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当一报还一报,让人跪键盘的时候,就该想到,总有一天他要还回去的。
只是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作为代价。
*
一大早,迟夏便被除草机的轰鸣声吵醒。
挂着两个大眼袋如游魂一般穿梭在客厅与厨房之间。
难得可以睡懒觉的周日,却被迫强制开机,人生还有比这更痛苦的事情嘛。
大门敞开,门外传来机器的鸣叫声,是左鹤鸣推着那台笨重的割草机在修剪草坪。
明明雇了专业的园丁做草坪护理,也不知道他费个什么劲,大清早扰人清梦。
迟夏倒了杯牛奶,用吐司机烤好吐司,端着盘子坐在餐桌前,一边看财经新闻一边吃着早餐。
很快门外的机器轰鸣声停了下来,左鹤鸣拍了拍裤管上的杂草,摘了头顶的鸭舌帽从院子里进来,径直穿过客厅往厨房的冰箱走。
淡定地路过餐桌,左鹤鸣将手上的鸭舌帽放在桌上,顺道和迟夏打了声招呼:“早呀!”
好意思说早,敢情昨天的事权当没发生过?!
面色冷淡地回了个“嗯”,迟夏不自在地咬着手里的吐司。
左鹤鸣从冰箱里拿了瓶水,重新回到餐桌前,将椅子从底下拉出,旁若无人般坐了下来。
喝完水,又拿过原本就放在餐桌上的笔电,坐在迟夏对面神态自若地处理工作。
额前的碎发随意散落,遮住扬起的眉尾。
迟夏透过余光瞥了眼对面,男人正低头专心处理电脑上的工作邮件,
很好,继续装。
左鹤鸣今天穿了件脏灰色的半袖,肌肉线条流畅的手臂赫然映入眼帘,迟夏收回余光,默默继续看他的财经新闻。
“昨晚......”左鹤鸣打字的手倏地停住,问:“我没做什么奇怪的事吧?”
听他话里的意思,这位爷怕不是昨晚直接断片了?
当然迟夏也不指望左鹤鸣能给他道歉,断片了也好,省的两个人见面尴尬。
咬了咬牙,迟夏回道:“没有。”
左鹤鸣挑了挑眉,低下头继续打字。
“哦对了。”没过一会儿,他有从屏幕前抬起头来看向迟夏,神情自然地说道:“晚上晟铭有一场小型的项目投资聚会,去吗?”
“是你邀请我?”迟夏凝思片刻后问道:“还是徐总邀请我?”
左鹤鸣眉头上挑,“这很重要?”
这难道不重要嘛。
如果是徐靖涛邀请他,迟夏必然是要去的,如果只是左鹤鸣作为聚会的被邀请人,顺道带上他,那他参加的价值就大大降低了。
“左总,不重要的事就不用强调了。”联想到昨晚,迟夏心底的哑火瞬间被勾了起来,“麻烦挑重点说。”
如果按照现在局势的发展,左鹤鸣迟早有一天变成他的上司,那他岂不是每天都要被这种毫无意义的对话气得脑梗。
还是得抓紧时间跳槽,免得要受这种折磨。
“OK挑重点。”左鹤鸣正儿八经地发出疑问,“迟经理,昨晚我是不是惹你生气了?”
这又是扯哪样?刚才不是还在说是谁邀请他参加聚会这件事嘛。
不等迟夏回答,左鹤鸣拿出严谨的认错的态度,“对不起,昨天喝多了,如果说了什么得罪你的话,迟经理千万别放在心上。”
何止是得罪?简直是冒犯!
昨晚的事,经过一晚上的自我安慰,迟夏早就做好了心理建设。
第一他又不和左鹤鸣谈对象,左鹤鸣就算误会他是个不检点的渣男,那又怎样。
酒吧里左鹤鸣也解释了自己只是听童骏道听途说,说明对方之前没有欺骗他的行为,还不算太恶劣。
第二,左鹤鸣喝醉了“咬”了他,他总不能以牙还牙咬回来。
眼下他们之间不管是工作,还是生活,都无法做到没有任何交集,与其戳破一切两个人尴尬,不如将这件事一辈子烂在心底。
思及此,迟夏尽量让自己表现得淡定些:“你昨天有说什么吗?”
“不大记得你说什么了。”他假装失忆,岔开话题,“你能不能先回答我的问题,是谁要邀请我。”
“徐总。”左鹤鸣黑眸转动,随后快速说道:“徐总邀请你,我代为转达,昨天原本想告诉你,结果喝多了没想起来。”
“这么重要的事你都能忘记......”迟夏抿了抿嘴唇,道,“晚上正好有时间,勉强去一趟。”
听到迟夏应允,左鹤鸣撇嘴笑了起来,“好,我晚上等你一起出发。”
说完低头继续噼啪打着笔记本的键盘。
迟夏收了餐具,准备回房间补会儿觉,今晚他可不想顶着乌青的眼袋和国宝级黑眼圈去参加晟铭的商业聚会。
第24章 秘密会谈(二更)
晟铭会定期举办项目投标交流会,组织者是晟铭负责各个模块的投资经理。
投资经理会从收到的拜帖中选取一些感兴趣的影视项目负责人。
所以到场的人通常分为两派,这两者左鹤鸣自然都沾不上关系,但凭着“徐靖涛外甥”这个身份,别说一场小小的交流会,就算是晟铭总部,左鹤鸣也能够来去自如。
出乎意料的是,等两人来到举办交流会的酒店大堂,却被负责安检的工作人员拦住了去路。
身着正装的大堂经理礼貌询问他们是否有邀请函,又表示没有邀请函一概不能进入。
徐靖涛口头邀请,左鹤鸣自然掏不出邀请函来,他将车钥匙递给泊车的门童,从西裤兜里拿出手机打了通电话。
没多久,从一楼电梯里走出一位40左右的平头男,那人和大堂经理附耳说了几句话,随后经理微微弯腰朝左鹤鸣和迟夏做了个请的姿势。
走近几步,迟夏认出了平头男,正是那天和左鹤鸣一起吃饭的齐涛,晟铭战略部部长。
和齐涛引荐完迟夏,两人便齐肩往电梯的方向走,迟夏紧跟其后,竖起耳朵听着两人的对话。
“今天邀请了凌宁远。”齐涛说道,“你俩是不是好久不见了。”
凌宁远的名字如雷贯耳,演艺界首屈一指的导演,擅长拍摄商业特效片。
迟夏虽然很少接触电影行业,但行业大佬的名字还是了解一些。
左鹤鸣神态慵懒,回道:“从国外回来之后,就一直没见过凌导,听说前阵子去西部拍片子,准备走文艺路线?”
