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咱们寨子一百多号人呢,你们几个女人是逃不出去的,就算跑出寨子,也不一定能安全下山。”
柳述心里有了数,一天下来,通过去茅房的次数,就大致把寨子里现在的人清点了一遍,约莫有一百来号人了。
夜幕降临,寨子里的人在吃饭,围在一起喝酒,好不热闹。
二当家喝了几壶,习惯性地回到自己的房间,一进门就看见桌上的饭菜一点没动,便问:“怎么不吃饭?”
“肚子有点疼。”柳述捂着肚子,痛苦地说道,“我想去茅房。”
“好端端的怎么就拉肚子了?”
“可能是水土不服。”
“......”二当家看着他额头上的冷汗,和发白的脸色,不似作假,挥挥手让守门的看着他去茅房,自己又重新回到酒桌上去了。
柳述走了一阵,突然摔倒在地上,又艰难地站起来,手里攥着几颗石子。在经过某个地方时,他停下脚步,四十五度仰望星空,一脸悲伤道:“热闹都是别人的。”
谁说不是呢,领路的朝大伙吃饭的方向看去,因为要一直看守,压根不能一起吃饭喝酒。
就在这时,一颗石子快准稳地砸中了其中一间房的窗户。
“行动吧。”张默阳一屁股从地上坐起来,从柴堆里取出几瓶酒。
这是柳述之前顿顿都要点的酒,却偷偷藏起来了。
张默阳将酒顺着窗户缝流出去,门外堆放着一堆干柴。
陈英莲拿着两根木棍不停地摩擦,常年在外打猎,钻木取火是她的拿手好戏,很快便擦出了火星子。
张默阳眼疾手快地拿着枯叶引燃,给慧伤使了个眼色,然后将枯叶扔到窗户上,嘭地一声,瞬间燃起了火苗。
慧伤将几位姑娘护在门边,她们疯狂拍打着门:“救命啊,走水啦!”
看门的立即打开门,看见窗户边亮起的火光,大惊失色,连忙喊人来救火,并手忙脚乱地把这些人救出去。
“那边好像出事了。”柳述问。
看守他的人也听到了声音,吓得往那边一看,忽然间被人勒住了脖子,拽着他往墙上狠狠一撞,登时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这会所有人都忙着救火,柳述立即从靴子里取出信号箭,在空中亮了一下微弱的光,一闪即逝,很容易被人忽略。
随后他将人拖进黑暗的角落里,互换衣裳,又把脸抹脏,摸去厨房拿到火折子,拎起几壶酒,溜到土匪们的卧房里去。
众人刚救完柴房的火,一转头发现睡觉的地儿也燃起来了,呼叫声更甚,忙前忙后地去救火。
二当家忽然意识到这不像是突然失火,而是有人故意纵火,他脸色一变,转头就跑去了仓库,一脚踹开门,见里面还完好无损,也没人闯进去,这才命令道:“你们几个,去附近搜查有没有可疑的人!”
把守的人立即往四周去追查,片刻后,一人匆匆跑回来,低着头迅速答道:“二当家,关在你房里的那个女人不见了!”
“什么!?”二当家眼神一变,气急败坏地赶回自己的房间去。
门口两人擦肩而过,那人缓缓勾起嘴角,关上了仓库大门,看着这满满当当的仓库,一大半都是庄稼。
他搜索了一圈,终于在一堆玉米下面翻出个箱子,可惜上了锁。
“小意思。”柳述嗤笑道。
有段时间娘为了管教他,将他关在屋里不许出去浪,他就以此为乐,学会了溜门撬锁,至今没被娘知道。
打开箱子后,里面全是金银珠宝。
突然间,外面响起脚步声,门被一脚踹开,他拿起弹弓刚对准门口的人,就见来人的弓箭对准了他。
两人同时松开手,柳述招招手:“来的正好,你看看这些东西,想要什么就拿,那一百两酬金就抵消了吧。”
陈英莲走进来,喜笑颜开道:“你居然比我还财迷,都这时候了还惦记着贼的钱财。”
“没办法,穷啊。”柳述和她不停往怀里揣,忽然间猛地一顿,看到了个熟悉的东西。
那是一个琥珀吊坠,里面的形状很罕见,像是寥寥几笔勾勒而成的柳树。
全天下就这么一块独一无二的琥珀,是他的贴身之物。
当时他孤立无援,被一群土匪抢劫时,特意留了个心眼,将这块琥珀也交了出去,想着等土匪将这琥珀拿到市面去后,爹娘就可以顺着这个线索找到他了。
没想到这群土匪还留着这块琥珀,如今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张默阳和慧伤那边怎么样了?”柳述问道。
“在保护那几位姑娘,装无辜呢,我就趁乱跑出来搜刮贼库了。”陈英莲说。
“你的弓还有吗?”
“就这一把,不过可以抢别人的。”
“巧了,和我想的一样。”
两人抓紧时间离开,走之前柳述还不忘在这点一把大火。
二当家回房发现美人当真不见了,气得一巴掌拍在桌上,刚下令去抓人,就听说库房也着火了。
库房可以说是他们的命,这下所有人都要疯了一般去救火。
“肯定是那女人搞的鬼,只看看到她或者其他人,都一并抓起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二当家怒道。
方才带着她们远离柴房的人只有两三个,其他都去救火了,这时却发现她们似乎想逃跑,于是去抓她们,刚要碰到人,胳膊忽然就中了一箭。
柳述和陈英莲赶了回来:“快走。”
几位姑娘心惊胆战地被张默阳和慧伤护送下山,身后还有他们二人作掩护,一边害怕一边又咬牙往前跑,不敢拖累别人。
前方忽然出现大批人的身影,她们吓了一跳,可紧接着就发现这群人是官府的人,竟先后哭出了声,也不知道该对谁说,反正就是不停地喊着:“还有两个人,快去救他们!”
