纨绔逃婚后 第20章

转眼便是夏至,俗话说冬至饺子夏至面,到这天村子里的人都煮了面,柳述早上吃了沈柯煮的面糊糊,中午在篾匠这里吃上了肉丝面,晚上又吃到了朱大娘特地端过来的清汤面。

“嗝。”这给他撑的。

这天天气很热,大家早早收工,到了夜晚都来篾匠这里了,乘凉唠嗑的去处不知何时从向姐家转移到了篾匠家。

篾匠还是一如既往的不爱说话,但大家也不再强求,反正来这里主要是为了听柯兄弟的故事,也就不在乎自己是不是拿热脸贴篾匠的冷屁股了。

反正每次来,这里的瓜子花生管够,吃的多了,大家也会自发地带点瓜果来一起吃。

今晚讲完故事后,朱大娘还托沈柯帮她写封信,这一耽搁,回去的就晚了些。

伴随着蝉鸣、蛙叫,两人一会低语一会轻笑,从这“贫贫无奇”的日子里,找到了最舒心的时刻。

经过大半个月的磨炼,柳述已经能将竹子劈成差不多的几等份了,今日又要上山去砍竹子。

太阳烤人得很,没一会身上就热出了汗,他想快点砍完回去休息,动作就快了许多,捆好地上的竹子,艰难地去往自己身上扛,忽然间脑袋一阵眩晕,踉跄了几步,一头栽倒在地上......

*

沈柯端坐在客栈的桌上,埋头写字,提笔在砚台里蘸了蘸墨汁,屋内一片寂静。

突然房门被人急促地推开:“柯兄弟,快!快去找个大夫!”

沈柯回头,看着满头是汗的篾匠,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难得出现了焦急的神色,他疑惑地起身:“这是出什么事了?”

“小五晕倒了!”篾匠之前听柳述叭叭叭的时候,提到过沈柯在这家客栈给别人写文章,这才第一时间赶来找他。

沈柯脸色一变:“他在哪里?情况怎么样了?”

“还在楼下。”

话音刚落,沈柯已经错开身,飞快地下楼。

门外停放着一辆木板车,客栈掌柜正在门口骂拉车的驴:“谁呀,这么没公德心,把驴停在这里!这里面的人不会是死了吧?”

沈柯神色阴沉了一瞬,立马跑向驴车,看见柳述脸色苍白地躺在上面,脆弱不堪的模样让他心脏猛地抽了一下。

篾匠也跟了出来,他事先并不知道沈柯在哪间房,只能先把人留在留下,一间间地找。

“我们先把他搬€€€€”篾匠话未说完,就看见沈柯已经打横将人抱了起来,大步跨进门槛,头也不回地往楼上抱去。

篾匠望着他的背影愣了片刻,想起他第一天去砍竹子的场景,力气有这么大吗?

“我去找大夫,大哥你帮我看好他。”沈柯将人放下床后,匆匆交代几句,就马不停蹄地去找大夫了。

不一会,大夫赶过来,检查过后说是贫血加上暑症所致:“平日里是不是营养不良又太操劳了?这几天热得很,又容易患暑症,我先开几副药方,最重要的还是平日里要多吃点营养的东西,多休息一下。”

沈柯目不转睛地看着床上的人,面露愧色,转头又去抓药。

抓完药后钱财所剩无几,还要给大夫付诊金,他尴尬地摸遍了全身,最后摸出一块藏在怀里的玉佩:“这个是我祖母留下的,我先抵押在您这,等我回家去拿好银子就来找您,您看行不行?”

大夫看了眼玉佩的成色,也不知到底值几个钱,不过想来对方也不会赖账,便说:“快去快回。”

篾匠来这一趟,已经耽误了大半天工夫,他还得抓得抓紧时间回去,所以不能再留在镇上。

幸好慧伤这几日在镇上化缘,沈柯找到他交代几句后,就坐着篾匠的驴车回去取银子了。

“你们家......还有银子吗?”篾匠早已从柳述那缝不住的嘴里得知他们的经济情况,入不敷出,他担忧地皱起眉,“我这里可以借你们......”

