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努比斯面无表情的看着这只胆大的鱼,然后抬起手,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漆黑的狼爪。
他一个眼疾手快,将鱼拍出水面,然后用另一只手抓住尾巴。
水花溅起,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他转过头看向托特,头上的耳朵快乐地动了起来,身后的尾巴也慢吞吞地左右摇摆,“今天,吃烤鱼吧。”
托特失笑,“没想到,雅卢的鱼反而是我们先吃上了。”
阿努比斯走上岸,“只是正好撞上来了。”
将鱼递给托特,然后乖巧地坐到一边,等待着这条傻鱼被做成烤鱼。
托特很快地就升起火,将已经处理好的鱼穿在树枝上。一边烤着鱼,一边感受着安静的氛围。
雅卢不愧是天国乐土,就连鱼也傻得不行,这样的好处,就是它们有着丰富的油脂,十分地肥硕。随着火焰舔舐,慢慢渗出油脂,白色的肚皮变作金黄,烤鱼的香气扑面而来。
旋转着手里的烤鱼,托特显得异常淡定。而后又往鱼上面撒了点香料,接着烤。
阿努比斯撑着头,看着一派大厨风范的托特,歪了下头,耳朵也很可爱地顺着他的动作倒向同一边,“你,为什么会随身携带调料?”随身带着匕首小刀他还能理解,但是带着调料,他真的不太理解。
托特淡定地给鱼翻了个面,“因为我是智慧的神明嘛,偶尔也能看到一点未来的事情。”
阿努比斯思索了一下,然后金色的眼睛亮了一下。头上的耳朵朝两边转动,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声音。不等托特说鱼烤好了,他的身影一下子就消失了。
“哎?”托特举起烤好的烤鱼,只觉得一眨眼,阿努比斯人就消失了,再一眨眼,就是变成狼形态,但是没有那么巨大的阿努比斯,嘴里还叼着还在蹬腿的兔子。
将烤鱼插到一边,托特看着黑狼嘴里的兔子,现在已经不蹬腿了。只见黑狼将已经断气的兔子放了下来,不等托特反应,又消失了。
没过几秒,只见芦苇伏倒,从中走出了拖着幼黑羚的阿努比斯。
托特的嘴角抽了一下,他看了眼烤好的鱼,又看了看眼地上的兔子,以及被拖到他面前的羚羊,沉默了一下,问道:“阿努比斯,你是不是有些?”放飞自我了。
阿努比斯变回人的样子,重新坐好,他舔了舔嘴角沾上的血液,露出了有些锐利的犬牙。脸上依然是一副平静的样子,他的耳朵微微向前耷拉,“啊,我也不知道,忽然有点兴奋。”
就像是,犬类或者大型猫科动物会不由自主地追逐跑动的东西一样,完全是身体本能在作祟。
托特把烤好的烤鱼递给他,“我去处理兔子,至于羚羊,我是没有什么办法了。”
阿努比斯接过烤鱼,看着羚羊的身体若有所思,雅卢连接着天界,既然他们没有办法处理的话,不如就带给天界,就当是伴手礼好了。
给黑羚的尸体安排上用处之后,阿努比斯低头咬了一口鱼。
果然,雅卢的鱼只是简单的调味,都很好吃。
慢条斯理地吃着烤鱼,在吃到一半之后,他停了下来。剩下的是留给托特的。
托特处理完兔子走回来,就看到了给他留了半条鱼的阿努比斯,正蹲在黑羚身边。
“我来吧。”见到他回来,阿努比斯起身接过兔子,两个人的位置变换了一下。
这次变成托特吃着烤鱼,看阿努比斯烤兔子了。
托特咬了一口鱼,不由得点点头,味道确实不太一样,又嫩又香。
“你打算怎么处理那个?”托特说的自然是黑羚,毕竟他们只是来走一圈的,不可能带着一只完整的幼黑羚的身体到处跑。
阿努比斯的耳朵动了动,翻烤着手里的兔子,“带给天界,当伴手礼。”
听了他的话,托特差点喷出来,“你认真的?”虽然说不是不行,但是在大家都流行带点花草,首饰之类的作为伴手礼送人的情况下,阿努比斯的这个伴手礼,实在是太原始,太硬核了。
感觉一下子回到了野人的时代啊。
阿努比斯认真地点点头,“或者,我可以快速地把它做成木乃伊。”任由火焰烤制兔肉,掏出了制作木乃伊需要的绷带。
托特将吃完的鱼放到一边,打算过会掩埋。
看到绷带,他也有些无奈,“还说我随身带着调料,你自己不也是随身带着绷带吗?”
