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斐然也迟缓地意识到,宋司酌刚刚走开是为了做这一束花送给他。或许是因为刚刚的那通电话,或者是因为今天没有人给自己开家长会。
宁斐然生出一种被照顾了的感觉。
宋司酌把自己想说的都说了,拍了拍宁斐然的手背,语重心长地收尾道:“你永远都是爸爸的骄傲,崽。”
“……”宁斐然抱着花,不想动手,“你滚。”
宋司酌照常把宁斐然送到门口,说道:“我训练完来找你写卷子。”
他指了指自己家别墅,又做了一个抹自己脖子的动作,表示自己为了逃避刚开完家长会的宋女士,求宁斐然收留。
宁斐然说道:“别来。”
他也没管宁斐然赞同不赞同。宁斐然这人最是口是心非,就算不给他开门也可以,他可以爬窗。
“你小心,我半夜爬你窗户。”宋司酌威胁,“我是不会放过你的,你化成灰我都不会放过你的。”
第38章 无脸宁
翌日一早,宋司酌训练完毕回到教室,宁斐然的座位没人,书包倒是在。
前桌扭过头说道:“被班主任叫走了。”
宋司酌从书包里拿出宁斐然给他的卷子,按顺序往下做,只不过做的有些慢,隔三差五抬头看看班级门口,宁斐然回没回来。
终于在他第十次抬头看的时候,宁斐然才进了教室。
宋司酌一路视线跟着宁斐然走到座位,问道:“老高叫你去干什么?怎么考第一也要去办公室喝茶?”
宁斐然言简意赅说道:“家长会,家长没有来。”
好一会儿,旁边坐着的宋司酌突然作震惊状,“难道我是隐形人,老高看不到我?那我要自己先放学了。”
他开始收拾桌子上的课本,俨然一副即将背上书包逃离校园的模样。宁斐然被宋司酌飞奔的思路弄懵了一秒,才反应过来宋司酌又在占他便宜。宋司酌对做他爸爸这一点非常执着。宋司酌总是执着于这些无聊的游戏。
宁斐然懒得理他,当做没听到,找下一节课的数学课本,根本不接宋司酌的话。
宋司酌在旁边佯装收拾了半天书,结果发现宁斐然无视了他,也只好默默又把课本重新放回桌子上。
“你怎么不跟我说话。”宋司酌把侧脸贴在桌上朝着宁斐然的方向,一点点用脸往宁斐然手边挪,试图吸引宁斐然的注意力。
宁斐然手顿了一下,宋司酌的这个姿势宁斐然怀疑这人昨天看了一夜的行尸走肉,忍无可忍从纸抽里抽了一张面巾纸扔到了宋司酌的脸上。
眼不见为净。
宋司酌被面巾纸糊了一脸,发出了惊叹,“好香。”
他吸了一大口,纸完全贴合他的脸部线条,被吸凹下去一块,像美术教室里的石膏像。
“……”宁斐然很想再抽几张用面巾纸淹没宋司酌算了,暂时他不想让宋司酌在他旁边存在。
乔余近距离围观了全程,同样发出了惊叹:“你变态啊宋司酌。”
宋司酌摘掉脸上的面巾纸,折好,回头对乔余说道:“说纸很香怎么就变态了?”
