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是谁写的?”柳述好奇地问了一嘴。
沈柯指了指自己。
“你?!”柳述又指着柱子上的画,“那这些?”
沈柯点了下头。
柳述停下脚步,仔细琢磨起来,都快贴着墙壁走了,奇道:“你在墙上写写画画的,你爹娘竟然没有制止你?”
想当年他不过是在墙上画了几个王八,就被卢月如关了好几天禁闭。
“嗯,小的时候贪玩,就在墙上抄写了一首诗,爹看见后,就说可以一年写一次,然后找工匠刻出来。你现在看到的,是我十六岁时写的字。”沈柯说道。
柳述越往前走,就越发现字迹越来越稚嫩,手指抚摸过凹凸不平的墙壁,仿佛触碰到了他的成长轨迹。
“你爹真好。”
“是啊。”
走到尽头后,再转个弯,就走进一个小花园,沈柯指着假山碎石后的那间屋子说:“那是大哥的房间,我的在对面。”
“嗯。”柳述张望一圈,走到假山附近,好奇地打量半天,“你爬过这个吗?”
“没有。”
假山下种着花,他小心翼翼地在空地处落脚,随后目光一顿,蹲下来问道:“这是什么?”
“什么?”沈柯好奇地来到他旁边,发现假山底部有一副画。
而这幅画没有工匠雕刻,而是用石头刻划出来的,很是粗糙。画的很简单,依稀可以分辨出两个小男孩互相在鞠躬,像是在向对方道歉。
两人缓缓对视,柳述问道:“这......也是你画的?”
“应该是的。”沈柯不好意思说,整个府里就他有到处写写画画的习惯。
“那这个是不是我啊?”柳述指着那个矮一点的小人问。
“嗯。”
“这么肯定?你不是不记得了吗?”
“在我忘却的岁月里,只有你的身影是最清晰的。”沈柯说道,“记事后,我就没有再将任何人画在石头上过了,所以这个小孩一定是你。”
柳述笑容满溢,在他脸颊上吻了一下,乐道:“看来当时挺记恨我啊。”
“你怎知不是惦记呢?”
“小叔,我想吃核桃酥。”凝儿在不远处喊道。
两人回过头,沈柯嘴边还挂着笑意,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你娘呢?”
“她刚走。”凝儿指过去。
两人只看见一道身影迅速消失在视线范围之内,不由相视一笑。
“走,吃核桃酥。”沈柯走上前,牵起她的手,低头与她说了句悄悄话。
凝儿点点头,冲柳述伸出手:“小五叔叔,牵牵。”
来到沈柯的房间,凝儿自然而然地在矮凳上坐下,晃着腿等零嘴。
柳述则在屋里环绕,看着这一屋子的书,惊讶道:“我以为家里的那几箱子书已经是你全部家当了,没想到只是九牛一毛!”
“书房还有呢。”沈柯笑道。
“啧。你的童年,还快乐吗?”
“挺快乐的。”
沈柯把核桃酥取出来,给凝儿两块,却给了柳述五块。
“小叔,为什么我的这么少?”凝儿边吃边问。
“吃多了会烂牙。”
“那小五叔叔怎么那么多?”
“他长大了。”
“我也想长大,长大了就不会烂牙了,还可以成亲亲。”
“你想成亲?”
“嗯,娘说你要和小五叔叔成亲了,我也想跟小五叔叔成亲。”
沈柯哭笑不得,道:“小五叔叔只能和我成亲,等你长大后,重新去找一个喜欢的人,可以吗?”
凝儿瘪了瘪嘴,委屈地看向柳述,柳述冲她龇牙一乐,一口气将五块桃酥塞进了嘴里。
凝儿:“......”
凝儿:“可以,小五叔叔好能吃,我不跟他成亲。”
小五叔叔除了爱吃核桃酥这一点,让凝儿不是很喜欢,其他的都可喜欢了。
接下来的几天,凝儿每天都黏着柳述,给她穿顶顶漂亮的衣服,打扮得像个公主,带她去吃好吃的,还会教她骑马马,可威风了。
等到沈槐回家时,才发现家里的风向发生了变化。
娘亲和娘子,包括自己的女儿,全被柳述这小子迷惑了,坐在一起聊八卦,是根本停不下来,他怎么以前没见娘和娘子这么能聊呢?
“爹!你回来啦!”凝儿开心地喊了一声,转头就道,“小五叔叔,我爹回来了,你抱我去看看他。”
沈槐:“......”
接近年关,府里彻底忙碌起来,沈家不是第一次办喜事,所有人都井井有条地准备着小公子的婚事。
柳家人也终于抵达了京城,几位长辈迅速火热地聊起细节问题,而柳述那几个哥哥自从进了沈家,就如同鹌鹑一般,大气都不敢出。
转眼便到了腊月廿八。
天还未亮,柳述就得起床,任由几个婆子给他洗漱装扮。
卢月如围着他不停地转,一会觉得喜服不够好看,一会又觉得配饰太朴素,恨不得全换上金的,彰显出他的富贵。
“马上就要拜堂了,现在改也来不及了。”柳述笑道。
“我当然知道,我就是有点心慌。”卢月如按着胸口说。
“慌什么?”
