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只想活着 第188章

昌泰二十六年,九月。

北疆传来捷报,陈国公亲自率兵大胜异族,带兵深入异族腹地追杀溃败残兵,暂时失去踪迹。

唐臻对冷兵器时代的战争,始终缺乏清晰的认识。他既然不会狂妄自大也不会做非要为难自己的傻事,直接问岑威如何看待这场战事的结局。

岑威的答案,再次出乎唐臻的预料。

“我希望陈国公能平安归来。”他如此告诉唐臻。

异族虽然损失惨重,但是根本原因并非败在北疆军手中。

草原的情况比圣朝还要复杂,自从三省总督暴毙,陈国公就能专心的对抗异族。异族却要时刻面对多个不同部落协同作战,可汗的继承人的争斗愈演愈烈等问题。

焦灼已久的战事突然迎来大捷,不仅因为陈国公治军有方,擅用奇兵,以少胜多。更因为异族内部再次陷入斗争,以至于无法像之前那般将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战线,给了陈国公可乘之机。

正是因为如此,燕北旗不该深入异族腹地去追残兵,尤其不该亲自带兵。

这是场豪赌。

燕北旗赌赢,即使战线溃败,异族依旧沉默政斗。他剿灭败军,及时撤回圣朝,至少保北疆十年之内可以休养生息。

燕北旗赌输,异族发现战线溃败,立刻支援,虽然无法改变劣势,但是在自己的地盘围剿燕北旗却不是难事。如果陈国公死在草原,表面上的世子燕翎在京都缠绵病榻,实际的继承人燕鹄也在京都享受生活,只有病秧子燕鸿能支撑陈国公府......北疆军拦不住异族是迟早的事。

“如果燕北旗不去追败军?”唐臻若有所思的在地图中相应的位置留下特殊痕迹,漫不经心的追问。

岑威目光灼灼的盯着北疆送回的折子,根据各种渠道的消息推测北疆真正的情况,语气笃定,“如果这次政斗不会让异族内耗,这次北疆大捷,异族至少要用两年重整旗鼓。”

部落式政权,□□,可以解决任何问题,打不赢就是所有问题的根源。

如果这次溃败的是不同部落组成的联军,光是确定落败的责任都有可能让这些部落再打几次。输的不仅要向王庭承担落败的责任,更有可能失去所有,牛羊被掠夺,青壮和女人成为奴隶。

“你想去北地?”唐臻忽然问道。

岑威沉默良久,坚定的点头。他知道越是强势的人越缺乏安全感,所以从不会隐瞒唐臻任何事,尤其是明知道会让唐臻不高兴的事。

从他的口中听到,他至少能立刻想办法哄唐臻高兴。

如果从别处知道,唐臻只会更生气。

作为枕边人,没人比岑威更清楚唐臻的怒火有多恐怖。

最重要的是......岑威舍不得唐臻动怒。

他握住唐臻的手,毫无保留的说出打算,“我只是去看看,如果用不上我,我就顺路将陛下带回来。要是有他们求我的地方,我会亲手将东宫大旗插上长城。”

唐臻冷笑,盯着岑威的眼睛,直言不讳,“这些都没有你重要。”

昌泰帝在北地,恐怕乐不思蜀。之前还不确定,从燕北旗这次的决定,唐臻终于能肯定,燕北旗与昌泰帝是一路人。

安定侯死的太早,方式又过于惨烈,如今只剩下月光般的皎洁。燕北旗贪恋权势,无论有没有感情的儿子,在他眼中都是早晚夺走他手中权力的冤家。昌泰帝太过没用,人至中年,能抓住的只有太子......然而为唐臻无法理解的信念和情怀,他们孤注一掷的走上相同的路。

