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良、仁义、厚道。
这就是陈建设给大多数村民留下的印象了。
一个人可能会撒谎,但这么多人总不至于一起撒谎,渐渐地,林三心里有了决定。
这一日,林三主动把陈家的这些人叫到了一起,能够看得出来他们也都挺紧张的。
“这些年你们无私的抚养了小文,我这个做父亲的,心里不知道有多么感激。”
这句话绝对是发自肺腑的,无论如何没让他儿子成为孤儿,还对他这么好,作为亲戚来说真的已经非常够意思了。陈建设闻言连声说:“这是我们应该做的,而且……而且小武那事是我们夫妻对不起你。”
孩子丢了,现在在哪里,是生是死都不知道,所以无论是陈建设还是于秀莲就算他们抚养了小文,但却依然不敢居功反而满怀歉意。只可惜找了这么多年,孩子依然是音讯全无,这也成了他们夫妻两的一块心病。
林三:“那就不说这个,咱们说说,小文以后该怎么办?”
肉眼可见的,对面夫妻两个变得神情紧张了起来。
他们都是很善良的人,如果林三执意带走孩子,他们也只能放手。
然而€€€€-
“小文还是跟你们一起生活,我出抚养费,等到孩子长大一些,读初中或是读高中的时候,如果有机会,他也愿意的话,就跟我到榕城去,毕竟那里的教育条件还是比较优越的。”
夫妻两个闻言,几乎想都不想,立刻迅速的点了点头。
特别是于秀莲,这个身材瘦小,气息多少有些孱弱的女人都激动到捂住嘴巴,眼泪狂流的程度了。林三在旁边见了心里也挺感慨的,世间之事勾勾缠缠,很难说谁完全对得起谁,把孩子弄丢了固然是他们犯下的大错,但当初,陈巧珍大出血死在手术台上,真论起来又何尝不是原主的过错呢?
谁欠谁的,早就已经说不清楚了。
无论如何,孩子暂时是“留”下了,这无疑让陈建设夫妻非常的高兴,于是这一日,这个老实的汉子拿出过年的架势,又是买肉又是买酒的,很是置办了两桌,而也就是在今天,陈家的大儿子陈爱国夫妻从镇上赶了回来。
相比于老实巴交的弟弟,陈爱国看起来就是个很精明的男人,他在整个下马沟都是那种比价有出息的孩子,据说现在是镇上一所初中的校长。而他的妻子叫闵红丽,是个颧骨颇高,嘴唇极薄脾气也很大的女人。
今天陈家设宴,请来了不少村里人,本来气氛应该是蛮好的,然而,这个叫闵红丽的女人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居然偷偷么么的把林三叫到一旁去,说出了这样一番话……
“他们是不是告诉你,小武是无意间弄丢的。”女人笑的讽刺极了:“我跟你说,别傻了,孩子根本不是丢的,而是被他们故意给卖了。”
“卖了?卖给谁了?”
“谁知道呢,这年头,当牙人的也不少,一个孩子两头抽钱,可是肥死她们了。”
闵红丽说,小叔子两口子都没什么钱,特别是于秀莲常年吃药,家里更是少有积蓄。他们是想有个孩子,可一个就够了,两个的话不仅多余而且充满了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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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林三看着眼前一脸冷笑,喋喋不休的女人,忽然地以鬼魅般的速度一把捏住了对方的手腕还不等闵红丽发出惊呼便像拽着风筝似的,将其拉到了外面。此时此刻,陈家的院子里已经摆了好几张桌子,男人们说说笑笑的等着开席,女人们则是忙忙乎乎的端盘子端碗,而就在气氛温馨热烈时,林三突兀的大叫一声:“你把刚才的话,当着大伙的面再说一遍!”
此话一出,众人齐刷刷的全都望了过来而闵红丽的脸色也在这一刻,变得无比苍白起来。
坐在主桌上本来还老神在在的陈爱国下意识的站了起来,皱眉道:“这是怎么了?”
林三看了他一眼,脸上做出一副愤怒样:“大哥,你媳妇刚才可是把我拉到一旁,言之凿凿的告诉我,当年小武丢了事情其实是另有隐情。”林三当即就把闵红丽说孩子不是丢了而是被人卖的事情捅了出来。
随着林三话语的落下,本来凝滞的气氛,刷地一下变得无比沸腾起来,正忙着张罗客人的陈建设夫妻更是露出目瞪口呆的表情。
“胡言乱语,胡言乱语!!!”要说这里受到刺激最大的,其实是陈老汉。
只见老人家急的双眼赤红,浑身哆嗦,指着闵红丽开口就是一顿大骂:“你这女人,浑说什么。谁把小武卖了,你有什么证据,张口就是胡说八道!”
