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应榆回复祁廷韫的最后那一句话,是谢谢照顾。从此就没有再回复过任何消息了。
打到车后,去机场的路还有一段,祁淮先是拨通了祁廷韫的电话。
对方先是挂断了几次,耐不住祁淮没完没了地打过去。
电话被接通,祁廷韫温和的语气藏着几分不耐:“我在开会,小淮你有什么急事等我晚点回去说。”
“我要去澳大利亚。”祁淮直奔主题。
手机对面的祁廷韫沉默片刻,开口道:“怎么突然想去澳大利亚,最近那边发生山火,想去旅游的话晚点再去。”
祁淮听出来祁廷韫在和他兜圈子,干脆直说了:“你书房的保密协议我看到了。”
“保密协议?啊那个啊……你想多了,保密协议和他出国没有关联,祁淮现在飞澳大利亚的航班因为天气原因都停了,你别胡闹!”祁廷韫的声音明显有些急了。
“爸,我只问你一个问题。”祁淮忽视了祁廷韫的话,他垂眸看着脚尖,睫毛颤抖下掩饰不住的是慌乱的心。
“你问。”
“白应榆他知不知道你和他爸妈认识这件事?”这句话祁淮问的相当隐晦了,他现在不在乎上一辈的恩恩怨怨了。
话音落下,祁廷韫陷入良久的沉默,祁淮也不挂断电话也不催促,只是安静听着手机里传来沙沙的电流声。
“唉……他不知道。”祁廷韫声音充满了疲惫,或许他也为自己的手段而寝食难安。
祁淮捏紧手机,感觉眼眶和鼻尖都在发酸。
“挂了。”
沉默中挂断电话,祁淮看向窗外,是漫天飞扬的雾雨,闷热的夏季要迎来潮湿的雨期,而此时的澳大利亚是响晴的夏日。
祁淮坐在出租车里,想起自己的护照还在公寓里,冲动后恢复冷静,便让司机先调转车头,往公寓走。
在出租车上,祁淮翻看了最近飞往澳大利亚悉尼的航班,是在三天后,这几天确实因为天气问题,所有飞悉尼的航班都停了。
无力感涌上来,祁淮下载了国外常用的社交软件,试图碰碰运气,看看会不会找到白应榆的账户。
之前和白应榆在一起的时候,夜里常常无聊,白应榆就会将才找出来的手机游戏,两人一起玩。
现在回想起来,祁淮才意识到原来这些都该由他来做的事,全是白应榆在包容他。
而往往那些小游戏他玩几次就腻了,每次白应榆笑着找他一起玩,他大多时候都装看不见。
所以自己是凭什么说喜欢他呢。
现在的白应榆会不会也像以前一样,喜欢找一些新奇的软件下载来看,祁淮已经不得而知。
不过既然想起了两人一起玩的游戏,祁淮想起他在一个农场经营游戏里还有白应榆的好友,在买新手机卡之前,先试试用那个游戏联系一下白应榆。
游戏已经一个多月没有上了,祁淮等待安装包下载更新的时候,收到了周亦生的消息。
[祁哥,李叔先回来了,我还要等着你爸吗?现在雨停了点,再不走我回不去家了,我明天还要和罗常打球去呢。]
祁淮看着消息,手指在屏幕上滑动,‘先走吧’几个字刚打出来,便又删掉了。
[Q:来我家住,给你打车。]
[亦生一世:我靠,真的?有这种好事,我来了!]
祁淮帮着周亦生叫了网约车,游戏的安装包终于下载好了,祁淮点进去,输入自己的手机号重新登录上了游戏。
‘你的另一半一口一个小洋芋已经15天没回家了,点击下面按钮一键邀请回家。’
祁淮刚要点旁边的取消,这时周亦生突然发来消息,祁淮手指滑动,无意中触碰到了确认键。
愣了有两秒,祁淮尴尬得红了耳尖,这个游戏和微信是绑定的,白应榆应该是会看到的。
手机游戏跳转页面,回到两人的农场小家。
里面的农作物都已经成熟了,却一直都没有收,耕地也占满了房子前面的位置,摆满了公告牌和一些装饰品。
一看就是有人在经营,祁淮心口发堵,将那些农作物收了,回到游戏里的卧室,发现也是他一个人。
和此刻一样。
心中纵有万千思绪,都郁结在胸口,祁淮点开房子面前的留言板,在上面写了几个字后便没有一点心情玩下去了。
关掉手机,听窗外淅沥的雨声,手机突兀的响起几次,都是祁廷韫的号码,祁淮懒得理会,干脆装死。
在周亦生来之前,手机又震动响起,这次不是祁廷韫,而是一串陌生的号码。祁淮拿过来按下了接通键。
“您好,是祁先生吗?这里是盛海集团。”
祁淮略感疑惑,以为是什么新的诈骗手段,却听到对方开口道:“是这样的,我们在海边新建的办公别墅,明天开始动工,想请你过来一起拍个照留个纪念放在大厅。”
“打错电话了,我没有参与你们的建筑设计。”祁淮说着就要挂断。
“是的,您没有参与,是您的朋友设计的,应该是您的名字命名了,他当时留了祁先生的电话,应该是想给您一个惊喜。”
祁淮的双手发起冷来,他抚了一把脸,眼眶泛红,声音变得有些沙哑。
“是白应榆吗?”祁淮问。
“对,我们的建筑是白应榆先生全权接手设计的,看来我没有打错电话,您明天方便过来吗?”对方语气轻快,根本料想不到祁淮此刻的心情有多沉重。
“建筑,榆榆起了什么名字?”祁淮不知道自己的语气已经带了浓重的鼻音。
“祈淮,是祈祷的祈,当时他设计名字的时候说过是想要祈盼平安的意思。”
耳边男人的声音变得不是特别清楚了,祁淮捂着脸,良久发出一声冗长又遗憾的叹息,指缝间有湿润的液体流淌过,窗外的风声更大了。
第76章 扑了个空
呆坐在沙发上,一直到门铃响起,祁淮抹了一把脸,将情绪压下去,起身去开了门。
“祁哥,这雨也太大了,十秒钟就给我浑身都淋湿了。”周亦生一边拍着衣服,一边走进屋子里。
祁淮后退一步,开口道:“先去洗澡。”
周亦生闻言,眼眸一亮,而后用震惊的眼神看向祁淮:“祁哥,你怎么了,是被夺舍了吗,这么有人情味的话竟然是从你的嘴里说出来的?”
