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识裹紧小被子,垂下眼睛。
“沅沅,我要去趟公司。”
景沅快速抬起头,苍白的唇瓣微微扬起:“路上小心。”
纪晏同样挂上笑,不紧不慢地套上西装外套,并披上一件黑色大衣,整理好袖口。
做完一切,景沅本以为他会直接离开,不料纪晏却重新回到他的床边。
景沅抬眸,发丝上当即落下一个宽大的手掌。
他立刻缩了缩头,身体小幅度被压矮一些,侧头偷偷打量纪晏,才发现纪晏正在温柔地看着自己。
片刻,纪晏轻轻俯身凑近他的嘴唇。
景沅呼吸急促,立刻捂住淡白的唇瓣,一双眼睛紧张地眨了眨。
纪晏该不会要吻他吧?
这样可不行。
没了男德,纪晏今后怎么跟主角攻竞争主角受?
遭到拒绝,纪晏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和庆幸,随后温和地拍了拍景沅的头。
“捂着嘴唇干什么?”
他紧紧盯着景沅,认真斟酌自己是否让景沅猜透心思。
“沅沅,你不喜欢我吗?”
纪晏语气很温柔,手掌向下,指尖落在景沅的下巴上,轻轻摩挲。
“我感觉,你好像很怕我。”
按照道理来讲,景沅才搬到纪家不到三个月,两个人虽然争执不断,但目前只是冷战,还没有起明显的冲突。
“你受伤的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纪晏敛起眸中的寒光,将银丝眼镜摘下,嘴角轻轻勾起,“我其实是喜欢你的。”
“喜欢我?”
景沅不可置信地看着纪晏,像只受惊的小猫,拘束地裹着被子。
他心脏紧张得厉害,不知道是不是病理性的原因。
纪晏那双温柔的浅褐色眼眸虽然无害,但总给他怪怪的感觉。
但无论如何,纪晏都不能喜欢他。
纪晏喜欢他的话,主角受怎么办?
不敢惹纪晏,又害怕崩人设,景沅扭捏半天才煞有介事地道:“纪晏,实不相瞒,我跟老天爷做了交易,才能侥幸醒来。”
纪晏笑容变浅,似信非信道:“什么交易?”
景沅捂着嘴唇,悄悄朝他说:“我答应老天爷,禁欲十年零八个月。”
第3章
纪晏的表情闪过一丝微妙,随后皮笑肉不笑地打量景沅闪烁的眼睛,从容不迫道:“是吗。”
景沅来不及管这慌扯得假不假,轻轻咳嗽:“嗯,做人不能失信。万一哪天老天爷伤心,再将我收走,你就该永远失去我了。”
望着对方被捂得严丝合缝的嘴唇,纪晏从那抹病态的粉唇上慢慢移开。
沉默片刻,他轻笑:“嗯。”
景沅见纪晏并没有翻脸,十分灵性地挥挥手:“路上小心。”
纪晏微眯着眼,劲瘦白皙的手腕抬起,推了下眼镜,又盯着景沅许久。
景沅不敢动,那抹说不上来的诡异感再度袭来。
纪晏的眼神总像在窥探着他的一切。
“好好休息。”纪晏说罢,高大的身影缓缓离开。
走廊里,管家陈天跟随在纪晏身后。
刚刚纪晏亲自推着景沅去卫生间时,他看到了,他实在想不通纪晏为何对景沅态度突然发生转变。
纪晏走到电梯前,将眼镜取下,眯着眼睛轻轻擦拭。
“景沅是我的一个计划,别让他看出破绽。”
陈天紧锁的眉心骤然舒展,一点就透。
连忙应道:“好。”
纪晏重新戴上眼镜,双手随意插在口袋里,眸光微寒。
面对这个上一世对他忠心耿耿的人。他并没有刻意隐瞒。
“严格盯着景沅的一举一动,有任何事情都要向我汇报。”
陈天颔首:“收到。”
……
待走廊的脚步声彻底消失,景沅才放松心情,打量起自己的卧室。
