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连忙道:“我可能感觉也不太准,但我……感觉,可能有了孩子?”
他磕磕绊绊,终于把这句话说出来。
‘咚€€€€’
何似飞得到了最终结果,手臂没撑住,即将直直栽在乔影身上。却因为他那句‘可能有了孩子’,又不敢压着他,情急之下,翻了个身,居然掉下床。
乔影:“……”
他连错愕都顾不上,起身连忙弯腰去看。
同时门外也传来了些许动静,雪点和莹鹊她们好像想要进来。
何似飞喊了声:“没事,不用进来。”
姑娘们立刻在门外应声,这会儿,何似飞才从床下起身,乔影赤着脚站在地上,就要去点灯查看何似飞是否摔着。
何似飞将他拦腰抱起,放在床上。
乔影还在他怀里扭,要检查:“别闹,让我看看。”
这回真的丢人丢大发了。
何似飞怎会依从,他安顿好乔影后,随手拿了块布巾,在身上擦拭一通,也钻进被子,将乔影抱个满怀。
乔影还在担心:“真没事?”
“没事,这床如此矮,又没有脚踏,想磕也磕不到哪儿去。”何似飞浑不在乎。
乔影杏眸瞪大:“那就是真的磕着了。”
他力气也不小,再加上何似飞这会儿不敢对他太过用力,以至于乔影还真的挣扎出了几分,“让我看看。”
何似飞说什么也不能让乔影就这么点灯。
不然明儿个传到许昀信、石山谷他们耳朵里,还不知道成什么样。
曾经在科举考试时的何小公子可是连当着官差的面解手都不肯的€€€€脸皮太薄。
乔影拗不过他€€€€并非真的拗不过,只是何似飞到底比他小两岁,那些朝堂上的弯弯绕绕他或许看不懂,要似飞一遍遍讲给自己听,但这种少年人的小小心思,乔影一猜一个准。
他一时又气又无奈,可除了任由他自欺欺人的躺着外,一时半会儿还真没解决办法。
可这样的何小公子又让他特别喜欢。
鲜活、朝气、少年气十足。
见多了挑起家庭责任、给他支撑和依靠的相公,还有在床事上绝对强势,让他毫无招架之力的相公,偶尔能看到他耍无赖的样子,让乔影当真不忍心强迫他去点灯。
于是,乔影选了个折中的办法,他靠近自家相公,指尖一寸寸从他可能磕到的地方摸下去。
同时还仔细聆听相公的鼻息€€€€如果摸到哪儿鼻息不稳,那可能就是受伤了。
这种法子在乔影小时候自己排查自己哪儿受伤时经常用。
毕竟他小时候得不到爹娘的喜欢,只能努力去习武、习字,他以前觉得是因为自己不够好、不够努力,爹娘才对自己不闻不问的。
而习武哪是什么轻松事,多少男子都得在棍棒底下才能连出一身本事。小小年纪的乔影则是自己凭着强大的意志力,忍着痛苦,一遍遍甩鞭子、扎马步、走梅花桩,一遍遍摸爬滚打,新伤叠着旧伤,才有了如今的一身本事。
当年他身上新伤叠着旧伤,好多时候乔影都不记得自己具体受伤在哪儿,就是这么自己摸索,哪儿最痛那么哪儿就是最严重的,就该多上药。
乔影的出发点显然是好的。
但他忽视了一个点€€€€对于一个受伤不重,甚至可以说没怎么受伤的人来说,这种举动,当真是……挑起另一种情感的催化剂。
乔影的手很快被按住,他也察觉到自家相公的鼻息……非常不稳。
两人此刻距离很近,乔影能十分清楚的感知到对方的反应。
当他意识到自己究竟在做什么后,整个人脸‘唰’地一下红了起来。
“我……”乔影磕磕绊绊,“我没想做什么的……”
何似飞方才被乔影刺激了一句‘我可能有了孩子’,又被他在身上到处点火,这会儿却什么都不能做。
他心里默念着‘四大皆空’,嘴上说:“嗯,你没想做什么,我知道。”
乔影其实也有了反应,都说哥儿身体的反应十分迟钝,可他一遇到何似飞,一想到他的好,身体就无比诚实的表露出反应。
还没等他想好如何解决这场事情,就听到自家相公又说:“如果我现在叫冷水洗澡,明儿个会不会很没面子。”
乔影:“……”
他当下忍不住笑出声来,身体的反应却更为明显。但他没管自己,而是顺着被子不断下滑,直到将身体蜷缩起来,指尖稍有些颤抖着去解那些带子。
何似飞起初没意识到乔影要做什么€€€€他从没逛过青楼酒巷,加上年纪又轻,结交的朋友、见识过的人和事都不算特别广,当真不知道世间还有这种情况。
但当乔影靠近自己的时候,何似飞就像打通任督二脉一样,无师自通的会意了他的想法。
何似飞当下微微躬身,双手扶着乔影的肩膀,力度不大,却不容置喙的将他拽了上来。
乔影从没想过自己会做这种事,但真到了这种时候,他发现以前自己觉得绝不会做的事情,好像都没有多难。
他基本上都没克服自己的心理压力,情到浓时,就想去做这些事。
自然而然地。
乔影刚想开口说没事,他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
何似飞就再次开口:“等我十个呼吸的时间。”
乔影轻笑出声:“好。”
他睁眼看着自家相公,此刻相公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直直自眼睫垂下,眉眼的形状尤其好看。
“十。”
何似飞依然没睁眼,但从他故作镇定的语气听来,内心应当是在天人交战。
“九。”
“八。”
“……”
“二。”
乔影自己也悄悄地深呼吸一下,正要继续方才没完的事情,就听到自家相公高喊:“石山谷,备水,冷水。”
外面守夜的石山谷显然也怔愣了一下,他连忙答应了,然后便是一阵细细簌簌的脚步声。
待雪点等丫鬟和石山谷退下后,何似飞在烛光下起身下床,乔影也跟着坐起来,目光中的错愕和震惊还没消散。
€€€€不是不能丢面子的嘛!