不服气中有带着一些困惑。
乔余也被问懵了,他没法和宋司酌解释,他刚刚的话在刚才的情景里听起来就是很变态,这根本不是纸香不香的问题,但要让他说出个一二三来,他也说不明白,这只能意会。
宋司酌对乔余的意会嗤之以鼻,“你这叫理解过度。”
宁斐然冷不丁接话说道:“你是一点都没理解。”
宁斐然说完又补刀道:“你的语文阅读理解。”
宋司酌看了宁斐然一秒,整个身体靠向后面的桌子,当着宁斐然的面,回过头捂着嘴对乔余说道:“你看我就说他看表面看不出来,实际上嘴很毒,他在攻击我的阅读理解特别差。”
虽然捂着嘴,但宋司酌完全没调低音量。
乔余有点心虚,瞄了宁斐然一眼,声若蚊蝇道:“我听懂了。”
宁斐然被宋司酌白痴到,揭穿道:“你就算捂着嘴我也听得到。”
宋司酌继续道:“脾气还特别差。”
宁斐然写作业去了,不理宋司酌自导自演的剧情。
宋司酌又说道:“你看,生气了,又不理我了。”
体育课,自由活动。男生聚集在篮球场打篮球,这会儿早晚还有些冷,学生们还穿着春季校服,有外套。
高中男生为了打篮球,十分“不拘小节”,把校服外套往篮球架下一扔,堆积成一座小山,能把校服随便扔地上也不用指望他们会叠好,大多都团成个团,几件校服缠成一团,满地打滚。
宁斐然刚好注意到这一幕,眉头微微皱起,又在人群中精准捕捉到宋司酌的身影,宋司酌也把校服脱下来抓在手里,俨然要和不拘小节的队友们为伍。宁斐然立刻脚步一转打算离开,并在心里盘算下节课要离宋司酌远一点。
宋司酌平常每天训练,他们的外套也总是往地上一扔,最底下盖个塑料袋。本来他觉得没什么问题,结果一转头就看到了宁斐然。
要是不运动,这天气其实并不算热,桐木的柳树刚刚抽芽。宁斐然穿着校服外套,特别干净好看,可以在人群中被一眼看到。宋司酌脑袋里还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脚步已经快速朝着宁斐然的方向跑过去了。
“人呢?”乔余一回头没找到人,张望了一会儿,就看到宋司酌在给宁斐然做尾巴,宁斐然在前面走,宋司酌在后面,两个人仿佛在比赛竞走。
乔余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了,并且觉得没什么不对。
宋司酌追了两步,直接从校服后面一只手拉一个边边,张开手臂飞扑,用校服把宁斐然的头小心罩起来,捂住。
宁斐然视线被遮了大半,脚步也跟着一顿。感觉自己被人用衣服罩住了,有些恼,但鼻尖都是洗衣液的清香味,并没有其他讨厌的味道。他的恼火稍有消减,但想到整个桐木一中只有一个白痴能做出这种事,“宋司酌!”
宋司酌用校服罩住宁斐然的脑袋,用校服领口圈住人,只露出宁斐然那张脸来,他盯着看了一秒,满意道:“无脸宁。”
宁斐然一把把校服从脑袋上拿下来。
始作俑者宋司酌毫无愧疚之心笑嘻嘻地伸手帮宁斐然把炸起来的几根毛往下顺,并说道:“看,静电,你头发能发电。”
宁斐然面无表情伸手打掉宋司酌在自己脑袋上作乱的爪子。
篮球场的男同学们准备就绪,乔余喊了一声宋司酌,示意他快点来。接下来乔余就看到宋司酌回头又和宁斐然说了句什么,然后宁斐然抱着一件校服走了。
宁斐然本人身上还穿着一件校服,那他怀里抱的那个……
乔余问跑到自己身边的穿这件短袖的宋司酌,觉得怪怪的,试探性地问道:“那是你的校服?”
“不然呢。”宋司酌觉得乔余上课上傻了,大脑运转不够灵活,这种简单的问题还要问。
乔余撅嘴往左边示意,宋司酌看过去,看到一男生正脱掉校服交给同班女生的怀里,这两个谈恋爱还请了打篮球的朋友柠檬水,对于两人的恋爱关系,在场的没人不知道。
“眼熟吗?”乔余问道,“你、他,她、宁斐然。”
宋司酌对乔余说道:“乔余认识你这么久,我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人,你怎么还歧视男性?”
