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默笙点点头。
“那好。”柳述在最近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神色得意,“先拜个师吧。”
“你别蹬鼻子上脸啊。”张默阳哼声道。
“去吧。”沈柯跟张默笙说道,“你还未出阁,跟关系不明的男子常呆在一起,传出去会影响你的清誉。”
张默阳这才想通这个关窍,也不吭声了,盯着柳述哼哼两声。
张默笙拿出十两拜师礼,又给柳述递了杯敬师茶,正要下跪磕头,被柳述拦了下来。
“磕头就不必了,我怕折寿。”柳述收下银子,笑着把茶喝了,“好了,以后我就是你师父了。这几日我就留在镇上,把我毕生所学全部传授给你。”
“我倒是好奇,你到底是从哪学的这些?”张默阳追问道。
柳述双手负在身后,好不神气,命令道:“徒儿,让这个男人闭嘴,此等机密岂是他一个外人能知道的。”
张默阳:“......你瞅你那损样!”
次日上午,几人都在沈柯常住的客栈里聚集。
张默阳兴致勃勃地汇报:“方琼真的派媒婆去陈家庄提亲了,我的人在后面跟着,确保事情进行得很顺利。”
“这小子真好骗。”柳述感慨道,这真是他碰到的最轻松搞定的男人了,可见是没见过大世面,一点定力都没有。
“好骗是一方面,你勾人的功夫也了得得很呢。”张默阳贱兮兮地说。
“得,又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你们是没见过十大名......”柳述触碰到沈柯的视线,又讪讪地收回了话头,扭头看着张默笙,“咱们开始吧。”
张默笙此行还带了两个贴身丫鬟,以免被外人撞见这一屋子除了她全是男人,而且在学艺过程中,说不定也能帮上忙。
沈柯坐在窗边写字,而屋内的另一张桌上,摆满了瓶瓶罐罐。
张默阳跟个傻狗一样,看得目瞪口呆,亲眼目睹柳述如何使用涂抹这些胭粉,每一步都会仔细讲解一下,再示范一遍,完成之后问她们:“会了吗?”
张默阳:“.......”
张默阳十分好奇:“每一步都好像看懂了,但你到底是在哪一步开始换脸的?”
柳述白了他一眼。
那两个丫鬟头一次看男人描妆,看到最后竟忘记身份,纷纷惊呼几声,捂着嘴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我试试。”张默笙浅笑,按着其中一个丫鬟练手,一遍下来,总觉得不满意。
张默阳也说不上哪里不对劲:“明明都是照着他的步骤来的,为什么会区别这么大?”
“首先,你的技艺还不够熟练。其次,她是丹凤眼,和你的眼型不一致,不能照猫画虎。”柳述拿起画笔,问了丫鬟一句,“不介意我上手帮你改改吧?”
丫鬟看着近距离的脸庞,脸腾地一下烧了起来:“不、不介意。”
柳述稍微改动了几笔,感觉就不一样了。
张默阳啧啧称奇:“要是人人都会你这门手艺,这天下是不是就全是美人了?”
“看来这不是个简单的事。”张默笙已经预想到自己要下一番苦功夫了,但又隐隐有些期待,也不知道自己能做到什么样,但如果能达到这种程度,那她应该会很有成就感吧。
傍晚,张默阳收到消息,说道:“方家提亲成功了,择定五日后完婚。”
“这么快?”张默笙惊讶,“方县令允许他这么胡闹?”
“方县令去忙别的事,已经出门去了。何况他成亲是好事,就算不满意,以后还可以再给他纳几房妾室,所以应该方琼是擅作主张。”沈柯忽然说。
张默阳辱骂了一阵,柳述却好奇地问道:“方县令忙什么事去了?”
“新知府上任,他赶过去述职,这几天不在家,按照路程和一些规章程序,回来最快也得十日后了。”
“到时候方琼已经娶到陈英莲了。”张默阳幸灾乐祸道。
“那土匪的事怎么办?”柳述撑着桌子问。
沈柯扭头看了眼窗外的夕阳,道:“不出意外的话,慧伤这时候已经见到新知府了。”
三人都想起了那日慧伤说的“办大事”,柳述疑惑道:“你让他一个和尚去找知府报案?”
“佛门弟子,都被土匪闹得无法安宁,足见匪患多么严重。又因为他是和尚,即使途中碰上了方县令,也只会以为他是四处去化缘的。”沈柯说。
“他们在说什么?”张默阳悄悄问妹妹。
张默笙径自问道:“可是万一新来的知府大人不想管理这件事呢?”
“倘若他是个聪明人,就知道这事不仅要管,还要管得热闹,让管辖之地的人都知道。”
张默笙缓缓点头:“我明白了。”
“不是,你明白什么了?你们到底在聊什么啊?!”张默阳快要抓狂。
天黑的越来越晚,赶回村里时,还未彻底黑下来,经过篾匠家时,篾匠难得主动邀请他们一起吃晚饭。
席间又几次欲言又止,提起一口气,刚张开嘴巴,又马上闭上了。
如此几次,柳述都快被他的几口气给吊死了,主动问道:“大哥,你到底想说什么?”
