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药。”许蔚明喝完药把杯子放在桌上,声音有些哑,头发滴着水,咳嗽两声。
陆景初难以置信:“你屋里没有药?你之前不是去超市大采购吗!”
“没有采购药。”许蔚明说,“我很多年没感冒了,这次应该也没有吧,我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你都在咳嗽了!”陆景初拽住他,皮肤凉得像冰块儿,“我这里有一些药,你先拿回去吃着,明天自己去医院。”
他打着电筒去抽屉里翻找,絮絮叨叨的,“我这不是关心你,你别误会,只是不想欠你人情而已。下次这种情况不用来接我,我一个大男人难道还回不来吗?”
药还没找齐,门被打开,陆景初回头看过去,许蔚明颀长的身影站在门口,显得有些落寞。
“你不用有心理压力,接你是我自愿的,以后遇到这种情况还是会去接你,你要是不愿意,不上我的车就好了。”
许蔚明声音喑哑,咳得很厉害了些。
陆景初站起来,电筒照着男人,白光刺眼,许蔚明下意识地偏头,唇色苍白,眉眼脆弱。
陆景初喉结滚了滚,“你……”
“衣服我明天洗好了还给你,谢谢你的药。”许蔚明没有逗留,转身出门,“滴”的一声,指纹锁顺利打开,回了自己的房子。
陆景初的屋子安静下来,他打着手电筒照着门口,捏了捏手心里的药盒,站了一会儿才走过去,盯着许蔚明的门犹豫了一阵,最后还是关上门。
停电没办法玩手机,本身手机电量就不多,陆景初不敢玩,躺在床上又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始终是许蔚明苍白的脸色和喑哑的声音。
滚到十二点,他实在睡不着,心里又记挂着许蔚明,到底还是顺从内心,把手机拿过来,打开微信,把黑名单里唯一一个人放了出来。
【陆景初:你怎么样?】
他发出信息后就把手机扣上,担心自己后悔撤回又或者又把人拉进黑名单。
这个时间他没指望许蔚明回,打算第二天早上起来看消息。
可很快手机就震动了一下,陆景初打开微信看,是许蔚明回过来的,只有简单三个字€€€€€€
【许蔚明:发烧了】
第61章 照顾
简单的四个字让顿时从床上坐起来,屏幕微弱的光投在脸上,映照出紧蹙眉的眉头,双手捧着手机打字:【严重吗?要不要去医院】
对面没有回了,不知道是许蔚明睡着了还是难受得发不了消息。
陆景初发出信息后才觉得自己表现得有点太过担心着急了,他警告自己不要太关心,可视线盯着发烧二字上移不开眼,又想到许蔚明走之前那样平静又受伤的神色,心里一阵乱麻。
等了十多分钟都没等到回复,陆景初按捺不住,打了个通电话过去。
用语音电话响了十秒左右才接起来,那头没有许蔚明的声音,陆景初先开口喂了一声后,才听到模糊不清的鼻音。
“你怎么样?烧到多少度?”陆景初问。
许蔚明答得很慢,声音带着哑,有气无力地说:“不知道。”
“你量。”陆景初说,“烧得太严重需要去医院的。”
“不想量。”
外面滂沱的大雨和轰鸣的雷电形成了嘈杂的环境,让许蔚明的声音听起来不是那么清晰。
陆景初问:“为什么?你家里没有药,又不量体温,万一你烧到肺炎了怎么办?”
许蔚明没有说话,听筒里传来布料摩挲的微弱动静,过了几秒之后,陆景初才听到男人疲惫又难受地询问。
“€€€€€€你不是讨厌我吗?这么关心我干什么?”
陆景初抿紧唇,无意识地攥着被子,剪得干净的指甲挠着中间的缝隙。
“你不用有心理压力,我……”许蔚明似乎的真的很不舒服,说话断断续续,“我对你做这些是自愿的,我活该生病,不然怎么知道当初你生病那么难受。”
陆景初本来没往那处想,被这么一提醒,那次在医院输液的记忆又想起来,他在火炉一般的天气里冷汗直冒,一晚上的时间身心俱疲,多少年没有进过医院,再次进医院却是因为被男人强上。
他不会忘记那份羞辱感,也忘不了身体和心理的双倍疼痛。
“陆景初,你恨我就不要关心我,这样会给我希望,”许蔚明的声音越来越哑,“我……”
他突然咳起来,伴随着粗重的呼吸。
陆景初心里发紧,说不清是因为什么,“你……你怎么样?你起来开门,我把药给你拿过去。”
许蔚明咳了好一会儿才喘了口气,音色变得又闷又沉,话筒被盖住了似的,声音忽近忽远,“不用,你不用管我。”
“我也不想管你,但是一码归一码。”陆景初掀开被子下床,拿着茶几的药开了门,“我已经在你门口站着了,开门。快点,我手机的电不多了。”
闪电刺破黑夜,雷声滚滚而至,白光短暂一秒照亮走廊,显得阴森诡异,好像鬼片里的恐怖桥段。
电话挂断了,陆景初不确定许蔚明是没电了还是掐了电话来开门,本来可以把药放在门口就离开,但他还是站在外面,等着许蔚明来开门,至少看一眼那人究竟怎么样。
陆景初握着药盒的手指发紧,听着外面的雨声,告诉自己这不是关心,只是换人情而已。
过了将近两分钟,在陆景初耐心快耗尽的时候,手机振动起来,是许蔚明发来的六位数数字。
看得出来这是密码,而且这密码看着挺眼熟的。
陆景初在输入的时候想起来,前三位数是他们在酒吧初见的日子,后三位数是他和许慕€€确定交往的日子。
至于为什么能这么快想起,是因为曾经他和许慕€€谈论过关于他们之间最特别的日子。
那时候许慕€€问他,哪个日子对他来说最有意义。
陆景初回答是她愿意当他女友的那天。
而许慕€€则说是他们的酒吧初见。
回忆依旧鲜活,可关系却不复从前。
陆景初深深地吸了口气,输入密码后踏进许蔚明的屋子, 屋内黑漆漆一片,窗户没关,狂风吹起窗帘,风里带潮湿的腥草气,呼啸声瞬间充满屋子。
陆景初快步走过去把窗户关上, 窗台已经落满积水,风雨扑了他一脸。
许蔚明不是这么不细心的人,只怕是之前回来已经很不舒服,让他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管窗户。
陆景初走进主卧,靠近床上的人,在黑暗中注视着男人的轮廓,未经思索, 带着水汽的手已经贴上了他的额头。
滚烫一片,最低都得是三十八度起步。
“你来了。”许蔚明沙哑地说,“你的手好舒服,再多贴一会儿。”
“你发高烧了,”陆景初有些着急,“赶快量个体温,我这里有些药,是上次没吃完的,你应该可以用。”
上次是哪次他们心知肚明。
许蔚明把头偏开,低低说:“你不用管我。”
“这种时候你别闹脾气!”陆景初板着脸呵斥道,“我都没要求你要怎么样,别在这玩儿自我感动这套!发烧不管的话是会死人的,你想让我背负人命?”
