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冥府之主
果不其然，赫尔墨斯的预感应验了。
他看着拦在他面前的冥神，这位女性冥神有着灰色的头发和一双幽绿色的眼睛，不是那种赫尔墨斯见惯的甜美或者风情的容貌，而是那种很淡的，宛如高山落下的阴翳一般的容貌。
“赫尔墨斯大人，请回吧。”女性冥神就和她顶头的大boss，冥王哈迪斯一样，冷淡着一张漂亮苍白的脸，在冥界像修普诺斯和潘多拉那样的存在才是少数。
赫尔墨斯看了眼她身后的大殿，“但是，真的是很重要的事情。”他露出了一个为难的表情。女性冥神不为所动，“请回吧。”
幽绿色的瞳孔带着一点灰色，像极了蒙上一层阴翳的绿宝石，十分具有冥神特色。
“让他进来。沙加。”男人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赫尔墨斯越过名为沙加的女性冥神看去，看到了黑发的男人，眉目之间满是风情。这是神赠送给人类的人偶，潘多拉。
“原来是您啊，赫尔墨斯殿下。”潘多拉露出了一个有些轻飘飘的笑容，“这次来，是又有什么事吗？”
沙加让开身体，让赫尔墨斯通过之后，再次守在了门口。这期间，脸上没有一丝波动，甚至连眼睛都不曾有过半分动容。像是两颗宝石，无机质且空灵。
赫尔墨斯在心里咂了下舌，潘多拉的难缠程度不输于修普诺斯，说实话，奥林匹斯山没有几个神愿意踏进冥界一步，冥界就好似与世隔绝的国度，相当封闭且制度严苛。
作为众神使者的赫尔墨斯露出一个笑容，“啊，是神王陛下想要邀请冥王陛下前往奥林匹斯山商议一些问题。”
潘多拉眯起眼睛，紫红的瞳孔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快速地刮过赫尔墨斯，“商议问题？”他轻笑出声。
赫尔墨斯不得不承认，对方的诞生是获得了诸神的祝福，是得天独厚的存在，哪怕是面对女仙，精灵，甚至是神明也不逊色。
“那可真是糟糕了。”潘多拉做出苦恼的姿态，手抚着自己颈边略带弯曲的长发，“陛下现在，或者说这段时间都不见客。”他意味深长地说道：“无论是谁，都不能打搅他。”
听懂他意思的赫尔墨斯在心里呵呵笑了一声，面上却无比遗憾，“原来是这样么。那也没办法了。”他话音一转，“或者你们之间去一个人，代替冥王陛下参见也可以。”
潘多拉依旧保持着苦恼的姿态，“哎呀，如您所见。”他伸出手，示意对方看看现在繁忙却有条不紊的冥府，“我们每个人都有相当多的事情要办，实在是离不开呢。”
他露出了一个安抚的笑容，收回手，“不过，陛下为了防止这种事情发生，特意留下了吩咐，请在这里稍等。”
赫尔墨斯看着对方离开的身影，快速地打量了一下现在的冥府，确实能够看出来，他们相当忙碌，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搭理别人，比他这个天天替神明跑腿的使者都忙。天上地下，也是头一份了。
不过好在，没等多少时间，潘多拉就拿了两个卷轴出来，他将两个都交给赫尔墨斯，“这是陛下留下来的，特意嘱咐我等，交给神王陛下。是相当重要的东西。只是我们因为公务繁忙，一时难有时间。正巧您来了，便交给你了。”
潘多拉保持着完美的礼仪和笑容，“时间也不早了，我还要去忙呢。便不多陪您了，赫尔墨斯殿下。”只见他轻轻颔首，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赫尔墨斯看了眼手中的卷轴，耸了耸肩，总之他有东西交代，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剩下的，就跟他没关系了。他将卷轴小心放起来，然后在沙加的注视下，朝天边飞去。
……
爱丽舍乐园。