他还记得在上河村时,余老……不对,老师给了自己一册当时记录了似飞在县学学习的册子,里面有写他第一次参加科举,也就是县试的时候,所有人都联排而坐,每人座位底下一个瓦罐当尿壶,他这个要面子的相公能强忍一日,每次都等到回家再急匆匆去茅厕。
当真是毅力可嘉。
为了面子也是不顾一切了。
可就是这样的少年人,却在这时候愿意叫冷水。
一时间,乔影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感受。
但他能清楚的感觉自己在被珍重、在乎着,在被人正儿八经的捧在手心里疼惜。
何似飞洗完澡再回到床上,已经过了子时,可两人还是都没什么睡意。
乔影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似飞对自己的好,他拉着似飞的手,放在自己小腹上,有些紧张的问:“相公,你想要孩子吗?”
说实话,何似飞想过乔影可能怀孕的事情,但却没想过怀孕后,再过十个月自己就能当爹,家里就会多出一口人的情况。
现在这种事情对他和乔影来说都稍微有些遥远,何似飞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乔影呼吸平静,心跳却无端加快,他在等一个答案。
何似飞能感觉到乔影的所有情绪都牵在自己身上,这也是两人朝夕相处过程中不可避免的。
因此,他的回答便很重要。
“宗嗣繁衍,人伦常情,”何似飞原本拿出了自己殿试时的认真劲儿,却又在开了个头后,心中有了更简单直接的想法,“我想要你所期待着的孩子。”
不就是当爹嘛,不慌。
第188章
乔影听着何似飞的话, 原本稍有些忐忑的心思一下安定下来,他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
柔和的月光从窗纱处透下,在地上画出菱形的格子。
床上两人依然在交谈, 乔影的声音很浅,带着困意:“其实,最早我听到生孩子三个字,总会下意识想, 生孩子好像很痛苦,我才不要生。京中人家大都有纳妾的习惯, 有些不愿生的主母便会抱回通房或妾室的孩子,养在膝下,权当自己亲生的。我之前想过,如果我嫁了人, 也可以效仿……”
说着,乔影不可以避免的想到了许久以前, 那个坐在树杈上遥想未来的自己。
那会儿他跟爹娘的关系还没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 至少面子上依然一派祥和。他也经常听娘在耳边唠叨让他早些嫁人的话语, 不自觉就会想自己日后找个怎么样的郎君嫁了。
但现在……
乔影认真道:“我才不会给你纳妾。”
何似飞还在思考假如乔影真怀孕了, 该选择哪条线路的问题,冷不丁听到这句话,一时半会儿没跟上乔影的思路,目光稍有些迷瞪的看向他。
在这个对女子和哥儿要求甚多, ‘七出’之罪让人闻风丧胆的背景下,乔影说出‘不会给你纳妾’这几个字来, 该算是极为大胆了。
因此, 乔影本来心里头就没落在实处,加上何似飞给他的反应又如此疑惑, 让乔影的心愈发悬了起来。
幸好何似飞反应快,他将乔影抱在怀里:“我从未想过纳妾。”
乔影原本身体有些僵,却又在听到何似飞这句话后,脑袋在他胸口蹭了蹭,双手向下摸索,环抱住他的腰。
如果在乔影说觉得自己怀孕之前,何似飞甚至还想给他说自己其实也没有特别想要小孩子。
一是怀孕过程艰辛,生子又跟走鬼门关差不多,在这个医疗条件如此落后的时代,何似飞当真是不想赌;二便是他和乔影年纪都还小,又刚成亲不久,当真不急着要孩子。
但既然如今好像都有了,这话何似飞自然也不会再说。
只盼着一切顺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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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何似飞和乔影出门,忽略了石山谷和许昀信投来的好奇目光,登上前往京城的海船。
刚驶出港口的这段还算平静,海船很稳,一点颠簸的感觉都没有。
何似飞去船舷处查看船只吃水情况,回来时顺道喊了大夫去给乔影诊脉€€€€这样的大型海船上,都会配备随行的大夫,给乘客调理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