阿努比斯将绷带收起来,“嗯,习惯了。”毕竟他学了那么久的制作木乃伊,到目前为止却一直没怎么使用,只能在动物木雕上实验,简直就是白费了他的那些辛苦。
对于实用派的他来说,这不行。
托特笑了起来,“虽然木乃伊很有特点,不过,胆小的神可能会被吓到哦。要不然还是算了,就这么送吧。”
阿努比斯点点头,“我知道了,啊,调料。”
他朝托特伸出手,对方将放着调料的小罐递给了他。
兔肉中渗出的油脂在火中吱吱作响,阿努比斯面无表情地撒上调料。不管是鱼,还是兔子,都又肥又傻,在他眼里,雅卢与其说是天国乐土,倒不如说是心宽体胖的好去处。
偶尔来这里打个牙祭还行,再多的,他就没什么兴趣了。总感觉,在这里待久了,也会变傻。
第37章 丧葬之神
将吃完的骨头收拾好,把火熄灭。处理好一切之后,两人看了眼河流的上方。
沿着河流向上走,就会从雅卢进入天界。
神明们的驻地。
阿努比斯再次变成黑色的巨狼,将幼黑羚叼在嘴里,托特走在他的身边,一人一狼沿着河流向上走,没过多久,就穿过了类似于一层膜一样的东西。
金色的卢苇原变作平坦的平原。
装饰着宝石与黄金的建筑宏伟高大,在阳光下闪烁着瑰丽的光。
托特和阿努比斯走进了建筑,遇到了浅色发的女神,她在看到他们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然后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头顶有着一只篮子样头饰的女神放下手,朝黑狼小跑过去,“阿努比斯!”浅金色的眼睛似乎要哭出来。
这是阿努比斯的母亲,奈芙蒂斯女神。
奈芙蒂斯抚摸着狼的身体,笑了起来,“过来,也不和我说一声。”她笑的时候,泪珠从眼角滑落。她抽泣一声,然后用手将眼泪抹掉。
巨狼将口中的幼黑羚放到地上,然后用头轻轻地蹭了蹭她的脸颊。
托特笑着道:“没想到会先碰到你,奈芙蒂斯。这是阿努比斯带来的伴手礼。”他指了指地上的幼黑羚。
黑狼变成人形,“母亲。”阿努比斯轻轻低下头,他已经比奈芙蒂斯高了,头上的两只耳朵轻轻垂下,看上去乖巧无比。
奈芙蒂斯摸了摸他的头,而后捏了捏他的耳朵,笑着说道:“还是和以前一样呢,看来你在冥界过得不错,阿努比斯。”
她很快就放下了手,不太好意思地将脸上的泪痕擦干净。
阿努比斯还和以前一样,默默地递给她一块干净的手帕。
看着他的动作,奈芙蒂斯又是一阵恍惚,拿过手帕后,又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抽泣起来。
只是不等阿努比斯和托特开口安慰,她就停下来了。
“难得回来,我可不能这样。”这位女神又恢复了往日的温柔娴静,像是一朵盛开的百合。
阿努比斯拎起幼黑羚,“这个。”
不知何时出现的奥特神接过幼黑羚,然后又快速地消失了,完全将神出鬼没这四个字体现到了极致。
奈芙蒂斯站在托特和阿努比斯两个人中间,浅金色的眼睛里满是期待,“阿努比斯这次回来,是因为冥界的工作已经完成了吗?要回来住吗?”
托特移开视线,这种事情,他不好回答,所以保持微笑与沉默,才是最好的选择。
阿努比斯熔金色的眸子微微垂下,“不,只是因为一些工作上的事情。”
听到他这么说,奈芙蒂斯虽然有些失落,却也不意外。她无奈地笑了笑,“是嘛,那接下来要去见拉神吗?”
