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只想活着 第195章

李晓朝瞳孔紧缩,只能忽略梁安,竭尽全力的躲避陈玉。最后脚腕被梁安徒手折断,脸上也不可避免的多了血痕。

“陈玉!你疯了!”他顾不上脸上的血痕和脚腕的剧痛,忍无可忍的怒斥。

“我早就疯了,你才知道?”陈玉冷笑,“血海深仇加身,安定侯府的人哪个不疯!”

李晓朝的怒容陡然滞住,这才发现,他的护卫并非无动于衷,早就被梁安和陈玉带来的人以扭曲的姿态强行摁倒。

没等他想到该如何不留痕迹的试探,陈玉的话是什么意思。眼中遍布血丝的陈玉已经从怀中掏出令李晓朝无比眼熟的金丝珐琅圈,声如杜鹃啼血,凄厉刺耳。

“这是我在你的住处搜到的双子环。”他又拿出枚外表与之仿佛,只有细枝末节的地方能看出区别,因为过于用力,陈玉手指近乎青白,声音也抖的不像样,“这枚,我是在薛寄那里找到。合在同处就是当初施尚文和施尚武平叛有功,成宗特意赏给他们的麒麟双子环。”

虽然薛寄嘴硬,哪怕被折磨的神志恍惚也不肯透露当年的具体细节,但是他在异族所生的幼子却是个娇生惯养的软骨头。

可惜软骨头所知甚少,数次濒死,终于在血肉模糊之迹想起些模糊的片段。从此推测被薛寄藏在暗处的珐琅环特别重要,有可能与安定侯的亡故有关。

毕竟……薛寄唯独对这件事津津乐道,总是酒后嘲讽安定侯,做走狗太入戏,狡兔还没死,先成了前菜。

要不是恨意太深,生怕让薛寄的幼子死的太容易,陈玉险些失手杀了再也说不出任何线索的血人。

他近乎绝望的收起从薛寄那里搜到的珐琅环,千里迢迢的从草原带回京都,只为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没想到……

有朝一日,他竟然真的在李晓朝的住处搜到另一枚双子珐琅圈。

然而得到真相的瞬间,始终因曾经的冒名顶替敌视李晓朝的陈玉却感受不到任何可以称为喜悦的情绪。

只有数不尽的愤怒和悲凉。

燕翎和李晓朝同时被压入刑部大牢深处,诡异的没能在朝堂掀起任何波浪。

前者是燕鹄想要息事宁人的诚意。

虽然随着太子翻身,如岑威,陈玉,梁安等新贵也乘风而起。陈国公又与异族血战两年,消耗甚多,导致陈国公对京都的影响直线下降。但是别有用心,想要浑水摸鱼的人,想要用名义上的陈国公世子做靶子,依旧要先掂量项上人头是否足够稳固。

可怜燕翎在牢狱中等的望眼欲穿,既没等到唐臻的心软,也盼不到陈国公府的消息,只能对永远沉默的狱卒发作。

连续几日,他才惊觉,给他送饭的狱卒是个不认字的哑巴!

至于贵为福建布政使的李晓朝也无人问津,归功于所有姓程的疯子……

消息稍微不算闭塞的人,谁不知道,自从李晓朝被关入刑部大牢,程锋,程守忠,程昱,程诚整日往那边跑。

每次都是衣冠楚楚的进去,带着化不开的血腥味出来。

虽然没人能够证明血腥味来自李晓朝,但是能让这些人同时发疯的存在……昌泰帝突然爱上月蓝素衣,太子的腰间也多了条白玉腰带。

要素过多,以至于群臣连装糊涂的余地都没有。

这个时候与李晓朝扯上关系,岂不是老寿星上吊,活的不耐烦?