“就、就是......有个姑娘......”篾匠羞怯地低下了头,闷声道,“上次在镇上躲雨,碰到了一个姑娘,买过我竹篮子的,求我帮个忙,修一下家里的屋顶。”
“然后呢?”柳述来了兴致,眼睛放光地看着他。
“然后她问我有没有成亲。”
“你怎么说?”
“我说成过亲了,娘子重新找新人家了。”
“那她......”
“她说她是个寡妇,问我介不介意帮寡妇修屋顶。”篾匠脑袋埋得更低了。
“你说的是不介意,对吧?”柳述追问道。
篾匠点了个头,又不吱声了。
柳述和沈柯对视一眼,两人同时笑了起来,他乐道:“行了,我明白了,大哥你放心,我帮你。”
篾匠抬起头,疑惑地看着他:......帮我什么?
柳述起身就去厨房,拎着菜刀出来,吓了他一跳:“你要做什么?”
“你不是想打扮好看点吗?先把你这络腮胡剃了再说。”柳述举起刀说。
篾匠:!!!
我就是想跟你们分享一下而已啊!
两人借着月色回家,柳述乐得腰都快直不起来了:“你看到刚才大哥那表情没有?捧着胡子毛,悲伤得快要给它们立个碑了。”
沈柯也绷不住笑意:“你确定刮胡子有用?”
“当然了,他就是怕羞罢了,恨不得胡子长满全脸,把五官全挡住。你看他剃了胡子,多精神,是不是好看多了?”
“若是......那姑娘就喜欢他带胡子的粗犷呢?”
柳述笑容一僵:“不能吧......”
“说笑的,就算喜欢胡子,以后大哥再蓄起来就是了,不费事。”沈柯笑道,“如果那姑娘恰好喜欢他没胡子的样子,那就再好不过了。”
“就是嘛。”柳述又快步跟上他的脚步,“这就是你们读书人口中常说的,屎为......”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
“对!谁会不喜欢好看的容颜呢!”
沈柯走了几步,忽然停下来,转身,垂眸看着他:“那你呢?”
“什么?”柳述不明所以地仰起头。
“你喜欢我什么?”
“那你呢,你不喜欢我什么?”
四目相对,一层淡淡的月光笼在两人身侧,四周安静得只听得见蝉鸣声。
半晌,柳述嘴角一勾,眼角眉梢都挂上了浓浓的笑意。
“是不是挺难回答的?”
“嗯。”沈柯轻笑一声,“这还真是个难题。”
第32章
柳述最近这段时间起床的时间都早了些,以往都是太阳升起来,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爬起来。而现在基本上都能在天色初亮的时候醒来,虽说是为了多看看晨练中的沈柯。
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推开窗,结果意料中的人并没有出现在院子里,他疑惑地跑出去,四处找了一圈,才在后院寻到了人。
“阿柯,你在做什么?”他远远就看见沈柯蹲在墙根处,不知在做什么。
沈柯回过头,神色间有些欣喜与激动:“鸡好像要下蛋了。”
“真的吗?!”柳述惊喜地跑过去,在他身边蹲下,一起观看。
鸡窝里,母鸡屁股一翘一翘的,看得柳述都紧张起来了,下意识按住沈柯的手,鼓励道:“快努力下蛋、下蛋......”
母鸡终于有动静了,在他们期待的视线中,下了点鸡屎。
两人:“............”
柳述脸色扭曲,捂住鼻子,飞快逃离此地。
沈柯叹了口气,回厨房铲出一点柴灰,将鸡屎遮盖住,又将其一起铲到菜地里去做肥料,这是朱大娘前几日说的法子。
柳述站在篱笆院里,看着他忙进忙出,一点没有恶心的样子,十分钦佩,转瞬又觉得自己有些过分矫情了。
自从家里养了鸡,他好像就从来没处理过粪便,因为阿柯会在他起床之前,就会把鸡喂一遍,再赶到院子外面的空地去放养,然后清扫好院子,几乎很难在家里闻到异味。
他又想起村子里有家人不爱收拾和管理,鸡鸭没事就往屋里窜,那味道可真是销魂,没什么人愿意去做客。
“早饭想吃粥还是面条?”沈柯回来,打了盆水仔细洗手。
“粥粥粥!”柳述将自己的手也伸进了盆里。
盆不大,两人的手很快就挤在了一起。
沈柯抬眸,看着他。
柳述一点不心虚:“节约用水嘛,一起洗。”
说得过于理直气壮,沈柯默默低下头,将自己的手从他乱摸的手指里抽出来,转身去准备早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