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只想活着 第117章

良久的沉默之后,燕翎和沈风君都意识到对方也不会上当。先后用无可挑剔的理由婉拒程守忠的好意,亲自护送沈贵妃和端妃的棺柩前往皇陵。

这一路走下来,来回最多耗费十五日。

如果在京都府邸为皇贵妃设立灵堂,至少被束缚在府中四十九日。

孰多孰少,谁会算不明白?

燕翎、齐黎和沈家兄妹皆想早日返回京都

,只能借口希望沈贵妃和端妃尽快得到安宁,连夜前往皇陵。

翌日,天还没亮,李晓朝就在宫外命令羽林卫开门,然后去福宁宫外等待昌泰帝起身。

一个时辰之后,无数羽林卫顺着宫门快马出行。

昌泰帝突然决定要上朝的消息,以最短的时间传遍京都。

又过一个时辰,李晓朝与孟长明位于文武百官之首,正闭门不出养病祛毒的岑威和陈玉分别站在两人的身后,依次再有施乘德、梁安等人。

但凡是正身在京都,有资格上朝的人,竟然都在期限之内抵达宫中。

唐臻悄无声息的走入大殿,第一次没有座位,在孟长明的前方站定。

卯时整,昌泰帝身着龙袍出现,径直在皇位落座。

想要在京都有点秘密,少不得付出极大的代价。

天还没亮,骠骑大将军就去宫中求见昌泰帝的消息,早就悄无声息的传开。

文武百官肃容站在属于自己的位置,眼角余光不停在昌泰帝和李晓朝的身上轮转。

唐臻不动声色的打量下方,只能看清距离他比较近的人。

李晓朝胸有成竹,孟长明饶有兴致,岑威从容不迫,陈玉老实巴交,施乘德......迫不及待。

燕翎、齐黎和沈家兄妹昨日刚离开,今日京都就有反常的大事,施乘德这般兴奋,倒也情有可原。

唐臻无声勾起嘴角,垂目敛去眼底的深意。

李晓朝言简意赅,直奔要点,丝毫没有辜负满殿文武百官的好奇和期待。

太子伴读,贵州巡抚之子胡柳生,在半年前毒害太子,证据确凿。

没等有人提出疑问,李晓朝已经令人呈上早就准备好的罪证,人证物证俱全,容不得胡柳生有任何辩驳的余地。

原本习惯性想要发表意见的朝臣见状,纷纷闭上嘴,小心翼翼的打量昌泰帝和太子的脸色。

“胡、柳、生。”昌泰帝消瘦的手紧握成拳,目光冰冷的凝视下方摊开的人证和物证,“人呢?”

早在李晓朝在福宁宫求见的时候,他就已经亲自看过这些人证、物证。

唐臻怔怔的望向上方。

他从未见过昌泰帝怒形于色的模样。

李晓朝单膝跪地,沉声道,“陛下息怒,臣办事不利,贼子胡柳生惊慌恐惧、难耐重刑,自尽于狱中。”

第92章 一合一

昌泰帝目光定定的凝视李晓朝,向来平和的脸上尽显刻薄与怀疑。

李晓朝见状,深深的垂下头,“臣办事不利,请陛下责罚。”

不等昌泰帝决定,如何惩处李晓朝,惯常喜欢彰显存在感的朝臣已经争先恐后的出列。他们张嘴骠骑大将军胆大心细、劳苦功高,闭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无一例外,皆是替李晓朝辩解。

程守忠冷笑着抽出绑在腰间的长鞭,狠狠甩在李晓朝面前的大理石处。

大殿内的喧嚣因此戛然而止,朝臣面面相觑,眼底满是对方眼角眉梢尚未消散的惊恐。

程守忠敢不敢真的抽在李晓朝的身上,还不好说。

但是......如果鞭子抽在他们的身上,只需要一下就能皮开肉绽!

突如其来的鞭响带来的压迫感还没消散,朝臣的想法就得到证实。

跟在李晓朝身边的心腹面露不忿,想要去扶李晓朝起身。

他刚有动作,程守忠的长鞭就像是长了眼睛似的呼啸而去,在亲卫的脸侧留下深可见骨的伤口。

“身居高处,还敢有小动作,可是心中不服?”程守忠居高临下凝视亲卫,眼底唯有冷漠。

李晓朝转过头,目光几乎与程守忠没有区别。

亲卫见状,眼中的慌乱越来越浓,傲气荡然无存,立刻跪地求饶,连声道不敢。

然而无论是程守忠还是李晓朝,都没有原谅他的意思。想要拍马屁却摸到菊花的亲卫,当众挨四十大板,最后是被羽林卫拖出大殿。

再次感受到程守忠的目光,朝臣皆自觉的低下头。再也不敢有任何借此机会,彰显存在感的私心。

程守忠面露满意,问李晓朝,“胡柳生的尸体在哪,幕后主使是谁?”

