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点头,“当然,只是庄里有女眷,就不请壮士进去了。”
墨田见状赶紧让厨房送来饭菜。
贾赦听着张飞白沙哑的声音,脸色有一点沉重。
这人的声带被人毁了,应该是被人塞了烧红的炭。
张飞白道谢时凝神看了贾赦一眼,这人还是十几年模样,时间不曾在他脸上留下过痕迹。
他听说贾赦疯了,当时还特地买了一壶好酒庆祝。
今天看见贾赦的眼神,他便知道这人没疯,心里说不出是失望还是其他什么。
张飞白追着这盗贼来到这边,在山上看见贾赦打着火把进了庄子,便想来见贾赦一面。
今天他的目的达到了,知道这人日子过得还算不错,心里的恨又多了一分。
张飞白吃完饭对贾赦说道:“我看老爷心事重重,敢问是否在为附近流窜的盗贼忧心。”
贾赦闻言愣了一秒,陌生人看见他都会以为他才二十岁。只有眼前这人,对他的称呼是老爷。
贾赦有种直觉,这个人认识自己。
不,应该说认识真正的贾赦。
可惜原身的记忆很多都模糊了,他想不起眼前这人是谁。
贾赦不知张飞白的身份和来历,顺着他的话点头,“我是昨晚才过来的,今天才知道这附近有盗贼流窜,正在犹豫要不要带着女眷回府去。”
张飞白把蒙脸的黑巾重新系好,看向贾赦,“如果你是说那个杀了十几位官家小姐的盗贼,大可以安心了。”
“因为他不可能再杀人。”
张飞白起了吓一吓贾赦的心思,故意将脚边的包袱踢到贾赦面前,“看,这就是那个盗贼。”
包袱慢慢被解开,露出红糊糊一团。
墨田一脸惊恐,腿都快吓软了。一旁还有下人控制不住叫出了声,随后又赶紧捂住自己的嘴。
贾赦没有被吓到,可能是因为他嗅觉灵敏,早就知道包袱里装着的是什么。心里有了准备,所以才没有被吓到。
张飞白见没有吓到贾赦,心里非常失望,起身把包袱捡了起来。
贾赦的胆子,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大了?
他熟悉的贾赦,看见死鸡死鸭都会皱眉,现在看见死人的头,居然表情不变连心跳都是正常速度。
不正常,这样的贾赦不正常,难道真是疯了不成?
贾赦没再跟张飞白说话,心里直觉更强烈了。
这个人一定认识原身。
贾赦站在原地看着张飞白远去的身影,忍不住皱起了眉。
“这人会是谁?”
墨田已经冷静下来,无比崇拜贾赦,刚才见到那么可怕的东西,居然连脸色都没有变过。
皇宫里,司徒轩才收到温泉庄子附近有盗贼流窜的消息,在殿里火冒三丈,对着满屋子的朝廷官员大骂。
“朕拿俸禄养着你们,你们就是这样给朕办事的。”
“残忍杀害十几个人的盗贼,为何一年了还流窜在外。衙门难道就派不出一个高手,将其捉拿归案吗。”
司徒轩在上面发火,下面的大臣全都缩着脖子不敢说话。
司徒轩越看越生气,给了王福一个眼神,王福立马会意派人去找司徒若。
贤王府里,司徒若知道盗贼流窜到温泉庄子方向的事,立马看向胡冰。
“这么大的事情,本王怎么一点不知,还要宫里给我送消息。”
深宫里皇兄都知道的事情,他在宫外却不知。
他这个王爷当得是不是太失败了?