卢月如握住他的手,眼眶泛红:“时间怎么这么快啊,一眨眼你就要成亲了,这些年我忙生意,也没能好好照顾你,有时候我也想安分地呆在后院,好好陪着你。可是我又不甘心,也怕你在外面被人欺辱,只有其他人都尊重我,你才能不被人瞧不起......”
柳述抱住她,笑道:“卢美人,你是全天下最好的娘,我这辈子最高兴的事就是能成为你的儿子。”
卢月如破涕为笑:“那成亲不是你最高兴的事了?”
“这是我最幸福的事。”
“臭小子。”卢月如拍了他一下,亲自给他戴好发簪,道,“那你一定得幸福才行。”
“我会的。”
客栈楼下忽然传来呼喊声:“小五,小五!我们来了!你在哪儿呢?!”
柳家人把客栈包了下来,以供前来吃酒的亲朋好友歇脚小住。柳述听见声音,笑道:“是我的朋友们来了。”
卢月如命人把他们带上来,张默阳一进来,看见穿着大红喜服的人,当场愣住:“你今日为何这般好看?!”
“我每日都好看。”柳述€€瑟道。
张默笙笑了笑,上前递出一个喜封:“这是礼金,祝你们百年好合。”
慧伤也跟着一道来了,送上一封亲手抄写的佛经:“佛祖会保佑你们的。”
柳述:“......”
几人闲聊了一会,听见外面吹吹打打的声音,卢月如走过来,道:“走吧,他来接你了。”
“嗯。”柳述气定神闲地站起来,整整衣冠,快步下楼,把喜娘都给抛在后面了。
几人:“......”
街道上的行人早已聚拢在一起看热闹,听说是沈家才冠绝伦的二公子,要娶金陵柳家的小少爷。
众人并不知这相隔甚远的两家人是怎么缔结婚约的,只知道他们的媒人是前摄政王赵大人,那这桩婚事就非同小可了,大家也就非常好奇这柳家少爷到底是何许人物了。
“出来了,出来了!”人群中有人喊道,所有人纷纷望大门口,在一众送行队伍里,一眼便认出了穿着喜服的柳少爷,皮肤白皙,明眸皓齿,一双眼灿若明珠,玉立在门口,自成一道风景。
迎亲队伍缓缓靠近,马背上的沈二公子许久不见,更是飘逸宁人,总给人一种只可远观的感觉。尽管他鲜少出门,可不少女儿家在窥得他的风采后,都曾芳心暗许,可惜却一直未见他对谁动过心,结果再一回京,就宣布了成亲的消息,令无数少女黯然神伤。
柳述望着停在面前的男人,虽然换了地点与装扮,可他还是从沈柯的笑容里,一眼便看见了欢喜。
有人发现迎亲队伍里没有轿子,柳家少爷也没盖盖头,正好奇时,看见沈柯伸出手,将柳少爷拉上了马,两人同乘一匹马,风风光光地去往沈府。
沿路柳述热情地跟老百姓们挥手,若是有人扬声祝福他们,柳述就给对方抛一袋喜糖,一时间满街上都是祝福声。
“赏,通通有赏!”卢月如派人跟在后面给大家发喜糖,豪气道,“咱们柳家别的没有,就是银子多!”
热热闹闹地抵达沈府,沈家人正在门口接待宾客,将他们迎了进去,先带入房中,等候吉时。
“紧张吗?”沈柯问道。
“有一点。”柳述吃了块点心,“我头一次看见这么多高官!刚在门口就听到好多大人大人的,太恐怖了。”
“赵大人和燕将军你都不怕,这些人还会怕?”
“那不一样,我认识他们的时候事先不知道嘛。”柳述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嘿嘿笑了起来,“好久没赌了,不如我们来打个赌吧。”
“什么赌?”
“赌待会张默阳会不会吓得掉凳。”
“......”沈柯见他跃跃欲试的表情,笑道,“好,赌注是什么?”
宴席上,张默阳把张默笙的帕子拿了去,不停地擦着手汗,紧张道:“怎么这么多大人物啊?我想回去了,怎么办?”
张默笙把核桃端到他面前,道:“剥点核桃压压惊,你可是说过不会被吓到的。”
“对,我要淡定。”张默阳给自己疯狂做心理建设,面对这一群达官权贵,好不容易才稳定心神,就听到下人扬声喊道€€€€
“赵大人,燕将军到!”
所有人都起去迎接,张默阳诚惶诚恐:“我们居然能见到摄政王和大将军?”
“你再抖一下,桌子就要翻了。”慧伤提醒道。
张默阳按住自己的大腿,抬头张望,看见两个男人众星拱月般走进来,吓得差点掉凳,目瞪口呆地说:“就是那二位?我是总听人夸他们相貌好,可没想到是这么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