哈迪斯醒来的时候，还有点恍惚，阳光透过繁茂枝叶间的缝隙落下，长时间生活在没有太阳的环境里，突然见到阳光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他控制着身体站了起来，说起来也够古怪的，也没有练习过，就像是刻在基因里的天赋一般，就十分轻松地掌握了用四条腿走路的技巧。
长着细密鳞片的尾巴伸长，不再蜷缩，这么一看，就发现那根尾巴相当长，大概有一个成年男性那么长，在光下泛着光。
哈迪斯伸出手，摸了摸自己头两侧的羊角以及下方的耳朵，虽然是在休息，但是他却显得有些焦躁。
一般来讲，冥王陛下那张高贵冷漠的脸上很难让人判断出来他的情绪，不过系统不一样，先不说它跟着哈迪斯有多久了，光是它的程序中被配的那些检测代码，就能够让它轻易捕捉哈迪斯皮下的那些小情绪。
“宿主，你又闲不住了吗？”系统的声音十分平静，慢吞吞的，话语里是一点都不意外，毕竟它的搭档是个面瘫社畜工作狂这件事，它已经认知得十分深刻了。
哈迪斯面上不显，但他忘记自己还有一半身体属于十分纯粹的动物。
此时，他的前蹄和后蹄都在原地焦躁地踏着小碎步，尾巴也从这边摆到那边，本能反应已经完全地出卖了它们的主人。哈迪斯绕着树走了两圈，还是觉得自己有点闲不下来，便也没怎么纠结，就接受了这个现实。
“系统，把文件打开。”他命令道，脸上还是一副冷淡的样子。
闻言，系统将冰蓝色的屏幕投射出来，屏幕上面是它整理的文件。
哈迪斯在屏幕上指指点点，“之前就奇怪了，大地上的波动也太多了点。”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说起来，雅典娜和波塞冬虽然互相看不惯，但也没有这么频繁地发生摩擦。阿波罗和阿瑞斯打起来就更奇怪了。”他的手指修长，一连串的数据在屏幕上飞过，被哈迪斯看在眼里。
“阿波罗和阿瑞斯，总不可能是阿波罗看上阿佛洛狄忒了吧？”哈迪斯只觉得匪夷所思，搞不清奥林匹斯山上那些神明的脑回路。
这边哈迪斯觉得一阵纳闷，他这个侄子有这么憨吗？但转念一想好像确实挺憨的，挺久之前，不是还中了丘比特的爱情金箭，看中了个小姑娘，结果小姑娘不从，就差骂他滚蛋了，后来变成了树，天天在树底下弹琴。
想到这里，哈迪斯的脸色变得奇怪了起来，这么一看，他这侄子好像确实有点，嗯，问题。在内心给侄子画了个圈，然后又找出之前雅典娜和波塞冬打架的文件，打架的原因……
哈迪斯的眼神顿住，眼睛里是藏不住的迷惑，就连冷淡如冰雪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诡异的波动，他有点艰难的出声，“系统，这个，是真的？”他用手指着屏幕上的一小段话。
系统漫不经心地瞟过去，念出了他手指的那一小段，“波塞冬调戏珀耳塞福涅，想要带她回海界，被雅典娜阻止，并将珀耳塞福涅保护了起来。”本来漫不经心的语调变成了茫然，念完之后，它“啊”了一声，显然也没弄懂发生了什么。
哈迪斯沉默了一会，若有所思的捏住了自己的下巴，他思考了一下，然后忽然问道：“系统，这个珀耳塞福涅，你能不能在资料库里搜一搜，有没有什么关于她的资料。”
听到他的话，系统只用了不到一秒的时间，就同意了他的话，“我去资料库里扒拉一下，你等等。”而后就消失了。
见它突然消失没了声音，哈迪斯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毕竟他们都是老搭档了，他在湖边遛了遛，五分钟不到，系统就重新冒出头来，只听它语气复杂微妙，“宿主，有件事。”它顿了一下，像是被人在脑袋后面打了一棒子，当然这只是一个形容。
哈迪斯应了一声，“所以，你查到什么了？”回答它的是他家总是佛系无比的系统，迷茫中带着挣扎，挣扎中带着崩溃的语气，“在荷马的《英雄诗系笺释》里，珀耳塞福涅，和她的兄弟们，赫尔墨斯、阿瑞斯、阿波罗和赫菲斯托斯，都与她...”