“走什么文艺路线,还不是做特效片。他也就擅长那些商业片了。”
“我听说只是去西北取景,你待会儿可以问问他。”齐涛说道。
两人聊天时语气轻松,神态自然,完全没有工作场合社交的拘谨。
迟夏先前猜想被印证了,左鹤鸣和这位晟铭高层的关系果然不一般,看着像是相交多年的好朋友。
他们又聊了些别的,电梯很快抵达了举办聚会的楼层。
“我待会儿还有事,鹤鸣你带迟经理转转,有问题随时联系我。”
齐涛说完从旁边的桌子上拿了杯红酒便走向一旁三两聚在一起的项目负责人,继续之前被打断的商业社交。
迟夏很少来这种场合,他主要负责网红培养,和投资行业关系不大,不过这种聚会无非也是主打甲方和乙方“互相试探”,和他玩新人签约的逻辑是一样的。
目光绕着全场转了一圈,没见着徐靖涛。
接过左鹤鸣递过来的红酒,迟夏靠近对方问道:“怎么不见你舅舅?”
左鹤鸣抿了一小口红酒,回道:“这种小规模的交流会,他一般不来。”
“你不是说他邀请的我?”迟夏皱起眉头,他怎么觉得自己又被诓了。
“嗯,全场的客人都是以他的名义邀请的。”左鹤鸣表情悻悻,“但不代表他老人家一定会到现场。”
听到如此欠扁的回答,迟夏心底拱起一阵火来。
他答应来参加投资会,很重要的原因是因为徐靖涛。
虽然这种投资会能认识很多圈内人士,但这周发生了的令人恼火的事情太多了,如果不是因为徐靖涛,他此刻更想一个人呆在家里,喝点小酒看部电影,好好度过愉快的夜晚。
“你又骗我。”迟夏不高兴了,这种情绪很快体现在那双好看的杏眼上,他瞪着眼睛看向左鹤鸣:“还和我玩文字游戏?”
左鹤鸣正想辩解,餐厅入口处突然热闹起来。
他瞥了一眼人头攒动的方向,匆匆和迟夏说了句“待会儿和你说”,便朝着被众人围在中间绑着半截马尾的男人挥了挥手。
那人也看到了左鹤鸣,和身旁的投资经理说了句抱歉,便朝他们走来。
“Hey!鹤鸣。”
男人热情地和左鹤鸣碰肩握手,“没想到能在这儿见到你。”
“凌导,好久不见。”左鹤鸣动作流畅地和凌宁远碰完杯,介绍道:“这位是我在嘉禾的同事,事业部的迟经理。”
“迟经理,这位是《猩球》的导演凌宁远。”
《猩球》是对方的代表作,也是左鹤鸣投资生涯众多代表作中浓墨重彩的一笔。
迟夏微笑点头致意,他在电视上见过凌宁远,即使左鹤鸣没有介绍,他也是认得凌大导演本人的。
“你现在在嘉禾?”凌宁远语气里带着些惊讶,“前阵子因为苛待艺人上了热搜的那个嘉禾传媒?”
这显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被凌宁远当众说出来,迟夏一时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迎接接下来的聊天话题。
比起迟夏,左鹤鸣明显淡定多了,“几名艺人因为解约和公司闹不和,爆料里大部分都是忽悠网友的!”
ViVi解约的事经过调和,目前基本处于平稳期,网络热度通过人工干预降权,逐渐退出公众视角,好在ViVi和阮星河只掀起一小阵抵制的浪潮,没有继续扩大对嘉禾的影响。
“所以你今天代表嘉禾传媒?”凌宁远晃了晃手中的红酒,看向左鹤鸣:“嘉禾不是专门做网红培养吗?打算涉猎电影投资?”
迟夏同样看了过去,目光充满期待,他倒是要看看左鹤鸣怎么忽悠,不对,怎么回答面前这位在电影界举足轻重的商业片大导演。
看似投资人才是甲方,实则还是分项目和团队,譬如像凌宁远这样的电影天才,资方几乎是抢破脑袋想要投资,而凌宁远多半也只会选择像晟铭这样大资本运作的公司,嘉禾这样的新人一般入不了他的法眼。
但左鹤鸣和对方有私交,迟夏有些拿捏不定如果左鹤鸣提出自己想参投对方的下一部电影,凌宁远会不会开后门。
“嗯,下一部电影想好拍什么?”果然,左鹤鸣今天是冲着凌宁远来的。
“剧本初稿已经完成,我不满意在大改。”凌宁远抿了口红酒,沉思后说道:“以嘉禾现在的资本,玩不动那么大的电影。”
凌宁远最后这句话已然表明了态度,嘉禾现在规模还太小,重资本的电影对方还没资格参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