芥川龙之介：“你……！”
鬓边挑染出白色的黑发少年露出了被激怒的神情，他的额头边鼓起了肉眼可见的青筋，脚下的木质楼梯因为他而发出了痛苦的吱呀声，旁边的人能看到木质楼梯上面隐隐被踩出的细小裂缝。
“！”
什么情况！服部平次内心一惊，伸出手挡住身后的警察和老板，双腿暗暗发力，衣角做好了等芥川发难就扑倒身后的人来保护他们的准备。
但是等了几秒后，服部平次却发现黑发少年的衣角并没有重新舞动起来，他微微一怔：“哎？”
芥川龙之介捂着嘴，过了好一会儿才发出迟钝的咳嗽声，他仿佛被捏住后颈的猫，彻底安静了下来。
咳嗽完之后，黑发少年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安静的转过身向楼上走去。
“空气里浮动的木屑尘埃对身体不好，”芥川龙之介轻轻掩住口鼻，“赶快结束这个案件吧。”
服部平次眨了眨眼，不信邪的揉完眼睛后又眨了眨，但现场的情形并没有发生改变，眼前这两个几分钟前还不溶于水火的人真的都安分了下来，芥川龙之介也没有因为那句一听就很让他上火的话而炸了这里。
中岛敦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看着他，眼神里透露出来的情感难以用语言粗浅的形容。
短暂的几息后，他移开视线，看向服部平次，朝他那个方向点了点头：“抱歉，稍微有点失礼了。”
这已经完全不是稍微有点失礼的程度了吧？！
服部平次抽了抽嘴角，肩膀无力的垂下去，露出一双半月眼，他身后的店老板颤颤巍巍的回答：“没、没事。比起那个，各位还是赶快调查吧。之后还要给客人做和果子……”
明明最开始是被威逼而答应做那个什么蟹肉和果子，但是现在居然成了摆脱他们的救命稻草。店老板忍不住哽咽了一下。
“的确，也不能一直打扰别人做生意。”服部平次安慰似的朝老板笑笑，然后挽起袖子跟在两人身后上了楼，“我会好好调查这里的！”
二楼是老板一家的卧室层，虽然能看出有些没有打扫干净的脏污痕迹，柜子边、桌子边都有些莫名的黑色污渍，但大概正是因为这样，整个二楼看起来有一股很浓的回家的感觉。
“这上面点着香吗？”服部平次左顾右盼打量了一下，“没有闻过的味道，但是闻起来很舒服。不过这样好吗？”
他站在柜子边，用手戳了戳蓝色的陶瓷小香炉，“身上会沾上味道的吧。”
虽然这不是什么令人厌恶的味道，粘在和果子上想必也另有一番风味，但是也会有对味道较为挑剔的客人对此不满。
“请不必担心，”老板轻轻的笑着，她看着香炉垂眸说道，“做和果子之前，我都有好好将身上的味道清理干净的。”
“这样啊。”服部平次没有注意老板的表情，跟着前面两个人推开了一扇卧室门，“这个房间就是有锈迹的那个房间了吧？”
老板应声点了点头。
“看起来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对了，他说是在窗外看到有血流出来……”服部平次自言自语着走到窗边向外探头，视线在外面搜寻了一下，定格在对面街道上的某个丸子店上，“从这个角度的话，的确能看见这里发生了什么啊。”
那么也就是说，对方说过的话中“墙上有类似血颜色的液体”这一部分没有作假，当然这本来也被警察验证过不是虚假发言。
问题在于“流出”这两个字。
“只听他的描述的话，确实像这里有吸血鬼出没啊。”
吸血鬼将无辜的人诱骗进房间，吃饱之后把尸体放在窗边，然后血液从伤口流出来的话，“从这里沿着纹路漫延，透过这面墙流出去吗？”
这样也说不通，按常理来说，一个人的血液量不足以渗透这么厚墙，但是锈迹也很明显不会出现“流出”这种现象。
服部平次看向墙外，对着淡褐色的锈迹沉默了几秒，然后想起了什么，转过身说道：“这里用鲁米诺检测过吗？”
