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亲自降旨,细数侯晓明十数条大罪,念其旧时忠义判流放千里。
本来威盛一时的候氏一族,在短短一个月不到便轰然倒塌。族人成被斩首,六成被流放,只剩下一成被放了出来。
司徒轩这一次的手段,令朝中那些老臣无比忌惮。
特别是那些掌控着某些产业命脉的世家,更是夹着尾巴做人,生怕落得跟候晓明一样的下场。
司徒轩在一次早朝时宣告天下,“新纸乃是赦国公所想,贾赦爵位封无可封,功高可惠及儿女。”
“朕欲认贾迎春为养女,封为万华公主不设封地。”
本来想要高呼万万不可的大臣,听见不设封地便闭上了嘴。
这种只有公主名头的赏赐,封赏再多都不会影响朝廷局势。况且贾赦想出新纸扳倒了候氏,贾家又成了皇帝心腹。
司徒若率先站出来,“皇兄圣明,赦国公最是看重他那些子辈了,这样的封赏他一定会很满意的。”
最后内阁拟定圣旨,特赐贾赦见皇不跪之权,封贾迎春为万华公主,封林黛玉为云灵县主,赏贾琏黄金千两,赏贾琮城外庄园一座。
内阁大臣觉得不应该封赏林黛玉,司徒轩冷声道:“新纸的事若无林如海,扬州的纸张市场朕也没那么快拿到。只是一个名头封赏而已,你们莫要小气。”
贾赦对林黛玉的喜欢,并不比对贾迎春低。
既然都封了贾迎春,再多封一个林黛玉也没什么,反正只是一个县主而已。
内阁大臣们一想的确如此,林黛玉和贾迎春的封赏都影响不到什么。
贾赦立了这么大的恩,只得到了一个见皇不跪的特权,实在是亏大了。这若是换了普通世家,差不多都要跳起来骂人了。
封赏贾赦疼爱的小辈,也算是一种弥补。
朝中大臣虽然没在明面上说,却都更好奇是谁教给贾赦这么多东西。
贾赦决定效忠司徒轩了吗,一样接一样的好东西拿给司徒轩。十几年前不效忠,现在才效忠,这是什么操作?
司徒轩知道贾赦嫌麻烦,故意没下旨解除太上皇闭门思过的惩罚。整个京城都因为候氏一族倒塌而沸沸扬扬,只有荣国府还算清净。
贾母知道新纸是贾赦告诉司徒轩的后,心里极其不甘又气病了。
如果贾赦能把新纸交给家族来运作,贾家将彻底取代侯家,那将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几个不轻不重的封赏就打发了。
贾赦脑子一直很清醒,贾家绝不能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不然侯氏一族的结局,就是贾家的结局。
贾赦挺满意司徒轩给他的赏赐的,见皇不跪这个特权太有用了,比封赏金银更让他开心。
司徒轩的大封赏都是给了贾迎春和林黛玉两位女子,贾家的男子只赏了身外之物,连最低的爵位赏赐都没有。
司徒轩忙完一系列事情来找贾赦,照例把贾赦推醒。
贾赦醒来后看见司徒轩,已经不像之前那样生气或是无语,有时候还挺同情司徒轩的。
每天都需要工作到十二点,第二天五点不到就要起来准备上朝。
司徒轩见贾赦醒了,“我没有封赏贾琏他们爵位,可曾在心里对我不满?”
他不给贾琏他们封赏爵位,其实是为了贾赦着想,但他担心贾赦会不知道他的良苦用心。
贾赦彻底清醒了,“陛下,雷霆雨露皆为君恩,何况您不封赏贾琏他们正合我意,我怎么会对您不满。”
“他们是男子,想要荣华富贵应该自己去争取,而不是靠我这个父亲。”
若是太溺爱孩子,会把孩子溺爱成废物的。
贾琮年纪还小,未来会成为什么样的人谁也不知。
贾琏已经进入了户部,一步一步扎扎实实往上走才是正途。若是走捷径升官,会被同僚鄙视的。
司徒轩对着贾赦灿烂一笑,“我就知道,君心似我心。”
贾赦愣了一下,他读书少,这句话用在这里合适吗?
