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前走毒素起效会很快。”宿月说。
“我感觉得出。”苍咫说。
宿月努力不去想这句话意味着什么,他偏开头不敢再和苍咫有太多视线接触。
连着两天身中情毒算怎么回事,还要麻烦同事处理。
这太……
可现在让苍咫在外面等着更不是个事,都已经走到这儿了,如果因为这样的原因突然削减一个强大的战斗力就太矫情了,内心深处,也许还有宿月的一点小小放任吧。
总之,他们继续往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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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族的埋骨之地与宿月在龙族记忆中看到的别无二致,但繁衍之地则完全不同。
吃下树果后看到的幻象里,这里处处都是龙族交/媾的身影,空气中弥漫着体/液的气息,四下里都可以听到龙族的鸣叫声,碰撞到四周的石壁然后回荡着。
然而此时此刻,龙族的繁衍地已经成为一片死地。
想想也是,龙族虽然没灭绝,但看目前的状况种群也很小了,每天来回来去扔火球的都是同一条愤怒的龙,但凡还有一个兄弟,都不至于搞出这种天天同一个龙上班的破事。
洞穴中一片死寂,只有偶尔的穿堂风带动地上的藤蔓摇晃。
“你说的那根柱子呢?”苍咫问。
宿月也在找那根柱子,记忆中那根柱子非常显眼,在整个繁衍地的正中偏向东北方,它就像是一棵存在了成千上万年的古树,坐落在洞穴的阴影之中。
所以宿月很轻易地找到了那根柱子的所在位置。
也就很轻易地发现,那根柱子已经不见了。
原本该是柱子的地方,现在只剩下一个直径十数米见方,煤黑色的大坑。就好像有什么人把整根柱子连根拔走了,现在坑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些天然留下的土块和石渣。
消失的柱子、骨头变成黑色的龙族、疑似由龙族化身而成的村民……宿月仿佛已经勾勒出了一个与诅咒有关的故事。
他正准备和苍咫说说自己的构想,突地,一阵微风吹过。
空气中甜香的浓稠程度剧增,树果的甜香几乎成为了实质,要化成浓郁的蜜糖滴落下来。
树果的甜香会催动体内积累的情毒,香气越浓郁激发的效果越严重。
宿月对这玩意的厉害早有体会,在嗅到甜香气味的第一瞬间,便立刻闭气。
苍咫也同样意识到问题的严重,跟着屏住呼吸。
等到这阵甜蜜、浓郁的信风散去,宿月才松了口气,走到大坑边上往下看。
这里太黑了,所以他虽然能大概看到坑底的状况,却终归看不真切,犹豫了一下,宿月问:“我下去看看?你在这里守着。”
“好。”苍咫言听计从。
两米多,不到三米高的大坑,对于宿月的身手来说当然轻而易举,跳下去之后四面都很黑,宿月用神力亮起一点光线照明。
他试图在坑底寻找一些线索,但是并没有更多收获,就和他们刚才在地面上看到的一样,坑底就只有一些散落的土渣、碎石,还有被信风吹过来的零落的树叶。
但是坑底的形状有一些怪异。
最底下最宽,到坑口那里渐渐收窄,可以说是有一些弧度,如果按照这样的造型一直升上去,这根柱子的形状其实就像一支很大的烟囱。
在幻象里,宿月没有把柱子的形状看得很清楚,可如果说是下宽上窄的烟囱形状的话……
宿月脑子里跟过电似的一激灵,脱口而出:“那个祭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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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子正中,有着据说完全不会被龙族袭击的祭坛,很多黑袍人聚集在那里,诡异又迷乱的仪式也在那里进行。
所谓的“祭坛”就是下宽上窄的形状,有点像圆锥,和这个坑洞的形状一模一样。
但因为祭坛外面悬挂着很多彩旗,所以宿月一开始没有把它和山洞中的“柱子”联想到一起。
而且把一根大石柱从山洞里搬到山外面的空地上这种事,想想也有些太过离奇了。
“你说那个‘祭坛’就是这根石柱?”苍咫站在上面,会意地向下问。
“没错。”宿月说。
苍咫没有见到石柱本体,但宿月在幻觉中见过,不算很清楚,但现在越想越觉得和镇子里那个“祭坛”长得一模一样。
到这里,山洞里的线索和镇子上的线索也终于串联起来。
宿月有些兴奋,他打了个响指:“我们现在就走。”
话音刚落,澎湃的信风毫无预兆地涌起,暖暖地吹过宿月的衣摆。
树果带有催/情效果的,浓烈旖/旎的甜香随着风倏忽间占据了整个坑底,侵占了宿月的全部感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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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吹起信风的时候宿月还能冷静地避过,可这一次他太兴奋了,注意力完全在自己的发现上。
而且他刚刚才注意到,信风其实是从这个大坑的底部吹上来的,等于他现在就是站在风口上,退开的余地都没有。
树果的香气就像信息素,是宿月身上情/毒最重要的药引。
仔细一想,这也不能算是毒,龙族来到这里就是为了繁衍的,本来就应当肆无忌惮的催/情。
唯一的问题就是,宿月又不是为了繁衍来到这儿。
所以就无辜地成了受害者,不堪其苦。
宿月只觉得身体里一阵阵浪涌似的发热,浑身上下都没力气,他想这有些离谱,神明居然会因为自己的欲/望而变成这么不堪的模样。
上面的苍咫有那么一会儿没说话,大概是感觉到了那阵空气中醉人的香气在闭气等待。等这阵风过去了,苍咫问:“你还好吗?”