于秀莲这个时候也猛地从人群中挣出来,只见她泪流满面对着林三说道:“妹夫,小武丢了是俺对不起你,但俺可以对天发誓,俺绝对没有干那种丧良心的事情,俺要是真做了那样的事儿必定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就算死了也会坠入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这已经算是极毒的誓言了。
可见,此时的于秀莲是真的急了,也是真的委屈了。
“大嫂,我对你一向尊重,你如今怎么能血口喷人呢?”众目睽睽之下,像陈建设这样的老实人也忍不住的落下泪来,他拍打着自个的大腿,红着眼睛道:“小武丢了这事,派出所也是有案底的,大伙若是不信,大可以去向警察同志问个明白,可你现在却空口白牙的就说卖孩子,你是要冤枉死我们吗?”
“是呀是呀,建设根本不是这样的人。”
“你是亲眼看见了,还是亲耳听见了,怎么谎话张口就来呢?”
“对啊,说人家卖孩子的,你倒是拿出证据啊。”
村民们议论纷纷的声音让本就脸色苍白的闵红丽看上去更加的摇摇欲坠了。有的人就是这样,私下里跟个蛆虫似的的到处说人坏话,可一旦晒到阳光底下,她就完蛋了。
最终,实在看不下去的陈爱国出面了,只见这个自以为文化人的男人当着大伙的面,一个巴掌狠狠抽在自个媳妇的脸上,并大骂道:“让你乱说话,回去以后,看我怎么收拾你!”
闵红丽低着头,被打的嘴角都流出血了,可是此时此刻已然犯了众怒的她,纵然心里恨的要死,但面上却无论如何都不敢再出声了。所以,现在的问题就变成了,该怎么让林三这个“外姓人”相信,孩子是真的丢了而不是被他们给卖了。
陈爱国拉着闵红丽让她当着大伙的面承认自己是在造谣。
闵红丽也不敢反抗,随即吭哧瘪肚的道了个歉,算是把场面浑圆了过去,在加上一旁的村长村干部之类的打包票说和,林三也就顺坡下驴般变了脸上颜色,并义正言辞的表示,自己其实一直都非常相信陈建设夫妻。
似乎是为了证明这一点,林三当着大伙的面硬是干了两件事。
第一,他把林文叫到自己跟前,在众目睽睽之下,让他给陈建设夫妻磕头,并告诉他说,以后舅舅舅妈就是你的亲爹娘,你要好好孝顺他们,等他们老了,要给他们养老送终。小家伙还是非常听话的,当着众人的面,管陈建设夫妻叫了声爸爸妈妈,喜的这两个人当场激动不已,几乎泪洒衣襟。
至于第二件事情,那就更加不得了。
林三在众目睽睽之下,相当土豪的拍出了三万块钱,并表示这些钱是他这个做女婿的孝敬老丈人和二舅哥的。“我看咱家的房子都是土坯的,太老旧了,这个钱,就用来重新翻盖房子吧。”
啥都没有钱好使。
三万块钱一出,林三这个曾经在小沟村村民口中最不着调的坏蛋女婿,顿时就成了金饽饽。
陈老汉被村里人簇拥在中间,一口一个你有真有福气啊,女婿这样孝顺之类的吹捧,一张老脸迅速涨红,他倒是想要推辞,不过林三没给他这个机会。陈爱国夫妇看着眼前这一幕,双双都有点傻眼,特别是闵红丽,此时此刻已经悔恨到想要再抽自己一巴掌的地步了。
宴席结束之后,林三在村里又呆了两天,而后便准备告辞离开了。
“爸爸以后还会来看我吗?”小文扯着林三的手,看起来倒是有点念念不舍了。
毕竟是亲生父子呢,再说,林三这大半个月来,天天哄着他,逗着他,父子两个的感情自然是迅速升温起来。“那肯定的啊。”林三告诉小孩,说等他下次再来的时候,会带着他的哥哥和姐姐一起来。
“或者等到你放暑假了,去爸爸那里玩。想我的话也可以给我写信……你会写信吗?”
小文特别诚实的摇了摇头。
林三:“那就我给你写。总之,你永远都是爸爸的儿子,爸爸心里永远惦记着你。”
小孩一听这话,憨厚的小脸上立刻露出了快乐的表情。
林三见状用力的摸了摸孩子的脑袋。
最终,带着小文的一张照片,林三告别了陈家人,告别了下马沟,踏上了回程的火车……
不对,不应该说是回程,因为林三也不打算就这么回去,他要去粤东,去南方转上一圈,毕竟出都出来了,不好好浪一把,都对不起来回的火车票。
“哐当、哐当……海城站到了,要下车的乘客请做好准备……”
编织袋、黑皮包、手上拎着的,肩上扛着的,大人喊,小孩叫,更有甚者还掐着鸡鸭翅膀的乌压压的一群人一窝蜂似的下了火车,林三也是这窝蜂中的一个,所幸他身强力壮,除了发型乱点外,别的倒是没什么。顺着人流,出了火车站的大门,林三抬起头一望,好家伙,是有大城市的那个味了。
这一个月下来,林三跨越了四个省,去了十几个城市,如今的海城算是他计划中的最后一站。
九十年代的海城相当于九十年代的上海。
虽尚未高楼林立,但那种大城市独有的繁华和风情却是扑面而来的、最起码,在去找宾馆的一路上,林三就看见了好几位身穿旗袍的女士,其中甚至还有位七十多岁的老奶奶,林三心想:真是个精致优雅,又透着那么一丝丝矫情的城市啊。
不过:他喜欢!
