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不出来。
他不想放弃,可面对陆景初,他总是束手无策搞砸一切。
十分钟前分明陆景初还在他的怀里,一米八几的大高个软成一团,没经过什么情事,所有反应都很青涩,欲望流窜,神色迷乱,做着那样亲密的事情,好似有重来的可能。
可是现在他面对陆景初轻而易举的否认和拒绝失了控,那一声声的质问是不甘。
许蔚明有些后怕,陆景初对他的态度太过坚定, 如果陆景初真的承认没有一点喜欢,真的要如未说出口的“那就”一般算了?
他穿着睡裙站在陆景初的面前, 脸色苍白,神色有些哀切和悲伤,卸掉了温和儒雅的伪装,只是个犯错的罪人,头顶是摇摇欲下的镰刀,等待陆景初一声令下宣布死刑。
“陆景初,我真的错了。”许蔚明的声音又低又沉,语气中是显而易见的服软和难过,“纵使我罪有应得,你总要给我一次机会……一次就好。”
“……”陆景初的心脏又酸又疼,险些控制不住情绪。
在他印象中许蔚明不该是这样的,即便温和儒雅,可也是骄傲自信的,否则不会大大方方地穿着女装出门,享受别人欣赏又赞许的目光和夸奖。
哪怕是犯了错也有自己的手段和能力力挽狂澜,不管人后如艰辛,人前永远运筹帷幄,掌控所有的模样。
眼前的人太陌生了,放下自尊和骄傲,在祈求他给予一次机会。
给一次能重头来过,能在一起的机会。
陆景初扪心自问,之前的事情确实给了他无法抚平的伤害,可真的厌恶许蔚明到无法接受的地步吗?
他给不出答案, 无法承受许蔚明的视线,心悸和慌乱让他没办法冷静思考,率先目光,深深地吸了口气,试图压下躁动的情绪。
“我的房间……”
陆景初哑着嗓子开口,还没说完就被许蔚明更哑的声音打断€€€€€€
“当初是我强上了你,如果给你一次机会,把我睡回来,你会不会放下心结?”
这话犹如当头一棒,把陆景初砸蒙了,瞳孔一缩,震惊又意外看着他,“你……说什么?”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心脏的疼痛都减缓了不少。
许蔚明却是以为陆景初觉得自己是在诓哄,垂着眸又说了一遍, “我说让你上我。”
“我没有做过承受方,如果可以让你解气,我愿意。”
“…………”陆景初愣了愣看着他难堪又无措的样子,大脑死机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声音都不稳,“你……你……”
“家里有套,”许蔚明还在说,“我可以先去准备。”
陆景初见他真的往房间里走,一把拽住他, “你疯了?!我对男人的屁股没兴趣!”
许蔚明停下脚步,沉沉的眸子不转眼地凝视陆景初。
“……”陆景初触电般松开手,捻了捻手指,蹙着眉烦躁又心乱,“别……别在这浪费时间了,我的房间在哪儿?我要休息了。”
许蔚明收敛了情绪,调整好呼吸,把人领进房间。
许蔚明:“你睡这里,洗漱用品我会帮你准备好,你如果不想和我接触,我会等你洗漱完后才出来。”
陆景初嗯了一声,还有点儿没接收许蔚明愿意让自己上的事,完全不看他,僵硬又疏离地说了一声谢谢。
“我们之间不需要说这个,”许蔚明又恢复了平和清隽的样子,刚才的失控仿佛是一场错觉,“刚才是我不好,我没控制好情绪,你先休息。”
房间里只留陆景初一个人,安静整洁的环境让他松了口气,坐在床上有些复杂不安。
床单被套是简约的条纹格,面料有些硬,显然是新的,刚铺上没多久。
许蔚明不是神仙,他怎么会知道自己需要在这里暂住,然后提前准备好被褥?