“没事。”沈柯低着头,“我们还有点余钱,不用担心。”

即使借钱,度过这一关,后面也还有缺钱的时候,小五已经跟着他受罪了,不能再让小五天天跟他一起吃糠咽菜了。

回到家后,他翻出那包裹了几层的行李,里面是他的珍藏。

柳述对这些一点不了解,即使经常看见沈柯没事就看一看摸一摸,也压根没想过这些他看着就头疼的字画,能换取到多少财富。

第18章

柳述缓缓睁开眼,猝不及防被闪了一下,瞳孔短暂地瑟缩后移开一点视线,看着眼前都有点反光的光脑壳,咳了一声。

正在打瞌睡的慧伤突然醒了,打着哈欠问:“醒了?饿不饿?”

“饿。”柳述摸摸肚子,眼睛转了一圈,“这是哪里?”

“客栈。”慧伤把他拽起来,拖到桌子旁,“吃饭吧。”

“能不能轻点,一点不知道怜香惜玉!”柳述骂骂咧咧地说。

“我要会那玩意,也不至于出家了。”慧伤又打了个哈欠,往桌上一趴,继续补觉。

“喂,阿柯呢?”柳述喝着快要冷掉的白粥,四周看了一圈,也没看到沈柯的身影。

“去找张公子借钱了。”慧伤头也不抬地说。

“借钱?”柳述看了外面的天色,已经是晌午了,也就是说他从昨天下午睡到了现在,虽然脑袋还有些晕,胃口也不大,但比昨天的情况好多了,应当是找大夫来看过了,他又问道,“看病是不是很花钱?”

“你说呢?”慧伤迷迷糊糊地说,“穷人哪敢生病啊,你真是一点没有穷人的自觉。这下好了,本就不富裕的生活更加雪上加霜。”

柳述一听,更没胃口了,低头看着好几根鸡骨头,讪讪地把手里的鸡腿放下,拖着虚弱的身体爬回了床。

也不知过了多久,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脚步声很轻,似乎怕惊扰到休息中的人,然而待走到床边时,脚步忽然一顿。

“小五?”沈柯不可思议地看着躺在床上的人,一动不动,只有两行水痕沿着面颊缓缓滚落,眼眶泛着红,他立马在床边坐下,握住对方的手,神色急切,“怎么了?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

“对不起。”柳述缓缓转过身,背对着他,闷声道,“都怪我,要不是我生病了,你就不用去借钱了,多没面子啊。”

他都见过的,那些四处借钱而忍气吞声的人。

他朋友的弟弟就喜欢给别人借钱,看别人为了求他而忍受各种折磨,自尊被狠狠践踏的样子会让他感到兴奋。

他虽然不是很喜欢这种做法,但也没在意过,他只是个旁观者罢了,倘若那被折磨的人要记恨,也只会记恨始作俑者,与他有何干系呢?

但是现在,他不知道那位被沈柯借钱的张公子是什么样的人,但是一想到沈柯低声下气地求人,他就生气,气自己连累了他。

“没丢面子。”沈柯抿了抿嘴,眼里浮起一点笑意,“你是因为这个哭了?”

柳述后知后觉地发现是自己更丢人!

我滴个亲娘咧!

他流亡至此地,锦衣华服的柳少爷摇身一变,成了插秧种地编篾条的农夫,每天吃着莫名其妙的食物,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呢!

丢人了丢人了,说出去叫他那些兄弟们怎么瞧他?

他缓缓拉上被子,将整个人都罩了起来。

“小五。”沈柯去扯他的被子,“天气热,快松开,别再患暑症了。”

柳述一个激灵,猛地坐起来,脸上又带上了笑意€€€€对啊,丢人的是小五,关他柳少爷什么事!