林三用力的扯了扯自己的领口,可能是这段时日总是奔波在路上的关系,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天气越来越热的关系,总而言之,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天他的身体时不时就会变得躁动起来,这让林三一度认为,自己最近是不是憋的太久,有点到发情期了。
希望能在这座美丽的城市,来段美丽的邂逅,哪怕是露水般短暂的情缘也无所谓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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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皇的音乐,精致的餐点,彬彬有礼的绅士和窈窕美丽的淑女,在这里,似乎连空气中都盈满了一种上流社会的香甜。
“久闻萧总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真真是鄙人的荣幸!”肥头大耳的男人,热情的伸出了自己油腻腻的双手,其中食指上硕大的虎头钻戒,在水晶的灯光下简直熠熠生辉。
萧听澜闻言眼神淡漠的看了他一眼,没动。
男人见状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凝,心想:这位萧氏的太子爷果然如同传闻中的那般冷酷高傲。不过话说回来人家也确实有这个高傲的资本,世界顶尖TOP1学校毕业,年纪轻轻便掌握了家族千亿级的资金池,最关键的是,投资眼光及其厉害,凡是他经手的项目就没有不赚钱的。
这是大佬中的大佬,无数人想见一面都难的存在。
肥头大耳的男人想到此处,精神立刻变得振奋起来,然而就在他准备再接再厉的推销自己时,又有人走了过来,是海城市派来的官口人物,大耳男立刻闭上了嘴巴,默默的让出了位置。
“萧先生,仅代表市政府,欢迎您来到海城进行投资,我们相信…………”
晚上九点,不等宴会结束,萧听澜便步出了酒店大楼。
轿车中,他一把扯掉了脖颈处的领带,连续数日不分昼夜的工作,即便强如萧听澜也难免觉得有些疲惫。坐在前方的美女秘书看了自家老板一眼,开口问道:“萧先生,接下来是回家休息,还是……”
“把我放在前方的路口。”突然地,萧听澜如此说道。
第十二章
一切都是混乱而疯狂的。
疯狂的撕扯。疯狂的啃噬。
事情是如何发生的呢?
萧听澜陷入进了短暂的回忆之中,那一日,从晚宴上出来,疲惫的他在中途下车……再然后呢……是了,再然后他走进了一家看起来还不错的酒吧打算放松一下。悠扬的音乐,极富小资情调的装修,三三两两的男女,以及吧台后面看起来十分悠闲的调酒师。萧听澜记得自己点了一杯威士忌,然后€€€€有人坐在了他身边。相比于那个人的脸,更先一步引起他“警觉”的是从那个人身上散发出的几乎可以称的是浓郁的信息素。
这是个正处在易感期的Alpha。
萧听澜冷静的看着他。
毫无疑问,这是个好看的男人,他有着阳刚的身体和俊美的脸蛋。
男人凑过自己毛茸茸的脑袋,用着一脸着迷的口吻说:“好香啊!”
萧听澜闻言心中微微一动。
“你叫什么名字?你的手指好长啊,我可以请你喝一杯吗?”
男人虽然嘴上问着话,但萧听澜心中很清楚,他现在绝对是不清醒的,是没有理智的,然而他靠的太近了……修长的手指摩挲进男人的发丝,下一秒,连头发带脑袋狠狠的被按在了吧台上,发出的巨大声响,让吧台后面的酒保都露出一副快要被吓死的模样。
“你妈妈没有教过你,不要随便对别人释放信息素吗?”萧听澜说:“真只没有教养的野狗。”虽然野狗没有教养,但是他却很有力气。所以下一秒,他就挣脱了了萧听澜的束缚,并在对方震惊的眼神中,反身就是一个贴贴。
一瞬间,信息素浓郁的几乎肉眼可见。
萧听澜的脸蛋开始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一抹粉红,一种至今人生中从未有过的战栗之感突然涌进了四肢百骸。
“你也不是完全没有感觉嘛。”耳边传来男人呢喃的声音,下一秒,对方便霸道的吻了过来。
“咳咳……隔壁左转两百米有个宾馆”。吧台后面的年轻酒保,十分好心的提醒道。
于是,呼吸急促,眼神渐渐赤红的男人就这么用着近乎裹挟的力气,把萧听澜带走了。
真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