它顿了顿，“交...就那档子事你懂吧？然后€€墨忒尔把她藏到了深山里，隔绝了她与其他神的接触！”
十分平静的听着系统的话，哈迪斯思考了几秒，然后薄唇轻启，吐出了一句让系统差点气死的，“哇哦。”非常没有感情，非常干巴，它忍不住质疑，“你个万年老处-男就没什么其他表示吗？”
被它攻击的哈迪斯没觉得自己处-男怎么了，便语气平淡的回答，“雅典娜和阿尔忒弥斯不还发誓当处-女神。”
他思考了一下，再次开口，“你说的这个珀耳塞福涅，她，可以和阿佛洛狄忒竞争一下上岗吧？”
系统觉得自己搭档就是个死直男，“你只关注这些吗？我在跟你说这事吗？这和美神有什么关系？别逼我扇你。”
想到以前自家读作活泼好动，写作暴力狂的系统，哈迪斯吞下了接下来要说的话。
“你之前不是说，她在我面前晃悠了好几次么？”系统也觉得有点奇怪，“确实是晃悠了好几次，当时表现得那叫一个春心萌动，要不是宿主你满眼工作，又带着潘多拉，我觉得她能直接扑上来。咦？”
系统疑惑的说道：“但是根据资料库里的那些资料来看，珀耳塞福涅应该是没见过哈迪斯的，她是被冥王强取豪夺才当了冥后的。宿主你那么怪，怎么可能有神不认识你呢？”
哈迪斯对系统给予他的评价不予评价，始终保持着一副淡定的表情，“所以，结论是？”
系统十分认真肯定地说道：“这个珀耳塞福涅，有问题！”
第7章 冥府之主
哈迪斯不可置否的嗯了一声，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什么别的反应了。
系统瞅了瞅他，“你就这样？”哈迪斯看了眼自己，“哪样？现在跟我没关系了啊。”系统被噎住了，毕竟它也知道，哈迪斯说得对，跟他已经没有关系了。
而且按照现在发生的事情来看，这位‘冥后’都已经十分自如地在男神之间穿梭了。
哈迪斯走回树下，重新卧起来。
系统就看着他掏出了一本书，上面满是眼花缭乱的咒语密文，魔法阵。
可见，即便是在这种时候，它家宿主也绝对不会浪费时间。
思及此处，它便放下心来，不再关注那什么珀耳塞福涅了，反而是继续播放那部评分低到极点，让人看了就血压升高的烂片。
这气氛相当安宁，甚至可以说是有了度假的样子，但是放到别人眼里，那可就不一定了。
农业女神€€墨忒尔的神殿。
金发碧眼的年轻女神坐在神殿柱子的旁边，光落下来，将她照亮，看上去像是从光中诞生的女神，美丽又高贵。在外人看来是画卷一般的场面，可真相却是€€€€
珀耳塞福涅，或者说外表是珀耳塞福涅的女人，面带着轻柔的笑意，吐露出的话语却是咬牙切齿，“系统，你交给我的任务到底要怎么完成？！”
她是穿越者，名字什么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现在是珀耳塞福涅，是高贵的冥后，括号未成功上位括死。
“你让我在哈迪斯面前晃悠，可他连多看我一眼的都没有！你真的确定这个任务没错吗？！”
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完成系统布置给她的任务了，毕竟哈迪斯不仅仅是深居简出，平时根本不出现，就算出现了，他身边也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几率跟着人。
珀耳塞福涅想到自己想要搭讪，结果数次被那个黑发的男人阻挡下来，风情妩媚，却又有着男人的英气俊美，潘多拉。
本来还因为对方的容貌而眼花缭乱的珀耳塞福涅咬紧牙关，如果潘多拉就在她眼前，她能直接上去咬死对方。黑发的冥王向来不关注除了工作以外无关的事情，所以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么地招蜂引蝶。
