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那是男人最脆弱的地方,谁能承受得了你那一脚。”
苏鸣真觉得自己没用什么劲儿,他知道把人伤到了是犯法的,当时虽然生气,也只是想脱身而已,根本没打算伤人。
他手语打得飞快地问:那他是怎么处理的?
“我去的时候听到那人闹闹嚷嚷的要报警,你邻居一直在跟他理论,然后他们就把人带到包厢去了,”陈沐超回忆,“怎么处理的不知道,不过后来我看那人是自己走的。”
苏鸣怒了,手语也打得用力:你特么不早说,这都三天了,欠的人情不及时还就成了债了你懂么?
“也没多大的事嘛,”陈沐超不紧不慢地吐着烟,“闹到警察那里去对酒吧也不好,他是老板啊,他肯定不想事情闹大,也不全是为你。”
诶?苏鸣一愣:他是老板?
陈沐超乐了,“你不知道啊?”
苏鸣摇头,那天没问。
“你怎么傻乎乎的?”陈沐超笑他,“都‘单独调解’了,连别人身份还没搞清楚,你行不行啊苏老师?”
苏鸣想了一会儿,把烟咬在齿间,给邹北远发消息:[那天我打人的事,是你帮我处理的?怎么处理的?花钱了吗?]
过了几分钟,邹北远发了一条长长的语音过来,苏鸣点开:
“没有。他非说自己受了重伤,狮子大开口要钱私了。我让他给我看了,皮都没蹭掉一块。我说那我带你去医院鉴定吧,鉴定结果出来该赔多少钱我们酒吧两倍赔给你,他不干。”
邹北远声音还是那种懒洋洋的低沉,语调里带着笑,“然后我就说,那我们录个小视频,在酒吧的抖音号上给他公开道歉,结果他自己就走了。”
苏鸣开的扬声器,陈沐超也听见了,陈沐超哈哈大笑,“靠,看不出来啊,你这小狼也太损了。”
波形的抖音号有几十万粉丝,日常会发很多拳击和格斗相关的视频。
经营账号的妹子是个懂擦边的,发的男人不仅长得帅身材好,还特别有那种涩情兮兮的味儿,一条视频播放量上百万是正常操作。
这视频发出去,大家知道他性骚扰同性还被废了中间那条腿,这人以后就别想出来混了。
苏鸣手机里没抖音,但是他听懂了陈沐超的解释。
邹北远处理事情的方式让他有点意外,因为邹北远看起来太年轻了,他以为他会比较鲁莽或者冲动,没想到短短二十分钟竟然把事情解决得这样漂亮。
“看吧,”陈沐超已经开始帮着邹北远说话了,“我就说他人挺不错的。”
是啊,打人的是苏鸣,要赔偿还是怎么样,其实是苏鸣的责任,说是酒吧不想事情闹大,但事情闹大了,对酒吧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受影响的还是苏鸣。
苏鸣抿着嘴唇,打字给邹北远:[谢谢,我请你吃饭吧。]
邹北远很快回了语音:“插队啊,我还没请你呢。”
苏鸣嘴角扬起来,[必须要插一下,就今晚吧,有空吗?]
邹北远:“你不是说你很忙?”
苏鸣:[你就说你有没有空吧。]
邹北远懒懒散散地说:“必须有啊,吃什么?”
苏鸣想着冰箱里的食材,报菜名:[番茄牛腩、虾仁芦笋、蘑菇汤、柠檬香煎三文鱼,你有忌口吗?]
邹北远:[点什么菜都想好了?]
苏鸣:[这些菜可以吗?]
邹北远:[可以,在哪儿吃?]
苏鸣:[来我家。]
第7章 怪东西
差十五分钟到七点,门铃响了。苏鸣在厨房里忙碌,听到动静去开门。
他今天穿了个浅绿色围裙,戴半框眼睛,略长的头发在脑后低低地扎起来,看着比平时显小。
邹北远身形高大,背后的走廊灯照在身上,投下一片阴影将苏鸣笼在其中。
“我带了酒,”邹北远拿高手里的红酒,“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我让调酒师给我推荐了一瓶。”
苏鸣点点头,把酒接过来,弯腰在鞋柜里拿了一双备用拖鞋给他。
1602这边是套一室一厅的房子,进门一个四四方方的客厅,大的落地窗使空间显得开阔。
屋里飘着菜香,厨房里还有抽油烟机的声音。
整个房子不大,但是很整洁,整洁到邹北远难以相信这是一个男人独居的房子。
他突然好奇苏鸣有没有女朋友,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圈,鞋柜下面没有女式鞋、客厅里也没有女生用过的痕迹,一切都像苏鸣本人一样干净。
苏鸣把红酒放到餐桌上,用手机打字给他看:你坐会儿,马上就好了。
邹北远说好,苏鸣就把手机搁在餐桌上,转身又进去厨房。
牛腩炖得软烂,番茄也入味儿了,苏鸣关火用大的瓷碗把菜盛起来,接下来再煎个三文鱼就差不多了。
客厅里很安静,苏鸣听不见邹北远发出的声音,不知道邹北远在干什么,心里想着反正电脑和数位屏都关了,客厅里的漫画书也提前收起来了,没什么会暴露他职业的东西……
想到这里,他猛地顿住,胡乱在毛巾上擦了擦手,快步走出去。
邹北远坐在落地窗旁的单人沙发上玩手机,沙发旁的黑胡桃小边几上,他的速写本果然还静静地躺在那里。
苏鸣装作随意地走过去,自然地站到小边几旁,把手压在速写本上。
邹北远问他:“好了?”
