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飞白抱着一只小狗崽过来,见贾赦满脸郁闷便问道:“明天你接了圣旨,就是名正言顺的国公爷,为何还一脸郁闷呢?”
贾赦想着周围的暗卫,他们可能会给司徒轩传话,便对着张飞白长长叹气:“皇宫里规矩多,接圣旨要跪,入宫谢恩也要跪。”
“真的让我烦死了,领完圣旨我便去扬州吧。扬州那边没人的品阶高过我,自然不用下跪。”
“飞白兄,你要跟我去扬州吗?”
他是真的想去扬州,并不是说说而已。
如果真能把张飞白带去扬州,说不定还能劝说张飞白好好生活。
电视剧里都是那样演的,主角惨死的亲人,他们其实只想主角好好活下去,并不愿看见主角活在仇恨中。
贾赦不会劝张飞白放下仇恨,仇恨哪是被人轻轻几句劝说便能放下的东西。如果真能被人感化而轻易放下,那就不叫仇恨了。
张飞白只当贾赦是随便说说,他也随便应承道:“好啊,听说扬州的风景很好,很早的时候就想去看看了。”
他不信贾赦真能放弃京里的繁华去扬州。
贾赦又和张飞白聊了一会,等到墨田将马车都准备好,然后才一起回荣国府。
张飞白明天不用跟他一起接旨,因为接旨就代表着要跪。
贾赦猜到张飞白不想跪皇室,主动提出要张飞白明天帮忙看住几只小狗崽。
贾赦刚回到荣国府,他跟张飞白说要去扬州的事便传到了司徒轩耳朵里。
司徒轩将手中朱笔重重放下,随后又很无奈说道:“不想跪就不跪,不想入宫谢恩就不入。动不动就想离开京城,扬州又有什么好的。那边湿气那么重,也不怕得风湿疯。”
最近太上皇对贾家很不满,特别是封贾元春为太妃的旨意,就在贾赦被封国公的第二天,摆明了恶心贾家。
司徒轩想到了断空门,哪怕被暗卫杀了门徒,还是没有放弃接近贾赦。
一开始断空门的门主下令要活捉贾赦,现在命令变成了死活不论。
司徒轩正在想着这件事,司徒若板着一张脸进宫来,压低了声音说道:“皇兄,断空门的暗探传来消息,说他们的门主会在明天贾赦入宫谢恩途中出手。”
“我们大可以提前设下埋伏,定能抓住断空门的门主。”
司徒轩闻言心里郁闷又多了一重,“龙影查了这么久都查不到断空门的门主是谁,可见他的武功和隐匿能力很强。”
“朕已经确定断空门就是盐帮势力,他们这次来是报仇的。”
“如果他们能在明天杀了贾赦,朝廷将会颜面扫地。”
司徒若很严肃问道:“用上弩箭也不行吗?”
武功内力再高,挡得住一只弩箭,能挡住十只百只吗。
再深厚的内力都有使完的时候,没有了内力的武林高手,就是失去利爪和尖牙的老虎,只能任人宰割。
司徒轩担心贾赦的安危,故而对司徒若摇头。
“弩箭无眼又杀伤力巨大,万一误伤到贾赦,抓到断空门的门主又有什么用。”
断空门的门主在他心里,远不如贾赦的安危重要。
司徒轩让王福去荣国府传他的口谕,“你就说朕体恤贾赦体弱,特地恩准他不用进宫谢恩。”
正巧太上皇那边看贾赦不顺眼,还吩咐身边太监为难贾赦,让他们在贾赦下跪的垫子里放小石子。
贾赦那脆弱的膝盖,哪能受得住小石子的折磨。
司徒若悄悄抬头看了司徒轩一眼,原来强大如皇兄在面对贾赦的事情上,还是会下意识害怕。
如果断空门要杀的人不是贾赦,哪怕要杀的人是他,他相信皇兄也会设下埋伏,引出断空门的门主。
司徒若陪司徒轩下完一盘棋才离开,最近他重新捡起来当年练武的干劲。
上回在庄子里差点被张飞白杀了,他早晚得找回场子。
贾赦收到王福传的口谕,知道明天不用进宫谢恩,嘴角便往上扬了起来。
王福见贾赦心情不错,笑着给贾赦道喜。
贾赦回了王福一个笑容,态度不如以前那般热情。
以前他不知道司徒轩的心思,自然会想着不要得罪王福。现在他知道了司徒轩的心意,自然会远离王福一些。
第二天贾赦很早就被墨田喊醒,他要焚香沐浴后才能穿上国公服。
贾赦满脸困顿任由下人摆弄,等所有程序都走完后,才领着一众仆人来到荣国府大门等候。
贾赦一路走来看了几眼,所有下人都换上了新衣新鞋,府里氛围比过年还要热闹喜庆。
礼部官员过来宣旨时,贾赦还是跪了。
这里是皇权至上的世界,不跪不行。
小太监很会做人,提前将软软的垫子摆在他面前。
贾赦跪下听读圣旨的时间差不多五分钟,起身时并没有觉得膝盖难受,可能也有他运转灵力的原因。
贾赦将圣旨稳稳拿到手中,表情僵硬笑着回应传旨官员的道喜。
本来按照流程,他接完旨应该去宫里谢恩,但昨天司徒轩口谕让他无需谢恩,送走传旨官员便是他自己的时间。