冥府之主，统治地下世界的王，气质高贵，容貌俊美，没有一点其他神明的花心和多情，吸引着无数男神女神，甚至哪怕是一晚也好。
想到这里，珀耳塞福涅啧了下舌，明明她的身份是最接近冥王的，她应该是冥后，即便是面对十二主神也不会害怕退却的身份。可是……
她捏紧拳头，完全跟想象中的不一样，系统的声音再次传入耳内，“请宿主完成任务，攻略冥王。”丝毫不觉得自己出错的系统这样要求。
珀耳塞福涅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但是很快又变回了那副美丽明快的样子。但她的样子还是吸引了农业女神的注意。
“珀耳塞福涅，我的孩子。”€€墨忒尔有着一头像是丰收时麦穗般金黄的头发，深绿的瞳孔取自森林的枝叶，她带着担忧与慈爱的目光看向她的女儿。
她走过去，将手放在珀耳塞福涅的肩膀上，“怎么了？露出了那么不高兴的神情。”
珀耳塞福涅没在搭理系统，她笑了笑，眉头却微微皱起，看上去就像是一个不愿意让母亲担忧的乖女儿一样，她靠到€€墨忒尔的怀里。
“没什么，母亲。”她咬了下唇，然后小心地问道：“我不可以再去找雅典娜和阿尔玩了吗？”她的脸埋在农业女神的怀抱里，她眼里闪过一道厉光，语气却越发的惹人心疼，“我不会跑太远的，我们可以在神殿里……”
她停下话语，然后抬起头，脸上是难过自责的表情，“当然，如果太麻烦了，也没关系。”
看着女儿的这副表现，€€墨忒尔越发心疼起来，她再次抱住珀耳塞福涅，一手抚摸着珀耳塞福涅漂亮柔顺的头发，“没关系的，没关系的。我去找过宙斯了，不要担心，我的孩子。”
€€墨忒尔不满起来，因为宙斯一直在岔开话题，始终不回答她的问题，直到她逼问宙斯，对方才小心翼翼地说，他收到了来自地下的警告。
显然，因为最近地上闹得实在太过了，若非€€墨忒尔清楚，他们的大哥哈迪斯不愿意从地下出来，她都会觉得哈迪斯迟早会出来斥责他们，更何况他都不愿意搭理他们。
抱着女儿的€€墨忒尔眼神逐渐放空，思绪回到了很久很久之前的那段时光。
哈迪斯是不一样的。
这是所有兄弟姐妹的共识，从最开始，他们的大哥，就和他们不一样。
冰冷，冷漠，遥不可及，高高在上，平等地注视着一切，好像什么都不关心，什么都不能入他的眼。
事实也确实是这样，在那黑暗的日子里，比起其他神聚在一起抱怨着自己经历的一切，哈迪斯选择独自一人坐在一边，从不参与他们的话题，就好像跟他没有关系一般。
就算是最后，抽签决定统治的地方，抽到海界的波塞冬差点和宙斯打起来，最可能成为神王的哈迪斯抽到了冥界，却一如既往平静无比，没什么反应，甚至连看都不看奥林匹斯山一眼，就好像、就好像€€€€
那个神王的位置，只是路边的杂草一般。
他没有任何兴趣。
从此，他们也很少见到哈迪斯了，只知道他去了冥界之后，用最快的速度，将冥界的秩序建立好，然后再也不过问大地上的事情。
或者说，他一开始就没过问过。
€€墨忒尔露出一丝苦笑，她的兄长是怎么看他们的呢，除了冥王和被他允许进出的冥神，以及赫尔墨斯，没有任何一个神，能够进入冥界。
宙斯总是提防着自己被推翻，多情又无情。在哈迪斯看来，他们就像是戏剧里的小丑一样，丑陋又无聊吧。
“母亲...母亲...母亲？”€€墨忒尔被珀耳塞福涅的声音唤醒，她将思绪抽离回来。
放开手臂，露出一个笑容，“没事。只要再等几天，等一切平息下去，你就可以出去了。这期间，千万不要出去，好吗？”她撩起女儿的长发，动作轻柔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