司徒轩还想去握贾赦的手,贾赦见状便把手藏在被子下面,不让司徒轩碰到。
司徒轩眼神失落收回手,很关心说道:“最近天气越来越热,你要少食一些冰碗。你本就体弱,冰碗吃多了会体寒的。”
“你如果觉得天气闷热,可以去我的避暑山庄小住。”
贾赦闻言赶紧摇头,司徒轩所说的避暑山庄那是像圆明园一样的地方,里面仿照江南风景建设而成,绿树成荫小桥流水,住在里面并不会觉得闷热。
他住在皇宫外都拦不住司徒轩半夜过来,他若是住到避暑山庄,司徒轩怕是天两头就要出现在他房间,说不定还会趁机爬他的床。
司徒轩见贾赦额头有汗,又看贾赦身上穿的里衣太厚,微微皱眉。
“明天我让王福给你送一些轻薄的面料做里衣,棉布太厚实了,夏天穿会很闷热。”
贾赦实在是笑不出来,最后微微扯动嘴角,“谢谢陛下,不过不用了,我习惯穿棉布里衣睡觉。”
他也有更凉爽的里衣,可那些里衣凉爽的同时还很透。
他不想见司徒轩像色中恶鬼一样盯着他看,万一自信的毛病又犯了,以为他是在故意勾引,那他真的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他也不想大夏天穿着棉衣睡觉,可是男孩子在家里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不该露的地方千万不能露。
贾赦抬手打了一个哈欠,司徒轩便走到一旁软榻休息,合衣躺下后问贾赦。
“如今贾迎春被封为公主,她与司徒章便是兄妹,你不用再担心她会被流言蜚语所伤。”
贾赦闻言双眼一亮,对啊,贾迎春成了司徒章的妹妹,锦鲤池掉水一事便是哥哥救妹妹。
他当初想为贾迎春求一个公主身份,只是想要拔高贾迎春的身份,让她未来不受夫家的气,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意外收获。
司徒轩看见贾赦脸上的笑,心里暗道:‘又开始犯傻了,这么明显的事居然要提醒才知道。犯傻的样子也好可爱,如果能让我摸一下手就更可爱了。’
贾赦不经意看见司徒轩在看着他傻笑,非常不自然翻身背对着司徒轩,哪怕热到额头冒汗还是盖好了被子。
司徒轩等到贾赦睡着,轻手轻脚走过去将被子给贾赦拉到下面一些。见贾赦热到满头是汗还能睡着,又想苦笑又很佩服。
他当然知道贾赦为什么穿棉布里衣睡觉,也知道贾赦为什么要盖被子。
贾赦第二天醒后,依旧没有看见司徒轩,发现丹田里又多了一丝金色灵力。
这金色灵力到底怎么回事,平时一点动静没有,司徒轩一过来就会出现。
贾赦还是没有将金色灵力联想到司徒轩身上,这种金色灵力第一次出现时,是在贤王府。
如果金色灵力跟司徒轩有关,之前司徒轩没有来过荣国府,金色灵力还是有出现,贾赦觉得这只是巧合。
司徒若下午过来找贾赦,一见贾赦便埋怨道:“你也太不地道了,新纸那么重要的事,你跟皇兄都瞒着我。”
“你是不知道候晓明让青檀木涨价后,我当时有多急。虽然我在早朝上表现很镇定,早朝结束后我都快急到头顶冒烟了。”
贾赦知道司徒若最近在忙候氏一族的事,见司徒若嘴皮有些干裂,忙倒了一杯茶给他。
“候晓明如何了,什么时候动身?”