能在唐臻数轮不讲道理的清洗之后,依旧留在朝堂的人。哪怕依旧各有各的毛病,也不至于连趋利避害的本能都没有。

群臣竭尽全力的装聋作哑,以求不被牵连,小心翼翼的揣测太子会先拿谁开刀之际,福宁宫连发数道诏书。

倒霉的人既不是李晓朝也不是燕翎。

刀锋落在湖广。

先是批复沈思水长子卖惨的折子,怜对方才疏学浅,决定按照对方的请求给予帮助。

废除湖广现有的制度,变成前所未有的议臣制。准沈思水的长子继承伯爵,擢升其为湖广总兵。另外分别从临近的陕西行省,四川行省,两广行省各自调遣六人,分为掌握湖广的户籍,日政,礼乐,钱财,刑罚,工程。令从京都,陕西各自挑选一人,分别掌握监察和农耕。

总共八人,加上沈思水的长子,九人共称议臣。

今后湖广内无论大事小情,皆要由议臣共同决定,少数服从多数。

如多数者仅胜少数三人及下,则所行之事应悉数抄写于奏折,送往京都。特准事急从权,三日内回禀京都。

旨意传到湖广,立刻掀起惊涛骇浪。

这几乎是分走湖广除了兵权之外的所有权力,逼沈思水的长子铤而走险,选择造反。

没人能摸清太子的想法。

说他想要湖广,偏偏在态度强硬的安插钉子时雨落均沾。太子和岑威总共才能安插两个人,哪怕位置再怎么重要,在新制度的影响下也比不上让旁人分羹的六个位置。

说他不想要湖广,他又在沈思水客死他乡时趁火打劫,顺势对沈思水的长子发难。

难道……想要湖广,但是终究因为此前的种种事,对岑威心存芥蒂。如今所有的奇怪行为都是障眼法,只是想在不影响彼此关系的情况下,不动声色的防备岑威?

群臣眼巴巴的等着太子继续出招显露目的或沈思水的长子忍无可忍,揭竿而起,令太子暴露目的。

没想到等来的却是已经被关入刑部大牢的陈国公世子燕翎自尽,刚好被狱卒拦下,尚且没有性命之危。

群臣这才惊觉,距离陈国公世子燕翎和福建布政使李晓朝先后被关入刑部大牢,满打满算已经两月有余。

第156章 全文完

燕翎死里逃生,虚弱的眼底满是迷茫,怔怔的盯着头顶狭窄到可怜的小窗看了会才逐渐回神。

空荡简陋,隐约带着血腥味的昏暗之处,动动手指就能感受到不知名干草粗糙的触觉,这是……刑部大牢!

他猛地起身,苍白的脸色变得狰狞可怖,不管不顾的将所有伸手就能触碰的东西,胡乱砸出去。

不!这是梦!梦!

然而随着他的动作,越来越窒闷的胸腔和虚弱的身体、挣开疤痕,开始渗血的手腕却无时无刻的不在提醒他,这不是梦。

他确实如太子所说的那般,成为被所有人遗忘的流浪狗。

无路可走,只能用性命博取太子或陈国公的怜惜……因为这番折腾力竭昏过去时燕翎心中还存有微妙的期盼,再次睁开眼睛,入目所及依旧是熟悉的场景和令人见之生厌的哑巴,燕翎眼底仅剩的光也变得摇摇欲坠。

五日后,唐臻和燕鹄分别收到燕翎的血书。

燕翎终于肯承认他所做的所有错事,诚惶诚恐对唐臻和燕鹄道歉,为了弥补错处,他愿意做唐臻的狗,永远不再回北地。

只要能离开刑部大牢,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可惜……太晚了。

自杀、血书、孝经……小指,无论燕翎想要往外送什么,哑巴狱卒都会沉默的将其带走。

然而这些东西却如石沉大海,没能掀起任何水花。燕翎从期待到充满怀疑,最后只剩绝望却不敢停下。

他无法想象,如果真的永远没办法得到回应,只能没有期限的呆在这里。自欺欺人的坚持尚且有希望,如果放弃……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虽然燕翎不肯相信,但是从刑部大牢送出的东西,确实完好无缺的送去了该去的地方。

福宁宫内有个库房,专门存放不重要的人进献给唐臻的各种珍宝。

什么时候唐臻想起某个人,主动问起他,这个人送来的东西才有机会被唐臻看见。

自从燕翎入狱,唐臻就将他归入陌生人。即使听见他在刑部大牢又折腾出什么花样也只是随便听听,从未有过继续在燕翎的身上浪费更多的时间的想法。

岑威尚且不至于将燕翎

当成威胁,陈玉和程诚却不这么想。

他们又不能和岑威比,谁知道在太子心中,狗会不会比下属更贴心。好不容易才等到太子彻底对燕翎失去耐心,当然要彻底杜绝燕翎重新靠近太子的可能。

别说唐臻从未有过去看燕翎都送来什么的想法,就算唐臻忽然生出这样的兴致,陈玉和程诚也会竭尽全力的打岔,绝不会给燕翎和他们争宠的机会。

相比唐臻只是将燕翎当成可有可无的乐子,至始至终都被燕翎仇视的燕鹄反而认真的看过燕翎送出的每一份东西,只是吝啬给出任何回应。

孟长明碰巧看到燕鹄整理摞放在木盒中的书信,打趣似的道,“于心不忍?”