唯一的解释就是这里睡过其他人。
有人来许蔚明这里住过。
陆景初一想到正好不久前许蔚明买了避孕套,无端的情绪越攒越多,是一种无法发泄的憋闷。
明明刚才还在否认喜欢, 现在又在计较有没有人来过这里。
自相矛盾的心理把陆景初撕成了两半,一半在意,一半逃避。
他真的后悔了,为什么沉不住气,又被许蔚明三言两语就拐走,再稍稍露出一点难过就心软,太没用,也太窝囊。
陆景初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一想到刚才许蔚明的样子,他就像漏了气的皮球什么情绪也没有了。
许蔚明是因为他没工作的,到现在为止他们之间是非对错、谁欠谁多一点已经拧成麻花彻底分不清了。
陆景初也不知道自己在纠结什么,或许潜意识里他就不想让太便宜许蔚明,可真当有什么事时,又像个圣母一样心软。
烦躁。
陆景初二十多年蹙的眉都没有这段时间多,身上汗津津的,忙了一天又被拉着做了亲密的事情,黏黏糊糊的不舒服。
他起身想去洗澡,刚打开门,正好许蔚明站在门口,手臂举在半空,正是一个要敲门的姿势。
“你要去洗漱吗?”许蔚明脸上带着点笑,“我给你准备了一次性牙刷和毛巾,压缩毛巾沾水之后会膨胀就能用了,洗脸巾和浴巾都有。还有这个,有睡衣睡裤,是我不常穿的。我找出了我的T恤和裤子,你明天先将就一下,等开锁之后再换你自己的。”
陆景初嘴唇微动,无声地抿着。
他看着许蔚明穿着睡裙,手里拿着给自己的换洗衣物,握着门把的手指紧了紧。
真的有种被女朋友安排穿衣打扮的即视感,虽然这个“前女友”是男的。
“前几天我大学毕业的表弟来这里玩儿,借住了一天就去找同学了。”许蔚明说,“你介意是别人睡过的吗?介意的话我重新给你铺床。”
陆景初心中的郁结淡了些,接过许蔚明递过来的东西, 说了句不用。
他顺手翻了翻,都是些款式简单的衣物,日常穿刚好,只是……
“这是什么?”陆景初盯着那抹纯棉白面料,耳垂已经烫起来了。
“内裤。”许蔚明坦然自若,反问道:“你不换吗?刚刚弄脏了。”
“我不用。”陆景初把内裤扔回许蔚明手里,大步往浴室走,“你管好你自己。”
“砰€€€€”浴室门被大力关上,屋内彻底安静下来。
许蔚明注视了一会儿浴室的方向,垂眸看向手中的白色棉裤,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弧度。
第56章 矛盾
陆景初在浴室里洗完澡后迟迟没出去,他把自己洗干净后,站在洗手池面前搓内裤。
他一向比较爱干净,虽然比不上gay精致,但是基本的个人卫生是一直保持着的,衣物每天都换,包括内裤。
还是得归根于父母的教育,陆景初和他姐姐小时候能够自己做事开始,父母就教导他们贴身的衣物要自己洗,也要每天换。
所以陆景初洗完澡就会顺手把内裤袜子洗了,今天也一样。
只是此刻情况特殊,陆景初没有穿别人内裤的打算,也不打算挂空挡,办法总比问题多€€€€€€吹风机是一项很伟大的发明。
内裤布料少,很快就能吹干,陆景初把自己收拾干净体面才出去,见许蔚明坐在沙发上办公,膝盖上放着电脑,面容清俊秀逸,温柔儒雅,如果忽略了身上的裙子话。
“洗完了?”许蔚明把电脑放下,看着穿着自己睡衣的人,嘴角微扬,将桌上的一杯热牛奶递给他,“睡前喝一杯,促进睡眠的。”
陆景初抬手想接过,指尖碰到了温热的杯壁,之前被下药的记忆突然窜上脑海,像是被烫到似的收回指尖,往后退了一步,眼神从温和变得戒备。
