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不惯他对师尊的嘲讽,却也不能否认,以往师尊虽罚我,却又时常纵容我的糊弄这件事儿,只能心虚地道:“我待会儿便去抄!”
林肆北发出一声磁性的,闷在嗓子里的笑声。
一千遍......
我这辈子都没有写过这么多的字。
林肆北起身,回了书案,然后就从怀里掏出了几张黄符纸。
几张符纸在他的手中辗转,不肖一刻便成了一只人爪形状的东西。
我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那只“手”拿起了毛笔,沾了墨,行云流水地在纸上写起字来。
御鬼之术......
十一年后纵横整个沿沉大陆的御鬼之术......
我垂下了眼。
但我不敢肖想,毕竟并非谁都是林肆北,毕竟林肆北在入穹云派测试精神力的时候,可是直接毁了伫立于门派内千百年的验灵石。
夜色静谧。
林肆北撑着额,似是已经睡着了。
我站起来,找了个隔他最远的书架后头的地方,盘腿坐下,继续修炼我的无情道。
四感在慢慢流失,衣物贴在身上的感觉被放大数倍,我甚至于能感受到空气贴着我的皮肤流动着......
第9章 尸鬼
然后......
什么东西?
宣纸的柔软贴上我的腰腹,顺着我的小腹向下,“攥”着我的腰窝,摩挲着,让我觉得有些痒,还有些......
还在往下!
贴着衣摆而入,那折出棱角的纸张带着韧性,在我的皮肤上游走着,徘徊片刻之后再次往上,路过胸膛,从领口而出,然后就是我的脖颈、下巴、嘴唇......
干什么?
太过......诡异......
并不太了解无情道的我生出几分惶恐,这是错觉,还是......
流经四肢百骸的真气终于逐渐平息了下来。
我猛然睁开了眼睛。
黄符纸折成的“手”正将拇指往我的嘴里抵着。
“林肆北€€€€”
林肆北就这么倚靠在不远处的书架上,高大的身形隐在稀薄的黑暗里,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他的背离开了书架,转身,回去,连个解释都没有。
看着跌落在我怀里的“手”,我胸闷的厉害。
直接走到书案前,我将攥成一团的黄符纸扔到林肆北的跟前儿。
林肆北垂着眸子,将那一团黄符拿在手里,慢不经心地道:“叫不应师兄,我刚刚还以为师兄死了呢。”
“我刚刚在修炼,稍有不慎便会走火入魔 你觉得你刚才这么做合适吗?”我尝试跟他讲讲道理,毕竟跟他撕破脸没有半点儿好处。
林肆北听言抬着眸子看向我,眼睛里甚至带着几分让我极为恼火的笑意,他问:“有这么严重吗?”
一般的修炼自然是没这么严重,况且我尚未筑基,只是无情道最是讲究修身养性,几乎耐不住半分的惊扰。
“师兄的功法看着特殊,”林肆北不动声色地敛了些许,“师兄弟平时也没人修炼过这种的吧?”
我并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我修炼无情道的事儿。
我表面功夫做的不好,“这是师尊传授......”
林肆北调整了一下姿势,眼睛却没有离开我半分。
我怕自己这么说的话他会记恨师尊不公,只能冒险道:“你若是想学的话,我也可以教你。”
我赌他看不上这点儿功法。
他将岭规翻开,一副并不在意的样子,“不必了。”
我对林肆北是绝对了解的,他既然说不在乎,那便不会记恨半分。
本来想对他训斥一顿的我此时已经没了刚才的感觉,一时竟有些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你抄多少了?”我问他。
林肆北看着我,歪头指了指。
我看着堆在地上的岭规,觉得实在是不可思议。
这少说也有一半了吧!
皱皱巴巴的黄符纸又动了起来。
我心生羡慕,但还是认命地执起了笔。
一张书案,实在是有些拥挤,我跟那只“手”抄着岭规,林肆北就这么曲着一条腿,枕着自己的手臂躺着,偏着头,顺着书案而上地看着我。
这视线的存在感太强烈了。
“你看我做什么?”
“师兄不能给人看吗?”
我实在是懒得搭理他,就由着他去了。
到了后半夜,我也不过是抄了有五十遍而已,刚开始的时候我抄的还算是规矩,约到后面,我笔下的字就越是没有精神,趴着的,跪着的,就是站不起来。
我终究是撑不下去了。
“啪!”
我觉得自己栽倒在书案上的声音不太对。
睡着额头垫着的东西往上看去,是一条有力的胳膊,然后是......林肆北的脸......
我歪头枕在他的手上困顿地看着他。
“我困了......”
用睡着前最后一点力气将他的手抽开,我睡了过去,还睡梦没来得及深入,便感觉整个身体悬空了起来。
我做着一个御剑飞行的梦,脚却始终踩不到实处。
好高......
我抱住了什么东西。
我是被七师弟宋知礼的声音吵醒的。
“肆哥!”
叫的不是我。
我缓缓醒来,直起身子的时候肩膀上有东西滑落。
没来得及看披在我身上的是什么,对着宋知礼朝的的讪笑,我没什么意思地扯了一下唇角。
宋知礼拿着食盒,正要问我什么,林肆北在隔着几个书架的地方出现了。
宋知礼看到他一下就来劲了。
“肆哥!”
我别开脸,不想打扰他们。
林肆北却直接朝着我走了过来,路过宋知礼的时候还拿过了他手里的食盒,他将食盒放到书案上,然后几乎贴着我的身子,弯腰从我的背后捡起了什么。
林肆北将捡起的外衣穿在自己的身上。
宋知礼看着,半晌回不过神儿来,回神之后看向我,觉得是因为我之前对林肆北的种种讨好才让他对我如此。
似乎是觉得连我这个大师兄都懂得向林肆北示弱了,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带着几分的鄙夷。
“师兄,”林肆北看着我,“你发髻乱了。”
我往头上碰了一下,可谁知林肆北却边穿着衣服边走到了我的身后。
在他的手碰到我的手指的时候我猛然回头,皱着眉,仰着脖子看着他,用眼神问他:你在做什么?
林肆北却淡去眼中的笑意,冷漠地看向宋知礼。
“你还有什么事儿吗?”
宋知礼“啊”了一声,受了惊慌似得,“没、没事儿了,肆哥,那个还有大师兄,你们慢慢吃,我就先走了!”
我转了一下身子,背对着他,将发簪抽了,取下发冠,以指为梳,几下将自己的头发给束好了。
我回头的时候,看到林肆北的食指上挽着两根发丝,我正觉得奇怪,便看到漫不经心地将两根头发捻在了一起,然后就背过了身去。
只是这一个小小的行为就让我心头一震,因为我知道,在林肆北御鬼之术最是成熟的时候,会一种名为“发契”的术法。
这种术法还有一种名字,叫做“不渝”。
这个名字听着美好,但一旦缔契,承受方若是违契,便会逐渐心绞而死,而且那人死后便会成为尸鬼,在尸身腐烂之前都会跟随在缔契人的身边,由此得名为€€€€不渝。
但这也只是传闻而已......
我极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林肆北的御鬼之术要成熟也要等到七年后,而我修的无情道毕竟是克他的,这对我来说应该不成问题。
我可不想成为一个跟他身边的尸鬼。
“师兄?”
我回神,但脸上怕是没什么好脸色。
林肆北许是觉得我有些莫名其妙,但见我一副并不想理他的样子,虽然沉着脸却也没再问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