贾赦没有成过亲,不知道古代新郎有多累,但他觉得封国公比成亲还要累。
从凌晨忙到深夜,络绎不绝的宾客上门庆贺,还都是一些手握实权的大臣。他身上的国公只是品阶高,手里可没有一点实权。
那些人明着暗里跟他打听教他乘法口诀的高人是谁,每说一个谎话搪塞过去,就需要再说无数谎言来弥补。
贾赦想逃离的心情更急切了,至少在扬州他可以自在些。
深夜,贾赦将圣旨交给贾珍,让他把圣旨供奉在祠堂。
贾赦刚回房间,看见桌上又放着一张信纸和鲜花,心里不知为何就起火了。
拿起信纸撕了个稀碎,又把鲜花也踩得稀烂,最后还把屋子摆设乱砸了一通。
林之孝和墨田在贾赦发火时,赶紧挥退院子里所有下人。
今天是贾赦封国公的大喜日子,忙完后却回房发火。这要是传到有心人眼里,那就是大不敬之罪啊。
林之孝和墨田每听到一次瓷器碎裂的声音,身子就跟着颤抖一下,都在心里祈求着贾赦不要再发疯。
府里下人一直在暗中议论,说大老爷虽然疯了,平时却像没事人一样。
林之孝和墨田胆战心惊对视了一眼,这哪里像是没事人啊。
贾赦砸完屋里所有能砸的东西后坐到桌边,来到这个世界后,他一直都在用积极向上的态度生活,并没有抱怨什么。
可他心里是憋着怒气的。
他不想来这个世界,不想成为贾赦。
他努力乐观向上的生活,只是因为回不去,又没有勇气自我了结而已。
贾赦在屋里坐了半个时辰,紧闭的房门从外面被轻轻推开。
贾赦抬头看向来人,又面无表情移开了视线。
他现在情绪很低落很极端,并不想搭理司徒轩。
司徒轩本来已经睡下了,暗卫前来禀报说贾赦回房后突然动怒砸了屋里摆设。心里很担心,便顺着自己内心的意愿过来了。
林之孝和墨田被突然出现的暗卫打晕,暗卫将他们送回房间,然后封锁了整个东大院。
张飞白在贾赦突然砸东西时,便从床上坐了起来,还感叹谣言果然不是谣言。贾赦的确是疯了,只是这疯病偶尔才发作。
屋里突然出现了四个龙影暗卫,他们穿着黑金丝织绣的锦衣服,腰间配着一模一样的长剑。
张飞白瞳孔微缩,哪怕没有动手,他也知道他不是这些人的对手。
张飞白不知道这四个人要做什么,他坐着没动,这四人也守在四个方位没动,直到隔壁传来司徒轩的说话声。
张飞白瞳孔地震呼吸都乱了几秒,市井里最荒唐最不可信的谣言,居然是真的!
“何事不满,生了这么大的气?”
“你平时就体弱,气大了伤身。”
司徒轩无视脚边杂物,迈着稳健的步伐走到贾赦面前。
贾赦抬头望着司徒轩,声音很哑:“我要去扬州定居。”
司徒轩一秒都没犹豫,“我不许。”
贾赦突然站起来,声音很生气,“我管你许不许,我是通知你,并不是跟你商量。”
“还有我身边的那些暗卫,你今天把他们全都带回去。”
“明天天亮之前他们若还在,你就来替他们收尸。”
凭什么他要服从皇权,凭什么他要处理原身留下的烂摊子。
司徒轩爱怎么样就怎么样,贾家是抄家流放还是拉去菜市场砍头,他都不想再管。
司徒轩曾听司徒若跟他吐槽过,说贾赦曾自我感叹,说他生气的时候做事非常不顾后果和冲动。
他当时听了只是笑笑,想像不出贾赦冲动且不顾后果的模样来。现在却是不用想像了,直接看见了。
司徒轩走到一旁未倒下的椅子坐下,轻声问道:“断空门找的那个暗器高手,你是不是认识。”
“他是不是在你身边保护你,在扬州的时候,是你让他去帮司徒若的吗。”
司徒轩虽然是在疑问,语气却很淡然笃定。
贾赦知道了暗卫是他的人,这便证明贾赦知道了他的心思。
贾赦不想说话,心里又烦又憋屈。
他一个正常人待在这个封建的世界里,早晚有一天会疯的。
司徒轩想到了那天贾赦去司徒若府上的事情,轻声问道:“我之前在贤王府跟王福说的话,他转告给你听了吗。”
所以贾赦才会不想进宫谢恩,才会不好奇他送来的书信和鲜花,才会离开荣国府去庄子。
贾赦也想跟司徒轩说清楚,“我是知道了你跟王福说的话,我和陛下是两个世界的人,是永远不可能站在一起的。”
司徒轩讨厌贾赦说的永远,追问道:“为什么不可能,你对我哪里不满?我封你为国公,你不高兴吗?”
“只要你愿意,我还可以放过贾家。”
贾赦听到贾家两个字,又想起自己被原身糊弄,然后稀里糊涂来了这个世界,刚刚平复一点的情绪又炸了起来。
“我不愿意,谁要你放过贾家了。贾史氏心思恶毒连儿媳孙子都杀,她不该被流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