心情本就低落的祁淮,没好气地睨了周亦生一眼,对方缩了缩脖子,立马变成一个胖鹌鹑,“开个玩笑嘛,我先去洗澡了,祁哥。”
“等一下,先把你手机给我。”祁淮理直气壮地开口道。
周亦生立马捂紧口袋,十分警惕地看着祁淮:“干嘛,对象查手机啊?”
“别贫了,我打个电话。”祁淮蹙眉语气不耐。
“早说啊。”周亦生说着将自己的手机拿出来递给了祁淮,而后便进了浴室。
祁淮拿着周亦生的手机,没有犹豫太久就拨通了白应榆的电话。
在寂静,只能听到淅沥雨声的等待中,响起的嘟声恍若朝圣上的钟声,祁淮的心也跟着高高悬起。
嘟声响起四次的时候,电话被接通了。
“喂?你好,是、是黎山大学的教务处吗?”对面是白应榆略疲惫的声音。
大抵是白应榆在等黎大的电话,才会没有思量就接通了陌生的电话,这倒让祁淮不敢说话了。
“喂?能、能听清我说话吗?学籍这方面如、如果方便的话,能、能不能麻烦加一下我的微、微信。”
白应榆说话时背景嘈杂,“我还在工作,可、可能没办法随时接到电话,而且有一些其、其他的变动,微信会方便一些。”
祁淮闻言,张了张嘴,指腹摩擦的地方被自己的指甲划破一层皮,有血珠渗出来。
最后也只是轻轻叹了一声,从嗓子眼里应了一声,“嗯。”
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祁淮答应一声后迅速挂断了电话,心中却久久无法平静下来,终于明白自己在展会上说的话有多么伤人。
可再后悔也都晚了,他只能等后天去悉尼,到时候可以把自己这几年攒的钱都给小结巴,那样他会不会原谅自己。
祁淮捏着手机,再没了以前的自信。
……
出发去悉尼之前,祁淮答应了盛海集团出席动工仪式。
昨天刚下过雨,工地上的路有些泥泞,祁淮穿的黑靴子溅上的泥点,他站在正大门,来往的人都忙着开工仪式。
‘祈淮’两个大字还没有挂起具体的牌子,只是在开工典礼的背景墙上写上了两个大字,倚在墙边。
“您好,祁先生是吗?我是张潇檬。”远处有人走过来,微微躬身朝祁淮伸出手。
祁淮微微扯动嘴角,象征性地握了对方的手,目光逡巡在人群里:“叫我祁淮就行,我还没有毕业。对了,动工仪式上建筑师本人不需要来吗?”
“我们很早就试图联系了,这段时间和白应榆一直是失联的状态,交设计稿的时候,我们和他要了你的号码,也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祁淮眼里闪烁的光暗了下去,“设计稿……能发给我一份吗?”
“当然可以。”张潇檬说着将手机从口袋里拿了出来。
连同设计图纸一起发给祁淮的还有建筑的内部布局。
整个建筑延续了白应榆的设计风格,又添了一些现代化创新的东西在里面。
白应榆热衷于东方风格,而祁淮一直喜欢的则是西方的风格,这个建筑里则是将中西方的风格进行混搭,整个建筑腾空在地面之上,平顶是大面积的玻璃。
轻快的家具和天窗加强了这栋办公别墅的连续性,在设计图上,祈淮两个字非常醒目地被雕刻在了建筑的正面。
祁淮正站在地基前面看着手机里的平面图,身后嘈杂起来,没来得及回头,肩膀就被撞了一下。
“啊不好意思,没事吧!”
随着道歉的声音,有什么落在了地面上,东西清脆的破碎声。
祁淮的目光跟随声音望了过去,地面上摔碎的是一块彩色玻璃。
“没事吧祁淮?”张潇檬脸色都变了,好不容易请来的,这要是不乐意走了,找谁说理去。
祁淮盯着那块玻璃三四秒钟,弯腰将其捡了起来:“玻璃的选材也是他的想法吗?”
张潇檬反应了一会,才明白祁淮说的是谁,连忙点头,将话接了过去:“对,除了一些软装修的部分,布局包括建筑的选材都是白应榆来做的决定。”
“这块玻璃没用的话,我可以拿走吗。”
“可以,当然了。”张潇檬一边说着,一边朝其他工人使眼色,示意他们快点离开。
祁淮的心思都在这块彩色的玻璃上,想着怎么做成小礼物给白应榆带过去,起码见面了能稍稍涨一点好感。
还有那个铂金项链,都一起给小结巴,应该……不会太难哄吧。
“祁先生,要不我们先开始仪式,我看您的腿脚是不是不太方便,别站得太久了。”张潇檬看了眼时间道。
祁淮应下来后,将玻璃放进了自己上衣的口袋里,说了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