没等燕鹄有所回应,他已经被这番像是鬼迷心窍的话逗笑,然后故作一本正经的换了说辞,“长兄于心不忍?”

燕鹄摇头,“大哥不知道。”

这等没必要的烦心事,隔三差五的拿去给陈国公添堵就行,不能打扰本就身子弱又爱操心的长兄。

孟长明收了嬉笑,低声道,“殿下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在乎燕翎,只要国公肯开口,最多一年,他就能回北地。你……要是心软,隔三差五和他送些东西也可以。”

“让他回北地做什么?”燕鹄面露费解,冷笑道,“跟着他娘一起作天作地?”

孟长明摇头。

他还以为燕鹄真的那么大度,丝毫不介意燕翎和他母亲为了争夺陈国公府的权利做出的那些小动作。

如今看来……陈国公的儿子,果然只有长兄配得上德才兼备,可惜,天妒英才。

“父亲和太子好不容易才能达成共识,不值当因为那个不孝子有任何波折。”燕鹄合上木盒,眼中晦涩渐深。

打退异族,陈国公又从英雄将军变回贪恋权势的老头,只在乎有生之年能不能守住在北地的权力。

只要太子不动他手中的权力,他根本就懒得理会唐臻如何折腾别人,这个别人中是否包括他捏着鼻子亲自选的继承人,同样无所谓。

归根结底,陈国公的野心只在北地,不仅不会影响唐臻的对未来的预期,反而在某种角度看令唐臻行事更方便。

再加上昌泰帝和岑威都对陈国公印象颇佳,唐臻爱屋及乌

更懒得为难对方。

不止昌泰帝和陈国公偶尔会通信,程锋继承安定侯的爵位时,陈国公还专门遣人千里迢迢的从北地送来贺礼。

双方达成共识,关系远比不知所以的人揣测的更融洽。相比梁安家大业大,又决定将来留在京都,无法再触碰梁家军的核心,梁安的祖父圆滑事故,实际与唐臻和昌泰帝都不熟悉。反而是诉求明确陈国公更让唐臻放心……

孟长明对这些事心知肚明,才会在认为燕鹄于心不忍时建议对方去捞燕翎。

可惜燕鹄虽然依旧承认燕翎是血脉相连的弟弟,但是作为陈国公真正的继承人,在他心中,有太多比这个屡教不改的弟弟更重要的存在。

孟长明哂笑,他本就更亲近燕鸿和燕鹄,因此多次被燕翎为难,自然不会为其多费口舌,终于说起专门来寻燕鹄的正事,“如果沈思水的长子反叛,岑威会亲自挂帅,目前太子殿下还缺个副将。”

“怎么会缺副将?梁安不是还在京……”燕鹄猛地怔住。

梁安确实做惯了岑威的副将,如今正好在京都。

然而无论是安定侯府还是梁家军,如今都是锦上添花,烈火烹油的盛世。

安定侯府还好些,毕竟是几代忠烈证明的赤胆忠心。梁安却姓梁,梁家军最近可是热闹的很。

太子不用梁安,才是对梁安和安定侯府的体恤。

孟长明不会无缘无故,专门对他说这件事,难道……

燕鹄眉目舒展,过于严肃的面容因此舒展,竟然有些温柔的意味。他对孟长明点头,意有所指的道,“你长在北地,最知道所谓叔伯的嘴脸。沈思水的长子年纪小,没经过大事。哪怕他没有心思与太子殿下作对也难免有所疏忽,拦不住不服气的叔伯趁机作乱。”

作为陈国公真正的继承人,燕鹄心中很清楚,他不是陈国公,没有数次守卫北疆,击退异族,不会有陈国公的体面。

然而二十年后的太子,必定与现在大有不同。只看这几年的变化,就能看出太子的雄心壮志。

燕鹄下定决心要去做岑威的副将,沈思水的长子必须反!

只有得到太子的信任,他才能在将来有选择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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