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只想活着 第160章

岑威面露失望,光明正大的与其他人交换眼色,然后满脸遗憾的道,“殿下毕竟没出过京都,有所犹豫也是人之常情。”

唐臻闻言,以为岑威知难而退,脸色微霁,总算不再是想要将岑威活剐的模样。

没想到陈玉随即道,“只是我们这番念头,确实是为殿下考虑。”

“既然殿下不同意,那我们就明日再来劝。”梁安动作利落的点头,仿佛要以此番力度展示决心。

程诚感受到众人似有若无的目光,眉宇间浮现淡淡的为难,低声道,“我、我今晚给殿下守夜,可以继续劝......”

唐臻刚舒缓没多久的脸色,立刻如寒风般凛冽。

然而自从昌泰帝离开京都,刘御医就习惯了随时随地抗压,即使面对唐臻的冷脸,也能面不改色的开口,“殿下三思,臣私以为众位大人皆是真心为您考虑。”

如果此行真能对太子的病症有利,他会劝殿下,尽量想办法,光明正大的离开京都,彻底换个环境。

三日后

唐臻臭着脸换上岑威带来的衣服,金尊玉贵的太子殿下立刻变成病弱书生的模样。陈玉细心的为唐臻整理袖口和前襟几不可见的褶皱,惊讶的发现,太子如今竟然比他还高,已经彻底脱离少年的模样。

岑威出入京都,鲜少穿软甲,依旧身着常服,腰间只有柄短剑,光明正大的带着太子的赏赐€€€€足够有成年男人高的木箱,离开京都,直奔龙虎军在京郊的营地。

只是这次不同往日,少将军的马似乎遇到了困扰。

走三步要吃草,走五步想拉稀,再走两步又腿疼,屡次试图将岑威从马背上甩下去。

原本最多只需要两个时辰的路程,走走停停,硬是经历快五个时辰,从天亮走到太阳即将落山。

好在跟在岑威身边的人都是他的亲卫,不仅忠心耿耿,还对少将军有热忱的崇拜。

哪怕‘走三步要吃草,走五步想拉稀’的不是岑威的马而是岑威本人,他们也不会有任何怨言。

终于赶到营地,岑威翻身下马,灵敏的躲过爱驹忍无可忍的飞踢,侧脸浮现明显的酒窝,爱怜的揉了揉忍辱负重的马头,笑着走向队伍的后方。

那里有太子殿下给他的诸多赏赐。

“十一、十九、二十六,来抬箱子。”

有幸被点到名字的人立刻应声,挺胸抬头,满脸骄傲的跑过去。

岑威见状,嘱咐道,“箱子轻,你们稳些。”

三人闻言,理所当然的认为,轻箱子需要四个人抬,少将军甚至打算亲自抬箱。必定是因为里面装着简直连城的宝物,经不起任何磕碰。

他们小心翼翼的用力,连呼吸都不敢太重,生怕力道不对,伤到里面的稀世奇珍。

放下箱子之后,十一挠了挠头,仗着岑威看上去像是心情不错,好奇的问道,“这里是什么宝物?”

十九搓手,“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卖什么卖?”年纪最小,为人却最稳重的二十六勃然大怒,“这是少将军的私房钱!以后就靠这给咱们娶少夫人,你们少惦记!”

龙虎军毕竟底子薄,早些年但凡得到什么宝物,无一例外,全是想办法卖到各地,然后再曲折艰难的换成军饷,勉强维持正常运转。

再加上岑威不在意身外之物,又因为走到哪里都被看好,有的是愿意结个善缘的人,送些不轻不重的礼物与他交朋友。

这些东西最后大多都辗转多处,变成白花花的银子,最后落入龙虎军的士兵手中。

自从去年少将军想办法,从北地异族的手中骗到大笔的银子,军饷才逐渐有结余,不再需要少将军用自己的库房贴补。

岑威目光冰冷的看着话多又吵闹的下属,依次在他们的屁股上赏了脚。

“滚!”