苏鸣摇摇头,把速写本拿起来,转身走进卧室,再出来的时候手上拿了个线圈笔记本。
苏鸣在笔记本上写:能到厨房去帮我个忙吗?
这次的字写得挺龙飞凤舞,但还是很好看,有一种属于苏鸣的独特味道。
“好,”邹北远站起来,随手把手机放在小边几上,低头看他:“需要我做什么?”
虽然应该没有什么遗漏了,但还是把人骗进厨房安全一点,苏鸣这么想着,偏偏头示意邹北远跟他过去。
其实也没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所有的配料早就备齐,只等着三文鱼腌制时间到了就下锅。
苏鸣只好临时加菜,从蔬菜框里拿了一把青菜出来,递给邹北远让他帮忙洗一下。
邹北远很少进厨房,没能领会到苏鸣的意思,拿着青菜不知道该干什么。
苏鸣觉得好笑,给了他一个带沥水框的洗菜篮子,把青菜放进去,搁到水管下面。邹北远反应过来,于是打开水龙头洗菜。
苏鸣看时间差不多了,开火热锅,切了一小块黄油放进去。
厨房本来就不大,被邹北远的个子一映衬,显得更加狭窄了,苏鸣觉得自己往后退一步都可能会碰到邹北远。
邹北远还是第一次跟人一起在厨房里做事,这种感觉有点微妙,明明算不得太熟,却又因为这些日常的琐事生出亲近。
黄油很快被融化,苏鸣又把配料放进去煎出香气,这道菜没有什么技巧,非常简单快手,一分多钟就好了。
鱼肉煎出漂亮的粉色,苏鸣也想拿个漂亮的盘子来装。
上次跟朋友出去玩买的盘子还从来没用过,因为平时一个人吃都很随意,想不起来特意用漂亮的餐具,今天正好拿出来用。
很少用到的东西都放在上面的吊柜里,苏鸣拉开吊柜门,踮起脚尖去够,那个盘子在最上面,离他的手还差个一寸多。
苏鸣:……
现在去拿凳子垫脚会不会有点丢脸?
邹北远突然在身后出声:“要拿什么?我帮你。”
苏鸣落下脚跟,转头看着他,指了指上面。
邹北远大概是不明白他要什么,干脆双手箍住他的腋下,把他整个人举了起来。
双脚离地的时候苏鸣吃了一惊,掐住他肋骨的手大而有力,好像很轻易就可以把他弄坏,但他还是很淡定地伸手,拿到了自己想要的盘子。
最后一个临时加的菜炒完,两个人在餐桌旁坐下。
苏鸣拿了开瓶器开酒,家里没有高脚杯,用了两个透明玻璃杯代替。
仪式感稍显不足,菜也都是家常菜色。
但是邹北远这些年不是住在训练基地就是外出比赛住酒店,很少有机会能吃到家里做的东西,反而觉得这种家常味非常令人眷恋。
苏鸣拿起杯子跟他碰了碰,右手握拳,竖起拇指向前弯曲了两下。
邹北远笑起来:“这是谢谢的意思?”
苏鸣点点头。
邹北远也学着这个手势对苏鸣说:“也谢谢你,下雨那天送我回来。”
苏鸣用手语跟他说:不客气。
邹北远不认识这个手势,但get到了苏鸣的意思,“不过我可能没办法在家招待你,我不会做饭。”
他说的是周四要请苏鸣吃饭的事,苏鸣笑了笑,微微偏头,眼睛看着他,好像在说:我知道你不会。
这个神情使他看起来有一种调皮的天真,邹北远看着他的脸,顿了一下,提起筷子吃菜。
两个人安静地吃了一会儿东西,邹北远又问他:“准备这么多菜要花多长时间?你不说你工作很忙?”
苏鸣站起身,把小边几上的线圈笔记本拿过来,在纸上写:没关系,我今晚做。
“你经常熬夜到很晚,”邹北远也停下筷子,“我有时候半夜回来都看到你客厅灯亮着。”
苏鸣点头,写:睡不着,经常失眠。
“为什么?”
苏鸣:有时候是白天睡多了,有时候是工作压力太大。
邹北远就问他:“画画的压力吗?你画的是什么画?”
苏鸣写:漫画。
邹北远了然:“给小孩儿看的?”
苏鸣忽然放下心,这种发言一听就是自己不看漫画、也根本不关心漫画相关的人。
他没跟邹北远科普漫画分级,只是点点头,认可了邹北远对自己的定位。
因为晚上还要工作,苏鸣只喝了小半杯红酒,邹北远于是也没喝多少,苏鸣觉得有点抱歉,在纸上问他:跟我呆在一起是不是很无聊?
“不无聊。”邹北远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