第39章 屹立不倒
此次事件发生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宋司酌时不时就要提一下乔余歧视男性的问题。
还要对乔余科普,生男生女都一样,建议乔余多反思少说话,多说多错。到最后乔余只顾着解释自己绝对没有歧视男性的思想,完全把自己的初衷抛到了脑后。
事实证明没有人能在宋司酌诡异的逻辑里打败宋司酌。
天气逐渐变暖,桐木下了两场雨之后,桐木光秃秃的树木一夜间变成了绿色。高肖肖开完会回来,带来了一个重磅消息。
“明天植树节,每个人记得自己带好水和纸巾,穿好校服,明天我看谁又忘带校服。”
班级里立刻沸腾了,这说明至少明天可以少上半天课,只要不上课做什么都是好的。
宋司酌举手问道:“可以带吃的吗?”
班级大部分同学立刻向宋司酌投来无比赞同的目光。
高肖肖隔空用手指点了点宋司酌,说道:“让你去种树带什么吃的,是让你去野营吗?”
“想去野营。”宋司酌发自内心地说道。
高老师完全不是在和你提建议,宁斐然忍不住腹诽。
高肖肖决定不接宋司酌的话,她最后和班级同学强调明天不要带一些乱七八糟和植树没关系的东西,只要被她撞见一律没收,非常冷酷。
而始作俑者宋司酌的思路这会儿已经完全跑远了,从带吃的转移到了野营上面。他对宁斐然小声说道:“下次我们去爬山,晚上还可以搭帐篷,很好玩的。”
宁斐然说道:“不去。”
“下下个周末怎么样?”宋司酌已经开始埋头偷偷在手机上翻日历了,完全忽略宁斐然的拒绝。
宁斐然:“……”
隔天,早自习刚上了一半,广播通知高二、高一年级的同学到操场集合。
在学校领导令人昏昏欲睡的二十分钟动员,整个队伍的后半部分已经站得东倒西歪。宋司酌和宁斐然并排站着,宁斐然安静站着,并不和周围的人交头接耳。
宋司酌用手指头戳宁斐然肩膀犯贱,宁斐然嫌弃地往旁边挪了半步,宋司酌也进行了平移,犯贱让他清醒,让他快乐。
两个人很快就要脱离班级队伍,但两个人没有一个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高肖肖的声音从后方传过来:“这两个螃蟹横着要去哪儿啊?”
隔壁班和三班都在看着两个人笑。
宁斐然:“……”
他抿了一下嘴唇,发现每次宋司酌犯事总要带上他一起。他到桐木短短的几个月,比他小学初中高一被老师点名的次数加起来还要多。
好可恶的宋司酌。
宋司酌立刻用手在眉骨那边撑小伞,望天找借口说道:“这边太晒了,我们在找阴凉地方。”
高肖肖冷酷,“那也给我回去晒着!忍着。”
两个螃蟹只好又回到队伍里,之后无论宋司酌怎么跟宁斐然说话,宁斐然都打定了主意不理他了。
宋司酌怀疑宁斐然是被高老师比喻成螃蟹生气了,自己是被连坐的,于是他小声对宁斐然说道:“螃蟹怎么了?螃蟹腿多,你想你要是有八只手写作业岂不是五分钟搞定。”
他说着说着有点向往,但想到还在安慰宁斐然,又补充道:“身价高,还好吃,多时髦。”
前排的男生加入了讨论,“酌哥,被你说得我想吃蟹肉煲了。”
宋司酌连忙侧过身尽量用身体挡住男生的视线,不让他看到宁斐然,戏精上身,心痛道:“太残忍了,你怎么可以吃……”
趁着没把那三个字说出口,终于宁斐然忍不住伸手推了宋司酌一把,让他快点闭嘴。
终于熬到了出发。
学校租了两辆车用来运输小树苗和铲子,其他学生排好队,步行去往目的地。
班长在前面打头,高肖肖在队伍末尾,队伍浩浩荡荡。
宋司酌拉着宁斐然给他看自己的书包。宁斐然往里看了一眼,发现里面有两盒牛奶,宋司酌小声说道:“我给你带的,我就知道你不带,不过有我在,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