三名亲卫下意识的挺起胸膛,满脸心虚,你推我攘,慌不择路的跑了。

直到吵闹的亲卫弄出的动静彻底消失,岑威才转头看向依旧安静的像是不存在的箱子,表情与不久之前站在这里的亲卫几乎没有区别。

满脸心虚。

里面确实有宝物。

可惜不属于他。

依稀带着香味的木箱缓缓推开,露出里面苍白恬静的面容。

未免太子殿下觉得憋屈,岑威和陈玉找来他们能找到的最大的木箱,足够唐臻在里面变换姿势。

提前预留的透气和透光的小孔更是遍布箱子的每个角落,梁安还特意找来两枚夜明珠,保证太子殿下不会因为藏在箱子中被黑暗困扰。

第124章 一合一

岑威怔住,决定用这个办法将太子从京都偷出来之后,他设想过很多会出现意外的可能。

首先是太子越来越严重的病症,无法忍受没有任何光源的环境。

为此,岑威依次尝试过每个专门为太子准备的木箱,最后甚至因为无法忍受手下的粗心大意,竭尽全力的运用曾经所学,亲自打磨出如今所用的木箱。

然后再考虑太子的心情,毕竟暂时离开京都并非太子所愿,全靠他们死皮赖脸的威胁,太子才不得不答应,心中难免会有不快。

为了让太子在木箱中能少受颠簸,路上岑威故意找借口走走停停,数次在佯装无意的在木箱周围徘徊,免得太子已经在木箱中耐心尽失,他却没有察觉。

......

岑威唯独没想到,因为反复无常的病情已经失眠许久的太子,竟然会在木箱中睡着。他甚至因此陷入短暂的慌乱,直到察觉太子的胸膛正几不可见的起伏,眼底才重新恢复镇定。随即后知后觉的生出几分庆幸,唐臻睡着,没听见那些人的胡言乱语。

可惜营帐内没有镜子,否则岑威就会发现,他的脸上除了想象中的庆幸,还有种名为‘遗憾’的情绪。

他收敛心神,悄无声息的走到木箱旁边,伸出双手,准备先将唐臻抱出来。刚弯下腰,目光立刻对上如同雪夜般孤寂的眼底,清澈明亮,没有半分睡意。

“做什么?”唐臻打量岑威的动作,似笑非笑的弯起眼睫,明知故问。

总算是让他发现,岑威也有疏忽的时候,距离这么近,居然没有发现,他只是闭目养神。

如果龙虎少将军会因此自闭数日,没脸出现在他面前。等到三日之后,直接悄无声息的将他送回王府巷陈府,也许他会看岑威更顺眼些。

岑威确实如唐臻所想的那般尴尬,可惜唐臻错估了岑威的脸皮。

稍纵即逝的尴尬褪去之后,岑威面不改色的继续尚未完成的事,道了声‘得罪’,在唐臻有所反应的同时,轻而易举的将唐臻从木箱中抱出。

仿佛他早有打算,要亲自将唐臻抱出来,无论唐臻是昏睡还是清醒。

唐臻皱眉,下意识的做出推拒的动作。

然而他这副身体......又对岑威没有敌意,这点力道应对普通人,如陈玉那般每日习武却没有半点天分,充其量只是个强身健体的人尚且够用。

面对岑威,力道却像是猫拿树撒气,只有自己有感觉。

岑威感觉到唐臻的反抗,神色如常的将唐臻放在他惯坐的椅子上,顺势蹲下为唐臻按揉大腿,一本正经的道,“委屈殿下在木箱中憋闷这么久,身上是不是僵疼的厉害?”

唐臻冷笑,莫名其妙的生出火气,“你力道轻些,孤就不疼。”

岑威好脾气的笑了笑,果然依言改变力道,没想到唐臻反而更恼怒,竟然抬脚朝他踹过来。

他稍作犹豫,终究心虚,顺势坐在地上,昂起头,满脸无辜的望着唐臻。希望太子殿下能看在他认错态度良好的份上,别太与他计较。

“滚!”