床单的质地非常舒服,细腻得如同婴儿的皮肤,整间卧室采用法式复古风,就连随意摆放的花瓶都极尽奢华。
感叹着有钱人的奢靡,景沅轻轻移动身子,想要下地走两步。可刚使上劲,全身便出了虚汗,瘦弱的脊背汗津津的,转眼间湿了一大片。
原主的身体太差,想要养好溜走,最快也要半年。
这里摸摸,那里瞅瞅,景沅从枕头下找出手机,开始熟悉原主的交际圈。
不得不说,景沅人脉圈虽然广,但人缘实在是烂。
生病半个月,一个问候的都没有。
闲得无事,他搜索主角受云疏打工的那家缦合Club的地址。
离他家里倒不算远,开车半个小时就到。
如果他想去缦合偶遇主角受,必须要养好身体,同时有一个重要的前提€€€€不能被人发现他身体在变好。
一下午的时间,景沅越看越困。
到最后,精神头也没那么足了。
等他恍然间醒来时,才发现外面的天都黑了,而自己的手腕上也在不知不觉中被扎上液,上面吊着他看不懂的药品。
这时,陈天推着晚餐缓缓走进卧室。景沅不认识他,警惕而谨慎地朝他注视。
面对景沅,陈天眉眼谨慎,不禁想起纪晏中午离开前跟他交代的话。
过往纪晏不喜欢景沅,景沅也算收敛,虽然偶尔将纪家搅得鸡犬不宁,也会顾及纪晏的想法。
如今景沅得到纪晏的假意纵容,还不得让所有人不得安宁?
陈天在心里默默叹口气,颔了颔首:“景少爷,这是您的晚餐,不合您的口味,我再去让厨房做。”
景沅睡了一下午,精神恢复许多。
专门照顾他的护工找来软和的靠垫,开始帮他摆放饭菜。
景沅发现,每个人对待自己都谨小慎微,足以证明原主有多难伺候。
饭菜的香味儿钻进景沅鼻子。
不得不说,纪家的晚餐很精致。
就是太素了。
景沅不想吃素菜,圆润明亮的眼睛打量寡淡的白粥,抬起腕子推了一下:“叔叔,我吃不下。”
年龄刚刚四十的陈天扯了下唇角。
随后,好脾气地颔首:“您想吃什么,我让厨房去做。”
景沅抿了抿唇,神情楚楚可怜:“纪晏不在,我吃不下。”
陈天和护工同时愣住。
过去景沅虽然喜欢纪晏,但从来没说过这些话,表达爱的方式,仅限言语威胁叫嚣。
今天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半晌,陈天打破了寂静。
“景少爷,纪先生今晚有重要的事情,恐怕不能回来陪您吃饭。”
景沅可怜巴巴的眼睛微敛,方才的神采奕奕顿时消失。
他皱着眉,本就苍白的脸挂上几分忧愁,更多了几分让人怜惜的保护欲。
“那,我能订个外卖吗?”
陈天微微扯着唇:“当然可以。”
望着景沅顿时恢复的愉悦,他怀疑景沅的最终目的是这个。
入夜,宁城气温骤降。
还有半个月,就要到新年。
缦合Club,云端会所私人包厢内,几位衣着得体,气质矜贵的男士正在谈笑聊天。
纪晏手指夹着烟,寡言严肃的气场与几人格格不入。
面前的两位男士名叫谢凛和陈记风,是他为数不多的挚友。
在容家对纪家落井下石时,给予了最大限度地帮助。
谢凛那时在谢家没有实权,偷偷帮助他被大哥发现,捅到谢家老爷子那里,发配国外,在他重生的前几年,遇到车祸。而陈记风也没好到哪里去,为了帮纪氏反吞并,自家生意遭到重创。
这件事,一直是纪晏的心结,同时也在他疯狂报复时,带走了他最后的善良。
那些伤害过他的人,都是罪有应得。
痛苦的记忆被抽丝剥茧般地提起,纪晏脸色极差,苍白的皮肤异常冰凉。
明亮雅致的吊灯下,他的唇色很淡,眉宇间的复杂愁绪很快吸引两人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