“那个张公子给你借钱了?”柳述马上关心起正事。

“不是借,是预支酬劳。”沈柯说。

但也预支很少一部分而已。

反而那副前朝遗留下来的名画换了九百多两,但突然拿出这么大一笔银子出来,肯定会引起他们的怀疑,所以他才假意又去找张公子预付一点月俸。

他目光顺着窗户,飘向对面的当铺。

此地偏僻,能懂画的人少之又少,短时间应该不会有人来买那幅画,他特地跟掌柜交代过,等日后他有了钱再来赎回。

而赎回的方法,要么,赶紧多赚些钱,要么,是回京城......

“他真的没有为难你?”

柳述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他转回头,微微一笑:“没有,饭菜要凉了,要不要起来吃点东西?”

“要!”柳述方才就没吃饱,听到这话又重新起床,拿起鸡腿,一边吃一边不放心地问道,“那张公子家里做什么的?家底多少?性格怎么样?有没有让你求他的时候提出什么条件?比如卖身卖艺之类的?又或者让你答应了不平等条约?”

沈柯怔了怔:“倒还真有一个......”

“谁啊?”外面突然响起一道响亮的声音,房门砰地一声被人踹开,“是谁在背后说我坏话?!”

两人一愣,慧伤垂死梦中惊坐起,茫然地看向门口,一个穿着锦蓝衣袍的男人摇着扇子,装模作样地走了进来,视线在屋里几人身上转了一圈,径直走到柳述面前,扇子一合,指着他,眼眸微眯:“是你?”

柳述看了他几眼浮夸的造型和嚣张的动作,确认过眼神,是个同类人。

“是我。”

“你就是柯深那个生病的朋友?”

“正是。”

张公子低头看了眼他面前快要啃完的烤鸡,实在很难相信这就是沈柯口中所说的那个虚弱不已的人,视线再一抬,落在他的脸上,好半天才不屑地冷哼一声:“长得倒是好看。”

“对。”

等了一会,张公子皱眉:“你不礼尚往来一下?”怎么还不来夸我?

“你长得也......嗯,你也长了两只眼睛呢。”

“?”不会夸就不用硬夸了!

张默阳额头青筋突突了两下,愤愤地瞪了他一眼,扭头跟沈柯意味深长地说道:“我忘带今日的功课了,你自己上我家去拿吧。”

沈柯颔首,叮嘱旁边还在醒瞌睡的慧伤照顾好小五,就离开客栈了。

他匆匆来到张家,大门口已经有人在等待了,张公子的妹妹一见着他就忙不迭招手,还未等他禀明来意,对方就将功课交给他,冲他微微一笑,脸颊因为太阳而晒得通红。

“多谢张姑娘,天气热,快进去吧。”沈柯拿上东西就转身离开,压根没有留意到张家小姐还停在原地挥手。

“小姐,他虽然模样俊俏,可终究是个穷小子啊,贫贱夫妻百事哀......”丫鬟提醒道。

“出身是他选择不了的,可他一身才学,少说也能中个举人。更重要的是,他品行很好。”张小姐望着他离开的方向出神,旋即有些羞怯地问道,“他真的答应哥哥,不中举人不娶妻了?”

“是的,少爷都按你说的办了。”

太阳像火炉一般挂在天上,街上没什么人,没走一会沈柯就热出了汗,他不明白昨晚找张公子预付月俸的时候叫他立下的承诺。好在他现在也并不想娶妻,未立业不成家,所以也就应承了下来。

倒是小五,居然一下就猜到对方会提条件了。

一想到小五,他又加快了脚步,一路小跑着回客栈,有些担心对方和张默阳这个纨绔子弟呆在一起会出事。

刚到楼下,就听见一道叫声:“啊€€€€!”

是小五的声音,他神色一变,连忙跑上楼,一掌推开了门,就看见小五兴奋地拍了下双手,扔下手里的木骰子,指着对面快要崩溃的张公子说:“你又输了,还不快叫爹!”

嗯?

沈柯脚步一顿。

“再、再来一局!”张默阳嚷道。

“再来几局都是一样的,你已经输了十八回了。愿赌服输,你还是不是男人?”柳述转着骰子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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