唐臻每次想起昌泰帝都会比上次更清楚,他抓不住昌泰帝,如今也不想再抓。

至于将东宫大旗插上长城。

争夺权力的心思最后一次出现,遥远的能追溯到上辈子。

如今正在做的事,只是防止他想要抓住大鹏鸟飞得太高,提前布置木梯而已。

无论岑威将来变成什么样,只要他想,岑威就要立刻将目光投向他。

岑威万万没想到会猝不及防的听见这样......表明心迹的话。

虽然早就发现唐臻对昌泰帝的感情越来越淡,从未真正的喜欢过权势,但是真正眼睁睁的看着唐臻说出这番话,岑威远比想象中触动。

“你、你不喜欢京都,我就带你走!”他紧紧抱住唐臻,手臂难以抑制的颤抖。回河南,去任何唐臻想去的地方。

突然被抱住的人无声瞪大眼睛,既不是因为岑威愿意不顾所有,带他走,明明满身期望与责任却只在乎他是否开心的真诚,也不是因为勒得他呼吸逐渐困难的手臂。

脖颈又热又潮......有人在掉眼泪。

原来激动也会传染,唐臻清晰的感受到心脏跳动的频率越来越快,逐渐与近在咫尺的频率无限接近,彻底不分彼此。

第151章 二合一

昌泰二十六年,十月。

太子下诏,令金吾卫大将军岑威带领两万兵马驰援陈国公,陈玉为副将。随行带去九千石粮食,算是朝廷为北疆军提供的粮草。

这些粮食虽然不算少,但是肯定比不上北疆军的消耗,然而距离朝廷上次为北疆军提供军需已经有三十余年......九千石粮食做敲门砖,刚好踩在不至于令北疆军警惕的底线。

时隔半月,北地尚未有消息传回,京都却悄无声息的兴起妖风。

‘金吾卫大将军岑威与其副将陈玉有龙阳之好,因此陈玉才会在知道岑威即将带兵北上之后,立刻去求太子,想要成为岑威的副将。’

‘两人在京都尚且有所收敛,离开京都之后,行为越来越肆无忌惮,如今不仅军中尽数知晓两人的情谊,连所经之地的百姓也听到风声,对议论纷纷。’

‘岑壮虎亲自前往岑威和陈玉北上的必经之地,想要拆散两人。没想到岑威不为所动,宁愿忤逆父亲也不打算与陈玉分开,惹得岑壮虎大发雷霆。’

......

唐臻对京都的掌控远超从前,这点风吹草动立刻由梁安亲自报给唐臻。

“臣已经令人去查谣言的源头,必要将其剥皮抽筋,还阿玉和岑兄长清白。”梁安咬牙切齿,眼底满是火光。

唐臻垂目摆弄腰间的麒麟玉佩,半晌不曾言语。

他不会因为莫名其妙的流言蜚语怀疑岑威和陈玉,只是费解,始作俑者为什么要散发这样的流言。

从某些角度看,唐臻和岑威的身上也有共同点。他们都不喜欢委屈自己,更不会让放在心里的人有任何委屈的可能。

自从去年岑威死里逃生,回到京都,两人的关系更加亲密稳定,他们从未刻意隐瞒过对彼此的心思和超乎寻常的亲密。

京都聪明人居多,早在半年前就有人发现端倪,试探着提起太子的婚事,劝唐臻早日大婚,开枝散叶。

虽然没明说,老亲王薨逝,皇族只剩昌泰帝和太子。如果太子出现意外,皇族血脉就要彻底断绝,但是言语之间也不算客气,大有太子不同娶妃纳妾就是对不起列祖列宗,愧对江山社稷的意思。

唐臻如今依旧留在

京都,三分因昌泰帝,七分为岑威,绝不是因为想要听外人的摆布。

即使已经走出束缚他许久的阴影,愿意去了解保持活着之外的事并从其中获得乐趣。短时间内,唐臻依旧无法学会在他看来过于充沛的感情。

然而他是个难以安分,愿意付出精力,让生活变得舒适的人。

与其浑浑噩噩的混日子,不如顺手做点能让岑威和昌泰帝高兴的事,他们高兴之后,自然会空出时间和精力哄他高兴。

所以唐臻借助所谓的‘天谴’,彻底杜绝东南三省死灰复燃的可能。

如此不仅陈国公能安心对抗异族,远在北地的昌泰帝也能不再为陈国公担忧,同样也是为岑威报险些断腿的仇。

虽然是岑威主动带着炸药包去东南三省......那又怎样?

唐臻并非不讲理的人,但是只认弱肉强食的理。

这几个月通过频繁的改变政令,陆续收拢手中的权力,仅仅是因为唐臻觉得昌泰帝不想做亡国之君。

至于唐氏的传承......