警察愣了一下，老实的摇摇头：“没有。虽然在那个孩子的要求下向上面申请了，但还没有证据说明这里发生过案件，所以申请没有被同意。”
即便是警察本部，也没有富裕到每个报警人说要用鲁米诺检测就能拿出来检测的地步，这种明显就能看出来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情况就更不会被同意了。
“那就再申请一次。”
服部平次直接道，“反正不是已经派了不得了的人来处理这个案件了吗？”
警察脸上露出了有些为难的神情：“就算这么说……”他回想起服部警视监提到这个案件时吩咐过的“在合理范围内尽量配合”的话，下意识的侧头看了眼旁边正盯着墙不知道想什么的两个少年。
“？”中岛敦注意到他的视线，思考几秒后点了点头，“虽然现在不需要……不过反正之后取证也要检查一次。那么就拜托了。”
警察迟疑着点点头：“好的。”
然后他拿着电话转身出去联系鉴定科的人过来。
一旁的服部平次忍不住看了他一眼，这两个武装侦探社的人不管从什么角度看都不像是一个真的侦探啊，检测的方法也太外行了，而且从刚刚一直就看着那堵墙，上面有什么东西吗？
服部平次认真的仔细打量着那堵墙，却什么都没有发现：“但是，总觉得有点渗人……错觉吗。”
如果中岛敦能听到他内心的话，就会回答他，这不是错觉。
如果用咒力观察的话，就能看到这房间里满满的咒力残秽，从窗户那里一直走到墙边，然后消失。
“墙里面也有咒力残秽，但是这面墙后面应该……嗯？”
中岛敦微微愣了一下，他把手按在墙上，然后试探一样的敲了一下，“说起来，从外面看的话，这个房间应该更大一点才对。”
另一边，芥川龙之介蹲下身体，轻轻扫过墙角缝：“这种痕迹，是后来新修的墙壁吗？原来如此，是能够穿墙的咒灵，四级还是三级？”
虽然常人看不到，但也不是每只咒灵都能够穿墙，只有实力弱小的咒灵才能够做到这种事。
只凭这些残秽，辨认不出对方的实力。芥川龙之介站起身，一脸凝重的望着这面墙，衣角微微动了一下，闪出黑红色的光，衣服主人的表情透露出一丝蠢蠢欲动。
中岛敦面无表情：“那样做的话会被骂的。”
芥川龙之介的衣角安静了下去：“€€。”
在中岛敦的阻止下，芥川龙之介克制住了那股用罗生门把墙砸了的冲动。他旁边，中岛敦手重新按回墙上，闭着眼睛，仿佛是在侧耳倾听什么。
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变成了虚无，只有墙的另一边，原本微弱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强烈。
“热油、痛……痛……妈妈……”
中岛敦的手停顿了一下，然后缓缓睁开眼睛。
鉴定科的人很快就到了，警察有些惊讶：“哎？这么快？我还以为要等上一会儿呢。”
鉴定科警察擦了擦头上的汗水，无奈的看了他一眼：“这附近的调查还没有结束，虽然没什么线索，但毕竟有那么多人……”
尤其是昨天已经确定有第十个人失踪了，就算武装侦探社不来，他们最近也会重新检查这家店。
“总之，先检测窗户对吧？”
鉴定科警察对服部平次点点头，然后拿着试剂走过去开始检测，“让我看看啊……”
一旁的警察忙着喷洒试剂，而站在墙边的武装侦探社两人就像之前说的那样，仿佛对鉴定科警察的动作一点兴趣也没有，过了一会儿，黑发少年转身，走到了站在门口的老板身前。
“你之前说这是你儿子的房间。”
芥川龙之介冷淡的问道，“你儿子身上发生了什么？”
服部平次被他直白的话语吓了一跳，面色惊恐的试图阻止他：“喂！虽然我知道做侦探这一行，这种问题很难避免……但是你也稍微委婉一点吧？！”
楼下可是挂着黑白遗像的啊！懂点空气的人都知道这个问题很失礼吧！