阿努比斯轻轻颔首,“嗯,冥界已经可以接收亡灵了。”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他转手拿出了一卷长卷,交给了奈芙蒂斯。
“这个是?”奈芙蒂斯接过长卷,有些疑惑。
托特开口,“这是亡灵书。是阿努比斯为了亡者的灵魂准备的。”浅蓝色发的男神轻声解释着。“毕竟前往冥界,对于毫无防备的灵魂来说,还是有些危险。”
奈芙蒂斯轻轻点头,她完全明白了这个东西的重要性。“我知道了,这份亡灵书,我会和伊西斯一起看,然后传授给人类的。”
阿努比斯头上的耳朵直立起来,他向女神很认真地道谢,“谢谢你,母亲。”
温柔的女神笑了起来,“我们可是家人啊,阿努比斯。”
早年离开她的孩子已经成长为了一名合格负责的神明,没有什么是比这更让她骄傲的了。
抱着长卷,奈芙蒂斯看着阿努比斯,浅金色的眸子柔和慈爱,“所以,你也不能去看看赛特,伊西斯和奥西里斯了是吗?”
阿努比斯看向托特,然后低声道:“是的。这次来,也只是顺路,主要是和拉神讨论一些东西。”
他垂下眸子,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显然觉得有些惭愧。
奈芙蒂斯摇摇头,“没关系。要努力啊,阿努比斯。”她是女神,也是母亲。浅金色的眸子注视着她的孩子,“希望你平安顺利,这是我能给予你的,最好的祝福。”
阿努比斯停下步子,伸手抱住了她,用脸颊蹭了蹭她,“嗯。我会的,母亲。请放心吧。”
又要哭泣的女神抽泣了一下,却没有落下泪水,她将两个人送到前往拉神所在的台阶,而后笑着冲他们摆手,目视着他们朝台阶上方走去。
等那两人的身影消失,奈芙蒂斯才慢慢蹲下,终于哭泣出来。
台阶上。
阿努比斯和托特并肩而行。
托特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似乎能够看到蹲下哭泣的奈芙蒂斯女神的身影。
他转回头,看向身边的人,“忽然,有点良心不安。要不我回去安慰一下奈芙蒂斯吧。”
阿努比斯行走的速度没有丝毫变慢,双眼直视前方,他的语气很淡,“没有必要。”
“母亲虽然喜欢哭泣,但并不是软弱的神明。”熔金色的眸子看向托特,“她是个很坚强的人。而且,你也没有立场去安慰吧?”金色的眸子看向前方,在台阶上,云端上的太-阳-城。
“只有赛特才会觉得母亲容易被欺负。”阿努比斯的睫毛轻轻颤动,“无论是父亲,还是母亲,都想将最好的样子给对方看。稍微有点笨拙,不坦率,不过,这是他们爱的表达方式。”
“况且,父亲会去安慰的。”
托特抵住下巴,“难怪。”他看向身边的人,大概就是物极必反,两个不坦率的人,生下来的孩子却十分坦率。可以想象到,从一开始,阿努比斯就作为沟通的桥梁,让两个不坦率的人,更加坦率地面对对方吧。
想到这点,托特伸了个懒腰,“不过,还真是神奇。”
阿努比斯有些奇怪,“神奇什么?你的话,不是早就看出来,母亲和父亲都是那种不坦率的类型了吗?”
托特笑了笑,“不是哦,我说的神奇可不是指这个。”
心思深沉的奥西里斯,野心极重的伊西斯,内心强大冷静却表面柔弱的奈芙蒂斯,力量强大却不喜约束的赛特,以及冷淡直白的阿努比斯,真是有趣的一家人。
“又在想不好的事情,动坏心思了。”阿努比斯冷淡道,“我能感觉到。”
托特立刻收敛起笑容,义正词严道:“没有!我哪有坏心思!”
智慧的神明,并不意味着,他要将所有的事情都告知别人。他看到的,听到的,知道的,这一切,如果不来问他,他便不会说出口。
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