道法印过去,邪影已经极难开口,但还是顶着符咒,挣扎地嗤笑道。
“晏律,你不可能完全封住我的,裂了的东西就是裂了,你休想再恢复如初!”
“我们还会有再见的一天......”
天上恐怖的雷劫,应声落下。
一个个足有惩戒殿圆盘粗细的雷劫,一道道地劈在晏律身上,道修紧闭的眼睛,颤了颤。
他自小就被养在这惩戒殿中。
师尊知道世界需要新神,便要他日日承受雷劫,接受炼体,早晚有一日吸收了神格,可以成神,他知道守护三界就是自己的宿命。
他生来孤寂,以为会就此孤寂下去。
却没想到,竟然有一只妖,能通过他给其他人走近他设置的重重关卡,就差一点,就要走到他身边。
他有些挣扎,他注视着他将那些根本没有太大意义的细枝末节全部默下,既希望能直接赶走他,又希望他能留下。
当日,凤语鸢的求情对他来说,不过是一个借口。
纪遥怨他不为所动,纪遥怨他不会心软。
他为纪遥心境动摇,生出五欲六尘,这份撼动,他可满意?
但是他也有他的责任。
他必须成为战神而非魔神,才不负他的父亲、师尊、不负上清仙门,亦不负三界。
第八十一道刑雷从识海灌入,晏律痛苦地咬紧了牙关,脸上挣出了青筋,没入脖颈,还是忍不住放声嘶吼了起来。
生出裂痕的无情道灵台,被最后一道雷劫炼化,又融为了一体。
惩戒殿的雷劫云也终于褪去。
随着雷劫云褪去,晏律终于放松了下来,他闷哼了一声,吐出嗓子眼里的淤血,失力地倒了下去。
.....
仙门防御法阵的布阵,往年都是由天权门准备的。
但是今天不同,今年还多了个天枢门的参谋。
“纪师弟!你可真是我的亲师弟。这法阵没你我还真不行。师尊太过分了,我才入门三年,竟然把整个仙门布阵的工作都交给了我。”
架在纪遥身上说话这人是天权门新收的亲传弟子,岳灵攸,和纪遥同年进入门内,纪遥刚来天权宫借阅玉简时,就与他有一面之缘,不过当时他还不知道他的姓名。
这三年纪遥除了修炼就是在天权宫里泡着,和别的师兄弟们都没有怎么接触,但是和岳灵攸却相当熟稔。
用岳灵攸的话说,纪遥就是他的亲师弟,一定是所有人都忘了纪遥当年入的是天权门,要不然怎么解释,他怎么天天和纪遥混在一起呢?
纪遥推开岳灵攸的大脑袋,“文师叔是想锻炼你,要是文师叔知道我帮了你,下次我都进不了天权宫的门了。”
岳灵攸听话得挪了挪脑袋。
“师弟,我其实早就想问你了,你到底在找什么?我看你都快把天权宫翻遍了,好像也没找见。”
“要不是你每次都在认认真真地索引,查到灵气枯竭,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在这天权宫有心属之人,所以才借故来我们天权门了。”
岳灵攸挑着纪遥的下巴说道,“纪遥师弟,你要是对我有意思,我虽然不爱男子但也.......”
纪遥奉送了岳灵攸一个白眼。
“我看上我师尊都不至于看上你。”
岳灵攸听到晏律这二字都怵。
但也很快反应过来,
这小子是在比喻,就是看上一尊道像,都看不上他这活人?比不可能还要不可能呢!
“你岳师兄我这张脸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傥......躺着都有人要,也就差天玑宫门人分毫而已,你竟然还看不上,你过来,今天我定要强取豪夺一回。”
岳灵攸故作丑角得伸着嘴巴要吻纪遥,纪遥回首打开他的脑袋。
两人正插科打诨的时候,纪遥突然心神一荡。
他紧蹙起了眉。
岳灵攸有些奇怪地看向纪遥。
“怎么了?”
纪遥抓紧了身侧的剑,“我刚刚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岳师兄这阵法一事我暂时帮不了你了,我先回天枢看看。”
岳灵攸看着那些由往日的文玉林弟子监管的攻防布守大阵,脸上落下了一整条黑线。
“纪遥你等等!这里不能没有你啊。”
可惜,纪遥身形一闪,早就消失在了天边。
“神神叨叨,走这么急。”
岳灵攸感慨了一句,然后又愁眉苦脸地低下了头,长嘘短叹。
“你别只记得走得急,也记得回得急一些啊。”
............
惩戒殿
纪遥倒是不常来这个殿中,因为要是来了惩戒殿,就意味着,他要被训了。
但是他知道师尊喜欢呆在这里。
他刚刚就是感应到了心头一悸,好像是某个重要的人出了什么事,在这个上清仙门,还会有哪个人比得过晏律重要。
所以他想也不想地就回来了。
看了眼还冒着硝烟地惩戒殿石座圆盘,就猜出了刚刚一定有一场雷劫,而且应该还是很厉害。
寻常雷劫不可能把底下的这块顽石劈出裂隙。
纪遥眼底划过一抹疑色。
师尊难不成还趁着宗门大比渡了个合体期的劫吗?
纪遥正这么想着,就见晏律从惩戒殿的某个方向走了出来,纪遥一心想避着晏律,这回以为晏律出事才回来,这么突然地见到人,纪遥慌乱地转了个步子,想往殿外走,被一条锁链直接勾了手腕,扯到了晏律身前。
纪遥扭了扭手腕,有些别扭地挣了挣,他知道这是晏律的法器,他挣脱不开的,他就是表明个态度。
他们还没和好呢。
耳边传来了一道清冷的声音。
“闹够了?”
纪遥轻咬了咬唇瓣,还没回答,就被晏律牵着往玉床上扯了过去。
绣了个银狐狸的腰带被男人用一个法术抽了出来,盈韧的腰肢顿时从那保守的道袍处露了出一片白皙的肌肤,比那玉床还要通透,引人遐想。
但晏律的手只是放在丹田感受纪遥经脉里流动的灵气而已。
“刚刚你不该出那一剑。”
灵气又该乱了。
又该叫疼了。
纪遥一边觉得这是一个和好的契机,另一边觉得又觉得师尊小瞧他,这才哪到哪啊。
灵气挤爆他的身体的那几天,他比这疼多了。
“怎么能不出剑?就是现在不出剑,之后肯定要出剑的,早晚的事儿。”
纪遥轻撅了一下唇,觉得自己的语气不好,又拐了回来。
“我现在也没什么事。劳烦师尊关心。”
“徒儿自当竭尽全力,既修得金丹大圆满,也不输下届修士,不负师尊所望。”
“师尊要是没什么事了,我便回去了,岳灵攸师兄好像很需要我的样子。”
纪遥躲开了晏律按住他腹部的手,因为他觉得痒,正当他重新系上了腰带,准备离开时。
他师尊脸色泛白地吐了一口血出来,他顿时慌了,拉着师尊的袖摆问道。
“师尊,您受伤了?”
晏律的眸子里是他看不懂的复杂,好像一个巨大的漩涡要是他被吸进去了,会与之一起粉身碎骨,但是他的师尊并不想要这个结果。
所以只将那最表层的冷漠表现了出来。
“无碍。”
“……”
“岳灵攸?”
纪遥怔了一下,意识到自己刚刚说漏了嘴。
在仙门大比时加强仙门的防御法阵,以防外患,是对天权宫弟子的一种变相考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