“那不是正好……”许蔚明生着病,语气比平时更弱,听上去倒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意味,“这样你就再也不用见到我了,还会永远记住我。”
“呸呸呸!这种事是能瞎说的吗?”陆景初生气道,“我警告你许蔚明,你如果死了我压根儿不会记住你, 我会马上把你忘了,忘得干干净净, 你死了第二天我就去放鞭炮,我就去相亲找女朋友。”
许蔚明有气无力地笑了一下,“看得出来你真的很恨我。”
“对,我很恨你,我对你的气还没消,所以你要赶紧好起来让我恨。”陆景初把温度计甩了四五下,递给许蔚明,“量体温。”
许蔚明听话地夹在咯吱窝里,看到陆景初转身就走, 问道:“你去哪儿?”
“烧热水,给你冲药喝!”
陆景初幸亏备了一个手电筒,不然这会儿只能两眼一抹黑地瞎搞。
烧水要不了多久,冲剂遇水就化,他拿了一片退烧药, 又去洗手间拧了一条湿毛巾。
陆景初拿着这些东西进房间,让许蔚明把温度计给他,打着手电筒一看,三十九度五。
“许蔚明你真行。”陆景初用电筒对着他,像审犯人一样质问,“你居然把自己弄成了高烧,都说了让你别用冷水洗澡!”
许蔚明的眼睛适应不了强光,闭眼把脸偏开,“脏了, 要洗干净。”
光线打在男人身上,陆景初这会儿才将许蔚明看得清楚,脸色苍白,头发还是湿的,枕头跟着湿了一片,脸上的分不清是水还是汗。
就他这样的没烧到四十度已经是奇迹了。
陆景初气不打一处来,“你这样直接睡?!”
许蔚明嗯了一声,“没电,吹不了头发。”
“那你也不能这样直接睡,好歹用毛巾垫一下,怎么能一直睡在湿的上面?”陆景初转身去洗手间拿了两条干毛巾,帮许蔚明垫在枕头上。
不知许蔚明是真不懂还是装傻, “垫上毛巾也会打湿。”
“打湿就换,一直保持干燥就好了,”陆景初对比他大出好几岁的男人无语,“你要是想加重感冒那就一直睡湿的。”
许蔚明问:“我要是一直感冒,你会一直照顾我吗?”
陆景初觉得这话有点奇怪,但没细想,“当然不会。”
许蔚明哦了一声,眼睛已经适应了光线, 微微睁开眼,乌黑的瞳仁不见光彩,是显而易见的憔悴。
药凉得差不多了,陆景初把杯子和药片递给他,“起来吃药。”
许蔚明看着冲剂蹙眉,“苦吗?”
“苦也要喝。”陆景初铁面无私,“没有糖。”
“我会喝的,毕竟是你亲手给冲的药,就算是毒药我也喝。”
他烧得无精打采,还不忘说好听的话。
陆景初轻嗤一声,以他居高临下的视角能看到许蔚明宽健的臂膀和滚动的喉结,就连锁骨都透着男人的精悍。
€€€€€€带着正确答案去回顾题目,会发现每个字都是漏洞。
不论从骨架还是体格来说都是男人才会有的比例, 很少有女生会生得这么高挑宽健, 不否认有,至少陆景初没见过。
平时看惯了许蔚明得体精悍的样子,这会儿病恹恹地倒在床上,倒真有几分娇弱的美人视感。
许蔚明吃完药嘴里苦得想吐, 说不出话一头倒在枕头上, 闭眼睡觉。
他本想趁机挽留一下陆景初陪陪自己,可高烧将他的体力和精力耗尽,刚刚说话消耗了很多体力, 眼睛一闭就昏睡过去。
许是药里有助眠的成分,许蔚明这一觉睡得很沉,一觉到醒来时房间里充斥着明晃晃的日光,暴雨冲刷了灰尘,空气清新,天色是洗净的透蓝。
他明显感觉身体恢复了一些,昨晚头疼欲裂, 这会儿已经缓和不少,睡衣贴着后背汗津津的,被子里一股热气。
许蔚明按了按眉心,昨晚的记忆回笼,他摸索着手机想看时间,按了好几下屏幕都没亮。
应该是没电了,也不知道这会儿电来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