司徒若接过贾赦递来的茶,无视了不远处抱着狗崽偷听的张飞白,对贾赦叹气:“皇兄说让候氏一族早些动身,下个月初就会离开。”
“我跟你说一件趣事,不知是哪个跟候晓明有仇的,前几天托人带着了一大包金银首饰给候晓明的家眷。”
贾赦闻言很疑惑,“有人送候晓明钱财,这怎么会是有仇。”
司徒若自己倒了一杯茶,给贾赦解释了本朝押送流放犯人的潜规则。
“犯人越穷人越安全,押送途中是有死亡名单的。官差不能明着抢,但有的是手段逼别人主动献出财物。”
“如果候家那些家眷聪明,就该在上路的第一天,将这些暴露在人前的金银献给官差。这样还能保住一条命,不然一定会被逼死的。”
司徒若接着又感叹:“想想真是天道好轮回,因果不会放过谁。当年张阁老一家落难被流放,侯晓明便装模作样送去了一包首饰,事后我听说张阁老的儿媳妇被官差逼死。”
司徒若见贾赦低头喝茶不说话,伸手拍了拍贾赦的肩膀。
“当时情况混乱,并不是我皇兄容不下张氏一族,而是满朝文武容不下。一朝天子一朝臣,张氏是前太子的心腹,流放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张家行事一向谨慎,并不像别的世家那样跋扈嚣张,他们是清流之家。张阁老不与别人同流合污,太过干净反而害了自己。”
“这些事情我都是在好多年后才想明白的,我也问过皇兄,皇兄还派官差暗中保护张家。可惜张家还是没能逃脱别人的毒手,就连皇兄派去的官差当时也被杀害了。”
“张家的事,你真的不能怪皇兄。”
司徒若担心贾赦会因为张家便仇恨皇兄,所以才会向贾赦解释。
贾赦眼角余光看了张飞白一眼,张飞白正低着头摸狗,看不清他脸上是什么表情。
张飞白想起了流放路上偷偷照顾他的那个官差,最后杀手来袭,为了救他被一剑穿心。
那人是司徒轩安排保护他们的吗?
贾赦见司徒若用担忧的眼神看他,故意说给一旁张飞白听。
“岳父曾跟我说过一句话,当时他说太上皇多疑,前太子心性软弱。但他一生只认一个明主,前太子对他有救命之恩,其实岳父早就猜到自己会被流放。”
“他在流放之地早就买好了房屋田地,只等着到了便好好种田度过余生。”
“可是他没有料到那些人会那么狠,明明他都自愿隐退了,却还是不愿放过他。”
司徒若长长叹了一口气,“当时正是混乱之时,各大世家都在急着揽权分利,皇兄当时也是分身乏术。”
贾赦问出了张飞白最关心的问题,“当年是谁派人去袭杀的张家?我派出去的人,又是被谁杀害的?”
“我查到的所有消息都指向陛下。”
司徒若闻言倒吸一口凉气,“这可当真是冤枉了,我皇兄若是容不下张家,又岂会只判他们流放,而且还是一家团团圆圆去流放。”
“这样的流放不就是换个地方重新生活吗。”
“我敢用我王爷的身份担保,袭杀张家的杀手,绝对不是我皇兄派去的人。”
“至于是谁派的那便不知了,时间过去太久远,根本查不到。”
“你若是想查,不如去审一下候晓明,他一定知道当年的事情。”
贾赦故意露出难受的表情,对司徒若说道:“我就不去了,张氏一族都死干净了,连尸骨埋在哪里我都不知道,查不查意义也不大了。”
“不如让飞白跟你走一趟吧,我听个结果就行。”
司徒若眼神嫌弃看了张飞白一眼,“他一个江湖草莽,懂什么是审讯吗。”
张飞白眼含深意看了贾赦一眼,然后对司徒若露出浅笑,“我的确不懂审讯,但若论折磨人的手段,自认比贤王你更懂一些。”
司徒若撇了撇嘴腹议,这有什么好得意的,杀人狂魔。
张飞白跟着司徒若去了地牢,见到了非常狼狈的侯晓明。
“本王想知道当年张阁老一家在流放路上被杀,是谁下的毒手。”
因为贾赦的原因,司徒若一直都尊称张家家主为张阁老,并不曾直呼他的名字。
张飞白本来对司徒若是很不满的,但听着司徒若一声声张阁老,心里不满消散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