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书房里,响起撞门声。
纪晏调整姿势,仰头枕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地盯着屋顶。
景沅昨天担心他被朋友背叛而难过,那么现在的景沅是否也是这种感觉?
景沅难道真的喜欢他?
白皙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腿,纪晏呼吸加重,一向清冷严肃的眉眼凝起一抹纠结。
说到底,景沅没有伤害过他。
可目前的一切,远远超出他的计划。
景沅应该不会再信任他了。
纪晏单手打开烟盒,抽出一支烟夹在指尖。
……
不知不觉,已经是下午。
景沅躲在被窝里,饿得前胸贴后背。
不多时,被窝里伸出一只纤细的胳膊。
胳膊摸摸索索,拉开抽屉取出一些山楂拿回被窝。
景沅嚼着又甜又酸的山楂糖,总算舒服一些。
就算emo,还是要将肚子填饱。
想这么久,他也想通了。既然他对于纪晏是有价值的,纪晏肯定不会对他下死手。万一他的脑袋瓜摔傻了,纪晏跟谁套取有用的信息去?
所以景沅没有刚才那么害怕了。
不过这件事也给他提个醒。千万不要被纪晏故作温柔贴心的外表哄骗。
纪晏城府极深,不是什么天使。
“咳咳……”
饿了半天,景沅头昏眼花,唇色比前几天白了些,整个人怏怏的,浑身病气。
他强撑着从床上起来,蹲在行李箱前翻腾零食。
夹心饼干、芝士蛋卷、番茄薯片……
所有的零食全已经被他吃光。
景沅沮丧地垂着脑袋,看向挂钟。
距离吃晚餐还有很久,大家又都出去烤肉了,他得出去觅点儿食。
一楼是别墅的餐厅。
景沅下楼时,瞥见客厅里坐着一个人。
沙发上的人听见脚步声,转过头:“小沅,你没去BBQ吗?”
景沅朝宁谨笑了笑:“没。”
宁谨人还挺好的,对他始终友善。
“你的脸色不太好。”宁谨起身,关切地询问:“需要帮你叫医生吗?”
景沅摇头:“不用,我就是有点饿。”
宁谨朝餐厅走去:“厨师们带着食材跟大家出去BBQ了,估计一时半刻没人能做饭。”他挽起衬衫袖口,双手放在水池洗了洗:“我帮你做点简单的饭菜,你看可以吗?”
景沅不好意思麻烦宁谨,迈着步子跑过去:“不用。厨房里有泡面吗?我煮一煮就好。”
“那种东西尽量不要吃。”宁谨温柔笑道,“你喜欢吃手擀面吗?”
景沅呆呆点头:“喔。”
“你去休息,等我半小时就好。”
就这样,景沅被宁谨支到客厅看电视,没过多久,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做好了。
牛肉自然不是宁谨炖的,是他从冰箱里找到的和牛,肉质非常鲜美。
景沅饿急了,匆匆吹了吹,捧着碗咕噜咕噜喝汤吸面。
宁谨看着他,笑容和煦:“慢点吃。”
景沅鼓着腮帮子,完全没时间回复宁谨,点了点头后,转眼间将一大碗面全部吃光。
虽然是冬天,但屋内很暖。景沅吃碗面,鼻尖上弥漫着一层汗,湿漉漉的眼睛满是餍足。
宁谨扬唇:“还要吗?”
景沅笑容羞赧:“不用了,谢谢表哥。”
宁谨点点头,起身开始收拾碗筷。景沅虽然身体不好,但洗碗还是可以胜任。跟在宁谨后面,跟屁虫一般积极干活。
宁谨观察非常细微,打量着景沅忙碌的身影,问:“今天怎么没跟纪晏去BBQ?”
景沅咕哝:“昨天玩累了。”
这个理由虽然很充分,但宁谨还是察觉到景沅的沉闷。他没有再问,收拾完厨房,和景沅在客厅聊天。
聊到一半,景沅忽然问:“表哥,纪晏在你眼中,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宁谨沉默片刻,缓缓说:“表弟家庭环境比较特殊,从小比较敏感,不容易信任别人。”
景沅盘腿将下巴枕在鲨鱼抱枕上:“还有吗?其他方面呢?”
宁谨笑了:“其他方面还好。我见你们相处起来还挺融洽的。”
景沅苦笑着挠挠头:“还行吧。”
宁谨递给他一颗剥好的葡萄柚:“不说他了,尝尝水果。”
景沅:“行嘞!”
别墅二楼,纪晏已经站在上面停留很久。
两人的一切互动被他尽收眼底。
景沅和宁谨相处时很放松,就像前段时间景沅跟他相处时那样。
他突然腾起一丝恐慌,担心景沅今后将彻底疏远他。
理智告诉他,他担心的根本原因是害怕父母车祸的真相再也无法解开。但只有他自己清楚,或许还藏着其他的原因。
待景沅准备回房间休息时,纪晏深深看他一眼,转身回到房间。
这种感觉很不好。
就好像他心爱的猫被外人吸引。
……
入夜,景沅坐在落地窗前的摇椅上看星星。
他这次出游忘记带日记本,许多鄙视纪晏的话都没机会写在上面,简直遗憾。
吃完七八种药,景沅老大爷似的翘着腿,悠哉悠哉晃着摇椅。
他每天的药钱不是一笔小数目。粗略估算,一个月大概有三四万。
如果立刻离开,买药的钱都没有。他的钱全部投到茶行,还欠了纪晏六百多万。
景沅悲叹一声,唾骂起万恶的资本家。
实在没钱,只能去缦合卖酒了。
这时,楼下的花圃中传来“咻”“咻”“咻”的声音,瞬间将景沅漆黑的阳台照亮。
紧接着,空中腾起彩色的烟火,升至最高空后,瞬间将黑夜映成白昼。
这是景沅第一次看烟火。
他趴在窗前,清亮的眼睛绽满惊喜,完完全全被夜空中绚烂的烟花填满。
很久很久以前,他读过很多小说。里面都会有男主为爱人放烟花的场景。
但他从来没见过。
他只是把想象中的烟花画在了日记本中,畅享有一天他恢复自由后,能欣赏更多的美景。
景沅慢慢坐在阳台,双手托着下巴,开始好奇这么晚了究竟是谁在放烟花。
待最后一颗烟花消失殆尽后,他才看清楼下花园里站着的人影。
居然是纪晏?
景沅心头弥漫着怪异。
纪晏这么晚了放烟花干什么?
难不成在玩古早霸总那套追求意中人?
他左顾右盼,寻找纪晏的意中人。
这时,站在花园的纪晏忽然抬头。扒着窗户的景沅吓得浑身一激灵,连忙挥动双手,煞有介事地假装擦玻璃。
“沅沅,要下来吗?”
这时,纪晏呼唤他。
正在擦玻璃的景沅动作放慢,明亮的眼睛藏着警惕和心事,就像判断危险的小猫一样,迟迟没有回应。
纪晏从口袋里取出小朋友经常玩的星星烟花,朝景沅晃了晃:“要来玩吗?”
景沅瞬间扬起几分期待,却依旧没有回应。
纪晏眼睛暗下,坐在长椅上望着景沅:“知道你喜欢烟花,我特意准备了许多。沅沅不想下来玩吗?”
终于,景沅这次给了回应。
“外面太冷了,我怕生病。”
纪晏点燃一根星星烟花:“穿厚点不会冷的。”
看纪晏玩儿,景沅馋得很。
最终,欲望战胜理智,他裹好羽绒服,颠颠地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