宿月咬着嘴唇,努力不让苍咫听出来自己的声音很虚:“……没事。”
不需要镜子宿月都知道自己的脸现在很红,因为他现在很烫,心脏都快要被热得跳出来。
他想在这里稍微缓一下,或者自己……解决一下,让苍咫等着。
可什么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听见身边一响,苍咫跳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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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宿月往边上靠了靠,后背抵着墙,“你不用管我,上去等着我。”
“你现在看起来很难受。”苍咫说。
“废话。”宿月咬着牙,恼火道。
比这样窘迫的样子被苍咫看到更让他恼火的是,单单是听到苍咫的声音都让现在的他泛起一阵阵难以抑制的情潮。
真就这么馋苍咫的身子吗。虽然说是颜控但也控得太过分了一点。
“你不用管,我……”宿月的话没说完,身体骤然一轻,居然被苍咫横抱了起来。
苍咫的身体当然是热的,可是宿月贴着他,就能在热之外感受到让他很舒服的凉意,他坚持了一下子就放弃了,搂着苍咫的脖子。
“这底下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有香气,我们先离得远一点。”苍咫的声音很镇定,带着安抚的意味。
他力气很大,单手搂着宿月,另一只手攀住坑缘的突起,向上一跃,腿上用劲儿,很轻松地攀到地面上。
宿月含糊地听着,他手臂搂着苍咫的脖子,脸贴在苍咫胸前,昏昏沉沉地心想,怎么舒服怎么来吧。
苍咫抱着宿月,找到个隐蔽的角落,即使这里本来就是只有他们两人的山洞,但他还是特意找了个有石头形成天然三面不透光的洞穴的位置。因为宿月脸皮薄,就算这样他估计还得站到几十米开外宿月才能没有心理包袱的自己动手。
可当他小心地把宿月安置在石窝里,自己准备要离开时,却猝不及防地被宿月勾了一把脖子。
宿月劲儿很大的,苍咫一个踉跄,差点扑倒在他身上,还好关键时刻用手撑了一把,才没有压到宿月,但他们两个之间一下只隔着半条手臂的距离,连彼此的气息都能清楚地感觉到。
“给我。”宿月低声说,“然后帮我。”
他想自己清醒的时候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苍咫的表情有短暂的空白,他怔怔地看着宿月,眉目就像刀刻般英俊而深明。
这张脸宿月太过熟悉了,包括这个怀抱,这个神明本身,他现在不想也没法再去掩饰自己对苍咫的欲望,反正一切都可以推给情/毒。
催发情/欲的甜香是药引,但病根究竟是那块龙涎石还是宿月自己,是谁也说不清的事。
宿月感觉得到苍咫手臂的肌肉绷得很紧,他知道对方很紧张,因为他自己也很紧张。
在苍咫膝盖落在他腿旁边的地上,伸手搂过他肩膀时,宿月不知出于矜持还是自尊说了一句:“你这样好像解毒工具人啊。”
宿月知道这句话说的败兴,某种意义上想着如果苍咫不喜欢这个名头,停下来也好,或者坦然愿意给同事当工具人也好。
他自相矛盾,贪恋又自尊,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得到怎样的结局。
苍咫听到这句话看了宿月一眼,就在宿月觉得好像真的又要半途而废时,他听见苍咫认真地说:
“你想把我当工具也没关系。我愿意。”
第186章 神龙之谷(19)
工具……么。
宿月感觉自己在火焰燃烧的大海里浮浮沉沉,昏眩又迷乱。
神明会爱上工具么?
苍咫是工具么?
宿月的后背弓起,顶着冰凉的石板,但几乎感觉不到痛,所有的思绪全都分散开来,像被墨洇染后的宣纸,现在的自己就像在幻境中看到的龙,与另一条龙交错重叠,尾巴与尾巴勾连,连鳞甲都难分彼此。
“会疼吗?”苍咫问。
宿月耳朵泛起一片可疑的红,咬着牙:“少废话。”
苍咫就听话的不再说任何话。
神明会为了工具神魂颠倒么。
会着迷于“工具”的触碰而无法自拔么。
“他愿意”,又是什么意思。
宿月不愿去想,此刻也没办法多想,他所有的思绪都被阻断在苍咫的手指间,停顿在皮肤接触到冰凉地面的刹那,最后被撞碎在苍咫的亲吻里。
神明身份是神明最强的约束力,但现在不在真实世界,再加上中了毒,这就不再是考虑的问题。最原始的环境,漆黑、幽暗的石穴,整个世界都远去了,只有地下河的流水、穿过重重山隙的凉风,和后背抵着的坚硬的石壁。
既然已经迈出这一步,既然苍咫说愿意,宿月就干脆把一切都抛下,就把它当做是场梦,梦还不能做得疯狂点了吗。
于是石洞里只剩下了让人心醉神迷的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