岑威立刻从地上爬起来,细心的找出根新蜡点上,放在唐臻身侧的桌案处,正要奉旨滚出去,目光却突然顿住。

本该和脸色一样苍白的侧耳,正无声蔓延潮红。

他张嘴欲言,目光却对上唐臻充满警告的眼神。只是......冰冷的目光在烛火的照映下如同浮着层淡淡的水光。不仅没有任何威慑力,反而有种嗔怒的憨态。

岑威默念可爱,低眉顺眼的退了出去。

如非亲身经历,他绝不会相信,太子会如此容易害羞。

因为营帐内的烛火,守在外面的亲兵立刻发现营帐内多了个人影。

好在他们早就习惯少将军与各路神出鬼没的人马,隐晦的交流。除非有岑威或直属上司的命令,否则他们只会无视莫名其妙出现在少将军营帐中的人。

况且人影出现之后,少将军才从营帐中退出来,显然是知道营帐中有其他人,完全不需要他们操心。

可是生而为人,免不了好奇。

在岑家村时就喜欢跟在岑威身边认大哥的亲兵,挤眉弄眼,试图当众从岑威口中得到更多的消息,引起同僚的羡慕。

作为亲兵也有三六九等,谁与少将军更亲近,谁就是人上人!

岑威如何不知道这些人的心思,笑道,“里面是贵客,用不上你们操心,别惹他心烦就行。”

亲卫们高声应是,仿佛想用响亮的嗓门像营帐内的贵客表示龙虎军的热情。唯有早先被岑威点名,抬着木箱去营帐的三名亲兵面面相觑,眼角眉梢皆是促狭。

抬着木箱进入营帐时里面一览无余,空无一人。出来之后,他们站岗的位置刚好是门口......思来想去,好像只有木箱能帮贵客藏身?

营帐虽然厚实,但也比不上房子,况且唐臻的耳力远超常人,轻而易举的听见了外面的动静。

他捏了捏眉心,压下越来越盛的怒火,三步并成两步的回到木箱前,目光灼灼的盯着固定在四角的香囊,咬牙启齿的泄露出半句谩骂,“混账!”

自从变成太子殿下,唐臻就没再感受过身为男人的困扰,可见这具身体有多弱。然而就在刚才......

虽然这具身体已经在年后恢复正常的成长,但是唐臻的心境过于平和,按照刘御医的话说,还不如将行就木之人。

万事不过心,自然也就不会动欲。

此时的感觉来得莫名其妙、没有预兆,又远比聊胜于无的感觉凶猛,唐臻只能怀疑岑威对他用药或别人对他用药。

岑威的反应,委实不像知情,更不是会以这种事捉弄人的性格。

有嫌疑的人只剩下梁安!

不知从何处拿来这是四个香囊,说是能平心静气,免得他在木箱中心生烦躁。

“什么?!”

远在京都陈府的刘御医拍案而起,脸色比发现自己面对岑威的脸升旗的唐臻更难看。

梁安面露茫然,眉宇间的心虚越来越重,声音也越来越小,“只是几个香囊,我特意让人看过,哪怕是病入膏肓的病秧子,在香囊的作用下也能心平气和的睡个安稳觉,不会有任何附带的症状。”

刘御医沉默片刻,在太子殿下持之以恒的磨砺下,他已经能熟练的以最快的速度调节心情,“梁大人说的对,只是几个香囊而已,虽然刚好与殿下正在用的药犯冲,但是影响不大。”

梁安只是表面不肯服气,实际上未必没有担心,听到刘御医的肯定才能彻底放心,笑道,“那就好,那就好。”

“好什么?”陈玉狠狠的拍在梁安的背上,示意梁安老实闭嘴,向刘太医问道,“不会影响殿下的病情?我可以安排人,立刻将你送去京......”

“我不去!”刘御医再次脸色大变,起身就走,仿佛身后追着豺狼虎豹。

走出房门之前,他终究是看在陈玉的面子上,让梁安做了个明白鬼,“两种药混合,能让人频繁的生出春欲,好在药性不猛,忍忍就能过去。”

梁安满脸呆滞的揉了揉耳朵,看向正用刀子般的目光扎他的陈玉,如同自言自语似的喃喃,“殿下不会发现,你也不会告诉殿下,对吧?”

陈玉冷笑,转身就走。

因为令人难以启齿的异样,唐臻离开京都的第一日非常不愉快。

即使岑威足够体贴,发现太子不愿意与任何人接触,从善如流的将营帐彻底让给太子,只在用膳和用药之前出现,也平白遭受唐臻的许多冷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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