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墨将烟掐灭,“你先去熟悉设备,有不懂的来问我。”
景沅挂上笑脸:“谢谢李哥。”
这句李哥对李墨很受用,他应了一声,转身跳上舞台,开始打碟。
景沅的位置在舞台右侧,距离音响很近。感受着音响爆发出的巨大声音,他心脏发颤,耳朵也闷闷的,很不舒服。
为此,他戴上耳罩,浑身才不那么紧绷。
舞池里的人随着音乐肆意摆动。
景沅静静托着腮,脑袋瓜一会儿想着卖酒的事,一会儿想着尽快找到云疏的事。
缦合属于会员制Club,进出的客人身份个顶个的尊贵。
就比如现在,一位热情开朗的女生凑到景沅面前:“你是新来的工作人员吗?”
景沅点点头,表现得很腼腆。
女孩观察这位戴着狐狸面具的男生很久了。她是酒吧的老顾客,从没见过这位男生。
虽然戴着狐狸面具,但男孩的侧脸轮廓精致深邃,一看就是位标准的帅哥。
女生笑嘻嘻道:“可以帮我播放一首《Lucky》舞曲吗?”
景沅语气友好:“我需要帮你问问。”
女生非常大方,随手在电脑旁放了两张百元大钞,离开前道:“那就辛苦你啦,就当我请你喝杯咖啡。”
景沅看着鲜红的钞票,像偷食的小猫,悄悄伸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塞进自己的口袋。
他压制着眉宇间的兴奋,继续淡定地当一个吉祥物。
他爱缦合。
缦合以后就是他温暖的家。
景沅的小费没白收,屁颠屁颠地跑到李墨那里询问是否可以临时插播音乐。李墨扫了眼歌的名字,点了点头。
播上女生点的《Lucky》,景沅继续放空,关注着大厅每个角落。
缦合的夜店面积很大,光普通卡座的面积,就相当于三个足球场。
他慢慢寻觅,视线忽然落在舞台正中央的沙发上。
这个座位,单人一晚上最低消费十万。
就在刚刚,坐下三位男士。
三位男士气质非凡,人均185。
而纪晏,正坐在中间抽烟。
景沅将面具戴紧一些,不由得好奇。
纪晏这种身份的人,不应该坐在独立包厢聊千万的生意吗?
怎么还来大厅玩儿?
正当他想得入神时,纪晏身边的男士忽然朝他这边走来。
景沅浑身一紧,假模假式地弯腰捡东西。
他乖乖蹲着,这里摸摸那里蹭蹭,拖时间等纪晏的朋友经过。
谁知这时一双黑色皮鞋停在桌前。
“请问可以点首歌吗?”
景沅屏住呼吸。
三秒后,戴着奥特曼面具的人脸悄悄探出头。
陈记风眉宇一怔:“你是工作人员?”
景沅扒着桌沿,鬼鬼祟祟点头。
陈记风递给他一张卡片:“可以帮我放一首音乐吗?”
景沅握住卡片,用手机打了几个字:“我帮你问问我们头目。”
陈记风礼貌颔首:“辛苦。”
离开前,陈记风又好奇地追着景沅看了两眼。现在酒吧也招残疾人了吗?
……
得到李墨允许后,景沅开始播放陈记风点的音乐。
幸亏他机灵,在桌下找到一个奥特曼面具。否则那半张狐狸面具肯定遮不住脸。
播放音乐时,景沅全身乏得厉害。还有一小时下班,他得再忍忍。
有了奥特曼面具,他开始肆无忌惮地打量纪晏。纪晏从坐下开始,始终是一个姿势,指尖夹着烟,也不与朋友说笑,表情沉默且忧郁,像藏着很重的心事,偶尔才回应两句。
在走廊相遇时,纪晏好像说回家没意思?
景沅幽怨起来。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纪晏天天说爱他,还不是不愿意回家?
他翘起二郎腿,用袖子蹭了蹭额角的虚汗,靠在椅子上眯起眼睛。
另一边,陈记风与谢凛坐在纪晏两侧,正在讨论景沅。
“我是不是也应该给奥特曼一些小费?”
谢凛端着酒杯笑道:“应该是。”
对面的奥特曼不知道在干什么,托着腮自娱自乐,玩累了又趴一会儿。
陈记风伸手朝身边的人说了几句,助理立刻走向景沅。
“他好像是残疾人,不会说话。”
谢凛惊讶一笑:“人事招他估计为了免税。”
陈记风吐槽:“奸商。”
谢凛作为缦合的老板管的事情并不细,尤其是景沅这种岗位,他基本不会过问。
自始至终,纪晏都没抬眸,并不关心两人讨论的事情。
……
很快,对面的奥特曼站起身,朝他们这边看过来。
谢凛朝景沅招招手,示意他走过来。
放个音乐都能被cue的景沅瞬间无措,走路时犹豫拘谨,迈的步子非常小。
待他走到沙发旁边,陈记风从皮夹里抽出几张钱:“给你的小费。”
景沅一愣。
原来是要给他钱?
他懂事地在胸口比了一个小爱心,故作矜持地不敢上前领,并借机瞥了眼低头看手机的纪晏。
很好,就这么一直低头。
陈记风以为他有顾虑,又提了一句:“拿着吧,你们谢老板同意了。”
景沅猛地顿住。
纪晏的朋友居然是缦合的老板?
他心里走了几分神,接过钱时浑浑噩噩,动作略显冒失。
“咣当”一声巨响。
景沅立刻看向左侧,被自己碰到的酒瓶已经朝着纪晏倒去。
仅仅两秒的时间。
纪晏的西装裤湿了一大片。
景沅来不及多想,纤瘦的胳膊忽然被纪晏的手掌桎住。
入目的,是一双淡漠疏冷的褐色眼眸。
第14章
酒吧内劲爆的DJ声仿佛突然安静。
陈记风与谢凛不约而同皱眉,看向两人。
景沅吓得不敢抬头,一手被纪晏拽着,另一只手扶着奥特曼面具,生怕被纪晏看到自己的脸。
巨大的精神压迫下,他既不敢出声,又逃不掉,心脏怦怦乱跳。
他又想起领班跟他说的故事。
他把酒洒了纪晏一裤子,纪晏不会弄断他的胳膊吧?
纪晏可是杀人不见血的大反派!
景沅差点哭出来,委委屈屈缩着脑袋,可劲儿往后面退。
陈记风眼神犹豫,看了看吓坏了的奥特曼,略带沉思:“纪晏,他好像不会说话,不然算了吧。”
一般情况下,陈记风不会对纪晏的处事方式做任何评价。但今天这件事,他觉得奥特曼挺可怜,没必要非得给点教训。
景沅感激地看陈记风一眼,又瞅了瞅被纪晏紧攥的手腕,边缘已经泛红,疼得厉害。
他鼻尖忽然一酸,抽抽搭搭地从口袋里掏出今晚的小费递给纪晏,甚至40块钱薪资也在里面。
弄湿人家裤子确实是他的错。
他赔就是了。
很快,纪晏警惕疏冷的眉眼缓缓舒展。大概是景沅瘦弱的小肩膀抖得厉害,他手劲一松,景沅立刻抽出疼坏了的手腕,一下一下揉起来。
谢凛再怎么说也算是景沅名义上的老板。他见景沅确实没其他心思,也不是故意的,朝他摆了摆手:“赶紧走吧,下次别这么冒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