“小五和陈姑娘还在上面?”沈柯清点完人后问道。
“是,快,我带你们上去。”慧伤说。
沈柯点头,扭头吩咐张默阳把这几位姑娘带回去安顿好,就带着其他人继续上去,看着那火光越来越亮,心里的担忧越来越重。
一行人快速包围登顶,那些土匪们抢救了快一个时辰的火,早已精疲力竭,眼下看着官兵们将他们包围,连反抗的心思都弱了一大截,缠斗不过就乖乖投降了。
将这些人都捆起来后,房子还有一点残余的火苗没有被浇熄,他让另一部分人去灭火,以免蔓延到山林中去。
“小五呢?”他看了一圈被捆起来的人,没有发现柳述的身影。
“咦,那个二当家好像也不在这里。”张默阳突然说道,“小五今天被关在这个二当家的房里了,该不会是被他发现了吧?”
沈柯脸色骤变,立马让他带路去二当家的房里,抓到了中箭的二当家。
沈柯正欲问话,就听慧伤在外面喊道:“这里有具烧焦的尸体!”
他立马跑出去,看见远处阴暗的角落里,倒着一个身穿红衣的人。
他立即冲过去,却在要靠近的时候又突然停了下来,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走向那具尸体。
尸体面朝泥土,沈柯却连伸手将他抱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是......小五吗?”
张默阳听见他嘶哑的嗓音,有些愣住,扭头就看见他眼眶发红,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点点头:“是的。”
沈柯顿时僵在原地,身体缓缓弯曲,双手撑住膝盖,才勉强稳住,眼眸里迅速涌起一层水雾,连发出声音的力气都失去了,只觉得身体里有什么东西突然被抽走了。
四周声音嘈杂,官兵们在收拾残局,慧伤和张默阳不知在嘀嘀咕咕些什么,这些他都不想再关心了。
视线越来越模糊,他抬起头望着那具尸体,缓缓伸出手,隐约间听见对方还在活蹦乱跳地喊阿柯,阿柯......
“阿柯!!”
沈柯手指动了一下,好像不是错觉?
他回过头,就看见柳述背对着火光,双手捧着一堆金银首饰,脸上挂着胜利般的笑容,一路向他奔跑过来:“瞧我发现了什么!这二当家居然在他屋里搞了个地窖,存私房钱,幸好被我发现了!”
手上的金银珠宝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他停在沈柯面前,笑容猛地僵住:“你怎么了?怎么哭得这么厉害?”
沈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柳述转头问张默阳:“他怎么了?”
“他以为这是你的尸体。”张默阳指了指地上的人,挑眉坏笑道,“都快哭死了,我瞧着他对你也不是没有情意的。”
柳述看向地上那个被烧焦的尸体:“你们骗他的?”
“我只是说这里有具尸体。”慧伤说完,扭头看向始作俑者。
“我就是想帮你试探试探他的心意嘛。”张默阳说。
“滚你的,用你来试!?”柳述抬踹了张默阳好几脚,顺手将手里的珠宝塞到慧伤手里后,才双手捧住沈柯的脸,擦拭着他的泪水,都快心疼死了,“没事的,这小子骗你呢,我们成熟男人就是说话算话,说好了等你来救我的嘛,你没来,我怎么敢去死唔€€€€”
忽然,一个急促又生硬的吻落在他的唇上。
四周喧闹,有人扑火、有人求饶、有人来去匆匆,有人在这一方,纵爱意汹涌。
第38章
虽说柳述常出入青楼,可实际上还是个愣头青,亲吻这件事对他来说是毫无经验的,可这事似乎不需要什么经验,就会无师自通,结果是有些出乎意料的。
意外的心跳加速,意外的目眩神迷,意外的想要拥紧对方。
胸口贴着胸口,他同样能感受到对方也在逐渐失控,很新鲜的感觉,又令人沉迷。
旁边突然响起噼里啪啦的声音€€€€慧伤手里的金银珠宝接连落到地上。
“哎呀,你别糟蹋东西!”张默阳蹲下就去捡。
慧伤两眼空洞地跟着蹲下去:“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亲嘴啊,你瞎吗?”
“......他们不是好兄弟吗?”
“好兄弟就不能亲嘴了吗?”
慧伤惊讶地捂住嘴:“可他们说过,我也是他们好兄弟。”
张默阳呵呵笑了两声:“咱俩也是好兄弟呢,要试试吗?”
“......不必不必。”
慧伤难以置信,一想到之前这两人明明过于腻歪,却只说是兄弟情,他好不容易相信这两人是单纯的兄弟了,又阿弥陀佛的在他面前亲嘴,简直气人!
“他们亲完了吗?”慧伤都不敢抬头看了。
张默阳一抬头,就看见沈柯拉着柳述走了,道:“走了,估计嫌我们碍事了。”
结果走了没几步,柳述又突然倒回来,把金银珠宝拿了回去,捧着这一堆东西去跟沈柯献宝:“阿柯,看,咱们能过上好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