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傅临渊却好像什么都没看见,只是更用力地抱住了怀里的人。
“……这样会好些么?”
如果不仔细听,是无法察觉那略微粗重的呼吸的。
很显然,郁白就没有留意到身前人那一点小小的变化,清明的神识几乎要被温度融化。
“难受……”甜腻的声线里掺了点颤抖的哭腔,一点一点撩拨着男人忍耐的底线。
蓝瞳微眯,海用尽最后的力气,紧紧勾住了男人的脖子。
温热柔软的唇在对方脸侧留下一道不明显湿意,最终停在了对方的耳畔。
“我都看到
了……”
小人鱼语气里带了点怯意,但动作却没有丝毫退缩。
“……在你的精神海里,我都看到了……”
傅临渊额角青筋一跳。
漆黑的瞳底满是晦暗不明的情绪,仿佛下一秒就会冲破理智的禁锢。
“……你看到什么了?”
偏偏已经烧得失去理智的小人鱼还在不知死活地撩拨。
“全都……看到了。”他甚至有些急切地向上攀了攀,丝毫不知道自己落入了一个多么危险的境地。
“傅临渊,帮帮我吧。”
男人的喉结上下动了动。
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未出口的话变成无声的叹息。
然后他低头,有些无奈地吻了下去。
第96章
水面的波纹直到深夜才平静下来。
也就在这个时候, 门口才响起一道没什么感情的机械音:“先生,夜宵已经准备好了。”
霍斯的声音平静且毫无波澜,和平时相比没什么不同。
只不过, 平时对夜宵相当热情的小人鱼此时没精打采地窝在水池的一角, 听见门口的动静, 条件反射地缩了缩尾巴, 就差在傅临渊怀里缩成一颗球。
“不要弄了……”他嘀咕道,“好饿……”
傅临渊轻笑一声,握在他腰间的手意味不明地轻轻摩挲了一下:“饿了?”
郁白随着他的动作轻轻一颤, 想要躲,却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再躲的余地了,只能哼哼着嗯了一声:“我好饿啊……”
男人又低低笑了一声, 而后托着他的腿弯,将他带出水池。
离开温暖的水,郁白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接着没出息地再次往身后温暖的怀里挤了挤。
边挤还不忘边警告:“我这是冷的,冷的, 不是……”
餐厅。
第N次咬住傅临渊给他剥好的虾, 郁白这才感觉空荡荡的胃口得到了些许慰藉。
咬着虾, 他有些含糊地道:“护林员(傅临渊)?”
傅临渊嗯了一声的同时,又剥开一只虾。
小人鱼咽下嘴里的食物,清了清嗓子, 问:“我们现在算不算结婚了啊?”
他隐约记得霍斯给他念的那些故事里, 在宾客的见证下, 王子和公主互诉爱意之后就会结婚。
唔……虽然刚刚在客厅只有他们两个, 没有其他客人,但他可是说了好多次超级喜欢傅临渊……应该也能算是结婚了吧?
而且……
虽然好像和在传承里看到的不太一样, 但傅临渊现在也算是他的阿曼图了吧?
男人剥虾的动作一顿,有些哭笑不得地看了他一眼:“……为什么这么说?”
小人鱼却丝毫都没觉得哪里不对:“霍斯讲的故事里,只要说过喜欢就会结婚呀。”
顿了顿,他继续道:“而且在我们人鱼的文化里,进入普兰纳……就是进入成年之后,就可以选自己的阿曼图了。”
“……阿曼图?”
郁白嗯了一声,然后歪了歪头:“就是……就是伴侣?但和你们人类的伴侣不太一样,你们可以选择和伴侣分开,我们一旦选择了阿曼图,就可以一起得到圣树的祝福,然后就再也不能和对方分开了。”
傅临渊哦了一声,再次把剥好的虾递过去,问:“圣树在哪里?”
“在……”郁白咬虾的动作也是一停,“在……”
磕磕绊绊了半天,他也没想起来圣树的位置到底在哪里。
他只记得,在妈妈给他看过的传承里,圣树就生长在人鱼的母星上。
而母星……
郁白抓了抓头发。
他好像忘了问妈妈母星在哪里。
这……
他现在再回去问一下还来得及吗?
小人鱼的表情很生动,完全把自己的想法反映在了脸上。
傅临渊低低地笑了声,又剥了一只虾放进郁白碗里。
“不知道也没关系,我们可以慢慢找。”
郁白嗯了一声,重重地点了点头。
点了头,他又想起了什么。
“那……内阁的事情怎么办啊?”
小人鱼并没有忘记,在杜克送自己回来前,内阁的代表拿着皇帝签好的授权书,说是要找自己配合调查。
“你不用担心这个。”男人说的轻描淡写,“最终案子的调查权留在了军部,没有我的同意,没有人能越过我带走你。”
郁白还想再问点什么,但傅临渊已经把虾递到了他嘴边,他也只好压下心中的疑问,先继续吃饭了。
事实证明,小人鱼对自己的担心没能撑过一顿宵夜的时间。
原本就消耗了大量的体力,这会儿他填饱了肚子就开始犯困。
银色的小脑瓜一点一点的,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睡过去。
傅临渊自然也留意到了。
“困了?”
“嗯€€€€”
拖长了尾音,郁白打了个哈欠。
好困。
倦意上涌得势不可挡,他只觉得自己的眼皮都在打架。
郁白甚至不记得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可能是傅临渊帮他擦脸的时候,也可能是傅临渊握着他的手帮他刷牙的时候。
总之,在被放到床上之前,他就已经沉沉地坠入了梦乡。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才接到了传承,郁白这次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的他又回到了小时候居住的海底,那个时候爸爸妈妈都还在,海洋的深处也还没有被染上那抹病态的绿色。
妈妈会在日出的时候带着他追逐在海面跳舞的阳光,爸爸会在日落的时候陪着他在礁石上等待星星的到来。
他对他们说了好多好多话,仿佛要把这些年错过的时间一次性全都补回来。
而爸爸妈妈只是面带微笑,耐心地听着,听他说这些年遇到的人事物,听他说陆地上的鸟语花香,听他说星舰窗外的浩瀚星河。
然后一切就都变了。
上一秒还在温柔抚摸他头顶的爸爸妈妈被墨绿色的大浪卷走,而他被禁锢在沙滩上,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一点一点离自己远去。
他想哭,他想喊,可是在梦里,他失去了发出声音的权利,只能安静而绝望地看着他们消失在眼前。
梦里的小海无声地哭了,一滴滴眼泪化作晶莹饱满的珍珠,洒在了湿润的沙滩上。
梦外的小人鱼眉头紧锁,本能地往身边人怀里凑了凑。
……
不知道过了多久。
一道清瘦的身影逆着光,自海浪中一步一步走了出来。
他越过沙子上散落的珍珠,径直来到小海的身边,弯腰把对方扶起来。
“怎么哭了?”
少年的声音清朗而好听,让人不自觉安下心来。
哭红了眼的郁白抬头,却因为光线的缘故,只能看到对方一个模糊的轮廓。
他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对方却好像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没事了……”落在他背上的手一下一下温柔地安抚着,一点一点驱散所有的不安,“不用怕,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我会一直陪着你。”
接下来的时间里,少年教会了他很多东西,从捕捉海螺到生火烤鱼,从编织雨衣到制作鱼叉。
就这样,少年在海边陪了他很久很久。
久到小人鱼产生了一种他们永远不会分开的错觉。
某一天晚上,少年神神秘秘地把他叫到山洞里,说要给他看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