即便许蔚明知道自己是自作自受,仍然被陆景初的反应给刺到,胸口被针扎似的疼,笑容变得勉强,“你放心,就是一杯热牛奶,我既然打算追你,就不会再做出格的事情惹你厌烦。”
“……”陆景初还是没动,嘴唇抿着。
许蔚明没有勉强他,自己将牛奶喝完,舌尖舔去嘴角的奶渍,声音有些低沉,垂着眸说,“你去睡吧,有事叫我或者给发微信。”
他进厨房把杯子洗了,也没开灯,气氛有些沉默。
陆景初看着笼罩在昏暗中的人,明明只是站着洗杯子而已,却弥漫出一种哀伤。
他的手指蜷了蜷,心脏的脉络也跟着有些不稳,想开口说点什么却又觉得无从说起,最后转身进了房间。
房间里的空调开的二十度,陆景初没觉得凉意,反而因为烦躁的心绪有些燥热,躺在床上想着刚才许蔚明说的话,想着相识以来的种种,还有不久前许蔚明的离职。
思绪像一团越绕越乱的线团,一头捆着他一头连着许蔚明,理不清剪不断,越挣越紧。
陆景初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一个男人的追求。
以前也有女生追过他,女生脸皮薄,他好言好语地表达自己的感觉之后,就不会有过多的纠缠,有时候遇到性格好的还能处成朋友。
许蔚明的追求和以前的女生完全不一样,男人更强势、更有谋略,不顾后果倾尽一切,为了追他甚至从高档公寓搬到这个等着拆迁的破旧小区。
许蔚明没有过分纠缠,自从他们住门对门后,陆景初忙于新工作,有时候一周都见不了一面,只有每天雷打不动的早餐。
张弛有度、进退得当,在不知不觉中渗透陆景初的生活,早餐就是他为自己留下痕迹的记忆点。
陆景初烦得想死,在床上滚了好几圈儿都睡不着。
他告诉自己许蔚明是强迫自己的混蛋,可看到那人因为自己而受到惩罚或者伤害时又于心不忍。
陆景初恨死自己的心软和犹豫,也恨自己坚持不了底线步步退让。
他在床上滚到十一点过,在烦乱中还是睡着了,可半夜又被热醒,空调像是坏了一样没有冷气,重新启动了一次也没用。
陆景初身上汗津津的,澡白洗了,盛夏天不开空调根本没法入睡,他犹豫再三,还是出去敲许蔚明的房门。
此刻是凌晨一点,在绝对的安静下任何动静都会被放大,敲门声像是惊雷,震动着心脏和耳膜。
不知许蔚明是没睡还是怎么样,很快门就开了,他头发微乱,在昏暗中看不清具体神色,“怎么了?”
卧室里的冷气吹在陆景初的脸上,凉丝丝的很舒服,他没有扭捏,直白地说:“房间空调没冷气了。”
许蔚明有些意外,“怎么会?是不是遥控器出了问题,或者开成了热风?”
陆景初热得流汗,有些不爽地说:“我又不是傻子,制冷或者制热看不懂吗?”
“我去看看。”许蔚明踏出卧室,陆景初跟在他后面。
遥控器没问题,制冷模式也是开着的,有冷风出来却很小,把风速调成最大也无济于事。
许蔚明说:“可能空调坏了,明天我找人来修,你如果不介意的话,在我房间里将就一下?”
陆景初顿生戒备,“你房间?那你……”
许蔚明知道他的顾虑,主动说:“我睡沙发,客厅里有空调。”
陆景初不想踏入许蔚明的卧室,那是极其私密的领地,他们的关系本就不清不楚,睡在许蔚明的床上又平添些扯不清的暧昧。
他不喜欢。
“我睡沙发就好,”陆景初直接说,“我不睡你的床。”
“你是客人,没有让客人睡沙发的道理,于情于理都不合适,”许蔚明反问,“如果你家发生这样的突发情况,你会让客人睡沙发吗?”
陆景初张了张嘴,找不到反驳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