胡冰露出一脸‘你在为难我’的表情,“王爷,这些天我跟你都是待在一起的,忙着查各种各样的毒,哪还有心思去关注衙门的事。”
衙门口不贴几张悬赏公告,那还叫衙门吗。
每年都会出现这种丧心病狂的大盗,哪能真的事事关注。
司徒若知道这事不能怪胡冰,起身让胡冰备马,“随本王出城一趟。”
他要去看看贾赦,随便再看一看他那些儿子,不知道经过这段时间的训练,有没有变听话一些。
司徒若并不是很担心他那些儿子,因为林柏的武功并不比胡冰弱。
那个盗贼若是遇到林柏,绝对是死路一条。
司徒若也不是很担心贾赦,他曾猜测贾赦用内力压制毒素,如果这个猜测是真的,贾赦的内力深不可测。
可是贾赦没有对战经验,空有一身内力不知道怎么运用,就像小儿拿着锋利的巨刀,伤不到敌人还会伤到自己。
司徒若刚出城不久,宫里司徒轩就收到暗卫送的秘信。
上面写着江湖游侠张飞白杀了盗贼去衙门领赏金,并向贾赦讨了一顿饭的事情。
司徒轩将张飞白这个名字记下了,朝廷里这么多官员,却能让区区盗贼在外面流窜一年多,最后还是江湖上的人出手才把人杀了。
司徒轩心情极其不好,加上有大臣给司徒章求情,他的脸色一下子变阴沉了。
若不是司徒章扬言要杖毙贾迎春,贾赦也不会连夜跑到庄子上去。
司徒轩冷眼看了说话大臣一眼,突然说道:“朕旨意已下,你却向朕求情,是在说朕错了吗。”
“朕看你年纪也大了,脑子也糊涂了。”
司徒轩都没让那大臣跪下请罪,直接将其罢官。
殿内,那些想要为司徒章和贤妃求情的大臣,吓得一言不敢发。心里都非常疑惑,陛下今天为何会发这么大的火。
司徒轩见政事处理差不多,正准备挥手让这些大臣离开,突然有御史站出来弹劾贾赦不孝。
王福闻言脸色微变,不动声色看向弹劾贾赦的吴御史一眼。
这可是真勇士啊,闷头就往司徒轩怒火里撞啊。
吴御史见司徒轩没说话,以为司徒轩是在思考怎么处置贾赦。
他知道司徒轩不满贾赦,以前就是靠弹劾各大权贵,一步一步讨司徒轩的欢心,才有了今天的地位。
司徒轩刚才因为盗贼不开心,那他弹劾贾赦来讨司徒轩欢心。
“启禀陛下,贾将军不仅带着下人拆了自家主院荣禧堂,还把他的母亲气病在床。更是打着修缮房屋的借口折磨贾政,嘈杂声响彻日夜,让人睡不好一个好觉。”
“贾将军如此不孝品德败坏,还请陛下责罚。”
司徒轩心里怒火翻腾,下面刘鸿云突然站出来。
“陛下,臣认为贾将军不是这样的人。”
“吴大人,贾将军身为荣国府的主人,他修缮主院有何不妥。你说他气病了贾老夫人,可有证据,可是你亲耳听贾老夫人所说?”
吴御史涨红了一张脸,“荒谬,贾老夫人身居后院内宅,我如何能听见她说话。”
刘鸿云见状冷笑了一声,“即不是亲耳所闻,那便是信口雌黄污蔑人。御史的确有闻风而奏的权利,可也不能拿没有证据的事情来烦扰陛下吧。”
“你当陛下跟你一样,每日清闲得很吗。”
吴御史若是弹劾别的人,刘鸿云眼睛都不会睁开,可他偏偏弹劾了贾赦。
贾赦如果品德败坏,就不会在风口浪尖上偿还户部欠银。
去年赈灾就是因为有了贾家的钱,队伍才能提前六天出发。
可别小瞧这六天,会救下很多人的。
刘鸿云虽跟贾赦相识不久,却从平时闲聊中能看出,贾赦的心中有家有国更有大义。
如果贾赦真的气病了贾母,那也一定是有原因的。
不管怎么说,刘鸿云内心还是很忐忑的。
他不知道自己为贾赦说话,会不会惹怒司徒轩。
吴御史被刘鸿云挤兑了一番,气急败坏说道:“谁不知你与那贾赦交情颇深,你们私底下在搞什么勾当你自己清楚。”
“你身为户部尚书,居然被贾赦迷惑心智,你简直就是被美色迷昏了头。”
司徒轩闻言立马半眯起双眼,王福小心翼翼往后挪动脚步。
这吴御史真的不怕死啊,什么话都敢说。
刘鸿云听见吴御史污蔑他和贾赦,知道这事不彻底闹大,他和贾赦的名声就要坏了。
当机立断撸起袖子,握紧拳头大步走到吴御史面前,对着吴御史的脸就是狠狠一下。
御史之间互相弹劾,经常会有打架的事情发生。
不仅是御史,朝中大臣有时候说着说着就会动手。
一些事不关已的武官,悄悄退后小心看戏。好几个跟吴御史交情好的人想上前拉刘鸿云,结果被刘鸿云一起按着揍了。
上前拉架的几个御史都是聪明人,司徒轩见刘鸿云暴起打人,没有生气甚至连声呵斥都没有,可见司徒轩更信任刘鸿云。
贾赦是废物不假,可他偏偏还了户部欠银,皇上总会念及几分他的识相。
刘鸿云又掌管着户部,相当于司徒轩的钱袋子。
他们就算有能力打得过刘鸿云,也要装成打不过的模样。
他们上前去挨了刘鸿云几拳,事后对吴御史也有交代。
不是他们不上前帮忙,实在是刘鸿云太猛啊。他们上前都被打了,身上还有伤证明呢。
司徒轩不仅没喊停,反而还喝起了茶。
这让下面的众臣都有些看不明白,刘鸿云这么得陛下信任吗,还是这吴御史做了什么事情让陛下不满?
陛下明显是故意的,吴御史也看明白了这一点,反抗的力气慢慢变弱,没一会就露出一张青青紫紫的脸。
刘鸿云收了力,他也怕把吴御史当场打死了。
大臣们之间可以打架,但打架归打架,打死人却是不行的。
刘鸿云一副斯文人的模样,慢条斯理将衣袖缓缓放下,对着陛下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