“因为他不肯开口,只能用重刑。”李晓朝的目光与程守忠一触即离,转而看向唐臻,沉声道,“恐其遗容不堪,令陛下和殿下厌恶,我已经擅作主张,令人将其丢去乱葬岗喂山间野兽。”

“骠骑大将军也知道,这是擅作主张?”程守忠冷笑,不依不饶的追问胡柳生所在的乱葬岗,立刻遣羽林卫去搜寻胡柳生的尸体。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的态度非常坚决。

等待的时间,李晓朝在程守忠的询问之下,当众说出审问胡柳生的结果。

铁证如山,胡柳生不得不承认毒害太子的过程。但是他坚称毒害太子只是他的主意,从头到尾,没有其他人的参与。

李晓朝不肯相信这番说辞,严刑逼供,又得到其他线索。

胡柳生在京都的住处中有间密室,不起眼的角落藏着雕刻莲花纹路的令牌,经过证实,这块令牌与红莲贼子有密切的联系。

李晓朝垂下眼帘,沉声道,“胡柳生说贵州深处,鲜为人知的地方,有座名为‘红莲’的小镇,这块令牌是能够保命的凭证。”

保命?

文武百官隐秘的交换眼色,皆想到传闻中红莲残忍疯狂,泯灭人性的手段,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

梁安心中微动,抬头看向陈玉所在的位置,发现陈玉正沉浸在心事中,目光呆滞的望着脚尖。

他接连做出许多隐秘的动作,皆没能唤回陈玉的神志,反而引来岑威和施乘德的目光。

“梁兄可是有话想说?”施乘德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梁安却满脸茫然,然后惊慌失措的退后,尴尬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不、不是!我要找陈玉算账!”

“是吗?”施乘德顺着梁安的目光,看向依旧在发呆的陈玉,笑道,“我在浙江时就曾听闻,梁家军的小猛虎与广西巡抚的独子不对付。本想着你们在东宫做数年同僚,彼此之间的误会和隔阂会逐渐消散,真是没想到......不是冤家不聚头。”

陈玉忽然回神,目光尚未彻底恢复神采,已经锁定声音传入他耳中的方向,“冤家?谁?”

施乘德捂住嘴,意有所指的看向梁安。

四目相对,陈玉和梁安同时冷哼,决绝的转过头,力求连眼角余光中都没有对方的影子。

岑威默默看完这出闹剧,在施乘德意有所指的冲他笑时颔首。

梁安和陈玉的关系......确实算不上好。

能亲眼见证对方的倒霉,大概是他们最大的乐趣。

然而他们此时却在默契的防备同一个人。

施乘德。

更准确的说,他们是在防备施乘德身后的三省总督。

广西的北方是混乱的贵州,西边是不愿意理会中原纷争的云南土司,东边是两广总兵的辖地。

两广总兵北边是湖广,东边是早在十多年前就投入三省总督门下的广东巡抚。

多年来,两广总兵与广西巡抚相安无事,几乎能称得上是圣朝最友善的邻居。

谨慎如湖广,早些年也曾参与对河南省的趁火打劫,更不用说年年不得消停片刻的四川巡抚和当地土司。

只是广西巡抚偏安一隅,少有存在感,京都的情况又随着太子的长大日渐复杂,吸引越来越多的目光,所以才导致鲜少有人能想起广西巡抚。

选择太子伴读的时候,广西巡抚没得选......从结果看,广西巡抚应该是效忠于皇帝,这也是他让精心培养的独子,千里迢迢的奔赴京都的理由。

两广总兵膝下儿孙众多,偏偏选中与陈玉两看相厌的梁安,怎么看都不像随手为之。

梁安在京都,如同游鱼落入泥潭,虽然称不上寸步难行,但肯定没有他留在两广过得舒服。即使考虑长远的得失,梁安能够做到的事,他的堂兄弟也未必做不到,甚至有可能做的更好。

除非......

岑威不动声色的观察陈玉和梁安的小动作,轻声叫住施乘德,一本正经的问起施承善的后事。

除非两广总兵决定太子伴读人选的时候,陈玉也是很重要的考虑因素。

陈玉和梁安两看相厌的消息传遍京都,每次相遇,几乎不会给对方任何好话,非常符合传闻。

然而作为对两个人都算熟悉的友人,岑威却知道,真到处境危急,只能逃命的境地,梁安肯定会带上陈玉。

他们只是看彼此不顺眼,希望对方倒霉,从未有过你死我活的念头。

从某种角度看,至少在京都,他们......岑威目光闪烁,忽然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形容。

抬起眼皮,看见施乘德近在咫尺的面容上满是对施承善的怀念,虚假的令人不忍直视,岑威莞尔,梁安和陈玉至少比施乘德和施承善更像兄弟。

只是兄弟之间既有兄友弟恭,也有兄弟阋墙。

梁安和陈玉大概是两者各占半数,什么时候哪边占据上风,全看外界的压力有多大。

以小见大,两广总兵和广西巡抚同样是长年处于三省总督的压力下,不得不报团取暖。

既要报团取暖,又要让三省总督相信,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是很好,免得引起三省总督的猜忌。

可惜......

沈贵妃和端妃的薨逝,明明是突然出现的端妃,莫名其妙的打乱沈家的计划,最后却是沈风君不得不面对燕翎的怒火。

岑威因为新仇旧怨,选择袖手旁观。

李晓朝同样对沈家兄妹心怀不满,因为沈婉君在沈贵妃和端妃的薨逝马上就能平息时选择节外生枝,再次引起事端。

沈风君孤掌难鸣,终究没能顶住巨大的压力,只能接受施乘德的示好,以此缓和艰难的处境。

消息传回两广,恐怕广西巡抚和两广总兵都要睡不着觉。

不过他们的运气也不算差。

位于北方的湖广和东边的三省总督日渐亲密,肯定会给两广总兵巨大的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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