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
单晓枫扑到妈妈怀里撒了一会儿娇,走之前犹豫再三:“童累,泥真的没事吗?”
“嗯嗯。”童累挥了挥手,又放回腿上,坐姿乖巧,“再见!”
“仔见!”
直到单晓枫和她妈妈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童累转头看向喻安晏:“刚才有人来接你,为什么还坐在这里呀?”
“我等你家长来了再走。”不然就剩你一个人了……
《沉浸式养崽》第一期的节目有惊无险直播结束,节目组却没想到,在结束后遇到了难题€€€€
联系不上童累的爸爸。
其他几只崽的家长联系方式一打就通,甚至有的一直等在游乐园门口,一通知就领走自家孩子。
只有童英光,电话打不通,发信息也没有回应,就像是一点儿也不关心自家孩子什么时候回家一样……
过去好几个小时,只剩童累,和专门留下来陪他等家长的喻安晏,连带着马导演也不能下班。
幼儿园最后等来家长的那一个孩子,心中难免产生失望。
马导演回想起上午童英光对童累的态度,心里没底,暂且安慰道:
“童累别担心,爸爸太忙了,忙完马上就来接你回家。”
“爸爸?”童累背后一阵发凉,右腿断骨之痛仿若重现,“他不要来接我,我不想见到他!”
“呃,冷静点……”
脸色骤白的小团子不安分地扭来扭曲,似乎在寻找逃跑路线,被喻安晏在背后顺毛:
“没有人会逼你,慢慢说,你是怎么想的?”
童累挪了挪,靠近喻安晏一些,揪着他的衣角冷静下来:
“不要爸爸,我再也不想跟爸爸妈妈一起……叔叔,我一直留在这里做任务可以吗?不要糖也可以,一天给一顿饭就可以!”
马导演眉头紧锁,愈发认为童英光家里情况不一般,却不好干涉太多。
“童累啊,下周你还会来叔叔这里做任务,但现在……”
“叮铃铃€€€€”
来电铃声来得不是时候,却又正是时候。
马导演看到来电显示的“童英光”三个字,心情复杂:“喂,童先生……”
“到底什么事连续给我打了三十多个电话啊!我很忙的!”
童英光声音暴躁,隔着话筒都能感受到他的不耐烦。
马导演语气严肃起来:“童先生,我打电话是为了提醒接您的孩子,录制节目前就告诉您接孩子的大概时间段,童累已经等了……”
“哦哦,录完了是吧?”童英光语气突然缓和下来,“第一期钱打我账户里面了?”
“……是的。”
“那就好,没什么事我就挂了。”
“等等!”马导演感到匪夷所思,“所以您什么时候来接童累?”
“我把保姆电话发给你,你通知她吧,就这样。”
“……”马导演第一次见到这种家长,拳头硬了。
他转向童累的时候挤出笑容:“爸爸比较忙,让保姆来接你回家。”
童累歪着头想了想,一脸迷茫。
“保姆”是什么?
只要不是和父母走,他都可以接受,便窝在喻安晏旁边等待安排。
童英光家的保姆是一位五十岁左右的妇女,笑容慈祥,说话大大咧咧,对待童累的态度亲切。
马导演确认了她的身份之后,就把童累交给她。
保姆拉起童累的小手,被他一把甩开,然后抱紧喻安晏不撒手。
马导演:……
“那个,童累,该回家了,和你的好朋友说再见好不好?”
喻安晏被抱得不太自在,在童累头上轻轻摸了几下:“下周的今天还会见。”
“哎呀,这个孩子居然会交朋友!?”
保姆是对童累行为最惊讶的那个人:“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主动接近别人……”
童累小心看了她几眼,低落问道:“我必须跟你走吗?”
“说,说话了!?”
保姆捂着嘴:“天哪,这真的是童累吗,导演你们节目组给他喂了什么灵丹妙药?”
马导演才想起童累“怪症”这码事:“他一直表现得和正常孩子无异,甚至比其他孩子更乖巧懂事,我认为童先生可以重新给他做检查。”
保姆惊叹了一阵,观察童累:“走吧,阿姨带你回家,阿姨还没准备完晚饭呢。”
童累埋在喻安晏肩膀的小脑袋终于肯抬起来:“晚饭?跟着阿姨走有晚饭吃吗?”