有知无不言的刘御医,昌泰帝的身体状况在唐臻眼中并非秘密。

哪怕唐臻再多一百个弟弟妹妹,开国皇帝的血脉也不会增加,因为昌泰帝早就因为泡在各种补药中伤了身子,不可能再有血脉后代。

唐臻开窍之前惯常清心寡欲,从未有过男欢女爱的念头。开窍之后惊觉自己的审美非同寻常,如果不是遇到岑威,恐怕这辈子也要继续清心寡欲,自然也不会有后代。

无论朝臣担忧唐氏的传承时满腔赤诚多么感人肺腑,唐臻都不会因为不可能出现的东西动容,他只会嫌弃朝臣聒噪。

要不是每次提起这件事,岑威难以抑制喜悦又因此愧疚的模样格外有趣,难得愿意展现强势的模样更是别有魅力,唐臻早就将所有如同长舌妇似的朝臣撵出京都。

即使如此,这些朝臣也没什么好下场,大多逃不过去马概捉老鼠的宿命。

唐臻愿意拿他们做个消遣,仅此而已,绝不会被他们影响,同样不允许他们有任何奢望。

太子十八高龄,作为皇族的独苗,既没有嫔妃也没有美妾,放眼朝堂,没人不知道这是因为什么。

不仅唐臻在

这件事上态度鲜明,岑威也从不含糊,当众直言不能与女子近身,否则整个龙虎军都会受影响。

这个理由远比不想娶妻、不喜欢女人等解释有用,完全将朝臣打算劝他,至少娶妻让岑壮虎的面子好看的打算彻底堵死。

首先,玄而又玄的事没办法反驳。

其次,没人敢背负影响龙虎军运势的罪名。

还有人想要通过岑威劝唐臻纳妾生子,至少留下血脉,话还没开口,便被岑威拎去演武场切磋。无论武将文臣,男女老幼,只要开口,岑威就下得去手。

久而久之,再也没有人敢当众提起劝太子娶妻纳妾的事。

有关于岑威和陈玉的风言风语能在短短几日之内传遍京都,以至于街头小巷皆以此为乐,肯定有人做背后推手。

冒着同时得罪太子和金吾卫大将军的风险......究竟想要什么?

唐臻在心中列出几个人选,心中忽然有了答案。

他抬头看向担忧多于怒火的梁安,“查查李晓朝和燕翎最近在做什么,再差京都是否有与岑威相似或有几分岑威神韵的人。”

梁安愣了下,只顾为太子没有因此动气,陈玉不会被迁怒高兴,完全没心思去想唐臻为什么会这么吩咐。

越来越离谱的流言让京都的朝臣再次见识太子的任性。

李晓朝从郡守变成布政史,原本已经收拢大半的闽中郡,因为太子突如其来的政令影响,再次变成半团乱麻。他对此毫无怨言,行为举止尽职尽责,全部心思都放在福建行省,当真有几分肱股之臣的影子。

燕翎自从在宫中对燕鹄大放厥词刚好被唐臻撞见,又赶上唐臻以为岑威死在广信侯的手中,心情极度恶劣,临时起意,要与他算总账。导致燕翎险些被吓破胆,出宫后就病倒,缠绵病榻难以起身。

这只是燕鹄故意让梁安查到的结果。

事实燕翎只小病半个月,越来越不甘心,心心念念想要与太子解除误会。燕鹄觉得燕翎的脑子不好,恰逢太子翻身,北疆军却被异族绊住腿脚,理应避太子的锋芒。

所以燕鹄改了燕翎的药方,只要燕翎生出想要进宫求见太子的想法,不小心被府邸的侍从察觉,他就会整日困顿,不得不卧床养病。

没过多久,对阴私手段格外敏感的燕翎就察觉到异常。奈何人在屋檐下,除了更深刻的认识到‘世子’的名头有多没用,燕翎的挣扎只能换来燕鹄更严苛的控制。

数次挣扎无果,燕翎日渐绝望,难免生出放弃的念头,他却碰巧听闻燕鹄的亲信对唐臻和岑威的议论,得知太子与岑威的亲密已经是整个朝堂心照不宣的秘密,太子毫不吝啬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展现对岑威的特殊和偏爱。

还有太子今非昔比,沈思水只能看太子的脸色过活,整日小心翼翼,生怕稍有不慎惹恼太子,湖广就会步东南三省的后尘。哪怕是燕北旗,如今对到太子也不能再像从前那般轻慢,必须做出臣子的模样。

燕翎心底快被燕鹄的严酷管教熄灭的残火瞬间迎风而起,为与太子见面,不顾一切的挣扎。

可惜......

燕翎终究是平替,刚好是燕鹄的平替。

然而在陈国公心中,燕鹄已经是燕鸿天生体弱,退步之后的平替。

任凭燕翎用尽底牌,展现千般手段,燕鹄都能不动声色的化解,然后变本加厉的管教燕翎。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