“当然!”阿姨第一次与他成功对话,特别兴奋,方言味道更重,“一天三顿饭都给你做。”
“……”
童累拒绝了保姆的抱抱,抓紧她的衣角,像是条小尾巴,快步跟着她离开了。
一出临时摄影棚,童累就发现这个“生存基地”比他想象中的大很多。
马路上汽车川流不息,周围建筑物完好无损,说是诺亚方舟毫不为过。
童累找不到任何熟悉感。
他被带回一个大房子,活动范围只有二十平米左右的儿童房,棱角全部被包裹起来,也找不到尖锐的危险品。
童累习惯性地搜寻防身用品,把卫生间柜子里备用的一次性牙刷磨尖,放在贴身的地方。
门把手经过特殊处理,从里面根本打不开,他便寻找其他逃生通道,以防房间内进入危险。
窗台前围着一米多高的栏杆,能挡住小孩,却挡不住童累。
他灵活地翻过栏杆,扒在窗户上观察……
来送晚饭的保姆一进门,就看到了这副场景,吓得尖叫一声:“童累!”
童累和炸了毛的猫似的,一下抓着窗框爬到窗户半中间,整个身子紧贴玻璃,吓得不轻。
“别!你别乱动,快下来!”保姆生怕刺激到他,站在门口一动不动,“我只是来给你送晚饭。”
童累与她僵持了将近一分钟,手里实在没劲了,才沉默落地,在栏杆和窗户的缝隙里缩成一团。
保姆长舒一口气,往房间里走了一步,童累立马摆出防御姿势,不允许别人侵犯自己的地盘。
“好,我不进去,我把饭菜放在这里,你吃吧。”
保姆把餐盘放在地上,赶紧退了出去。
房门“咔哒”一声响,重新被锁了起来。
童累鼻尖动了动,闻到香喷喷的饭菜味道。
他翻出栏杆,背靠着门板,用刚学会的勺子舀起一勺米饭……
隔着一道门,保姆打电话的声音清晰传过来:
“童先生,你快回来看看孩子吧,虽然会说话也对外界有反应了,但完全不认识我,还和猴子一样到处乱爬,居然能爬到窗户上你敢相信?”
电话那头的声音童累听不清,保姆逐渐远去的脚步声伴随了一声叹息:
“唉€€€€这家人造孽哦,真是可怜孩子……”
童累手中的勺子顿了顿,又从一个小碟子里舀起一大勺黑乎乎的菜,塞进嘴里,被咸得“呸呸”吐了出来。
他赶紧抱起米饭的小碗,扒拉进嘴里一大口,才把嘴里的咸味压了下去。
其他小碟子的菜品色泽诱人,他却再也不敢动,一勺勺吃白米饭。
晶莹泪珠从眼角滑落,顺着鼓囊囊咀嚼的脸颊,一滴滴掉进碗里,又被他混杂着米饭吃掉……
他终于像从前梦想的那样,过上了不愁衣食的生活,心里却空落落,没有任何归属感。
他感觉自己没有付出任何东西,就获得了食物,连身体都和以前完全不一样,就像是€€€€
占据了别人的人生。
上午和几只崽崽一起度过的时光比梦还甜美,即便是别人的人生,他也不舍得回到过去那个被夹在生死之间的自己。
他是不是很自私啊……
“呜呜……”房间里响起几声呜咽,又很快消失,短暂得像是一场错觉。
……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保姆进房间收拾餐盘,奇怪道:
“怎么只吃大米和咸菜啊……咸菜还都被吐出来了……”
童累依旧躲在阳台栏杆里,抓着两根杆,大眼睛从中间往外看,傻愣愣的:“咸菜?”
保姆“噗嗤”被他的样子逗笑:“对,最小的碟子里是咸菜,要一点点就着吃,不然很咸。”
童累点了点头,任她再搭话都不再出声。
小小一个房间对于他来说像是秘密城堡,到处充满新奇。
从傍晚开始,童累一个人开始到处“探险”。
他找到了电灯的开关,学会了抽水马桶和淋浴的使用方法,睡到了有生以来最软的床垫……
躺在绵软的大床上,他感觉自己能在几秒内陷入沉睡。
为了不失去警惕,他没有睡在床上,而是把被子拖到地上,一半垫着一半盖着,背后半硬的触感能提醒他:小心一切响动……
夜晚中的时间很难衡量,童累在半梦半醒中不知挣扎了多久,房门突然发出一声“咔哒”的开锁声。
困倦的童累反应慢了一拍,门外的人踏进来,他才从被子里弹出去,就着月色翻到栏杆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