店老板脸上的表情也僵住了，但是她很快调整过来，还反过去安慰服部平次：“请不用担心我，没关系的，这位……侦探先生也是想早点找到真相吧，所以没关系的。”
服部平次露出了无奈的表情：“抱歉。”
老板整理好表情，然后看向芥川龙之介，语气里带上了一些疑惑：“但是，我儿子的事情应该跟各位今天要调查的事情无关吧？为什么要问这€€€€”
“刺啦”。
冒着黑红光芒的布刃瞬间擦过老板的耳边扎入了她身后的墙上。
老板的微笑僵在了脸上：“？”
“若对普通人动手，即便是在下也会被惩罚。”
芥川龙之介像是在解释一样地说道，“但是犯人例外。”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店老板：“将蟹肉和果子做出来，然后老实交代你犯下的罪行，那么在下就饶你一命。”
服部平次本来严肃的思绪岔了一秒：“等、等等，蟹肉和果子比真相还重要吗？！”
第80章 武装侦探社分部
一楼的料理台外，服部平次表情空白的看着面前的场景：
穿着和服的老板小心地用尖锥将手里的面团雕刻成小螃蟹的形状，她的身旁，黑发少年充满杀气且专注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
被如同凌迟的刀一般凛冽的视线看着，老板头上很快冒出了细密的冷汗，整个人都像是被恶霸欺负了一样可怜兮兮，握着尖锥的手也颤抖了起来。
下一秒，冒着黑红光的布刃出现在她额头边，在服部平次震惊的视线中，卷着一块干净的手巾给老板擦了擦汗。
芥川龙之介无比严肃：“不要污染太宰先生的和果子！”
老板抖了抖：“好、好的！”
一旁目睹全部过程的服部平次陷入了沉默。
所以蟹肉和果子真的比查案还重要吗？他以为群马县的那个叫山操的警察查案已经很离谱了，但是现在一看，是他错了啊！
群马县的那个警察再怎么离谱，也比武装侦探社这几个查案查到一半逼犯罪嫌疑人去做蟹肉和果子的人靠谱吧？！
“在查清楚这个案子的真相之前，”
服部平次发自内心的问道，“真的不能先把武装侦探社的人抓起来吗？这已经完全算是危害治安的恐怖分子了啊！而且那个章鱼一样的衣服是怎么回事，已经不是魔术能做到的事情了吧？！”
警察拿出帕子擦了擦头上的汗水，听到后半句话的时候，眼神有些飘移：“这、这个……”
“嗯？”旁边警察的表现引起了服部平次的注意，他扭头看着身旁的警察，露出了怀疑的眼神，“看样子，你好像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请不要为难我，服部公子。”
警察苦笑着说，“这个对警察本部的我们来说，也是重要的保密事项。”
“保密事项？”服部平次拖长了声音，露出了一双半月眼，“真是会搞神秘。”
虽然这么说，服部平次却没有再勉强警察的意思。
他兀自思索起来，如果说武装侦探社的相关事项是保密内容，那么同理推断，他们要调查的案件也归属于这个保密范围内。
“这样的话老爸从之前开始就不再跟我提起这个案子的事情就说得通了，”服部平次双手抱胸，一边看着面前张牙舞爪的布刃，一边想，“但是这样的话，为什么在我表明想参与这个案件的时候，武装侦探社的人没有阻止我的意思？”
是自信即便被他围观全过程，也不会被看到不该看的东西吗？
服部平次一边这么想一边抬起头，看到面前的布刃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存在感的意思，他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噎住了一样，露出了难以言喻的表情。
他扭头看着警察，语气里充满了真诚的困惑：“这个真的是需要保密的事项吗？”
这两人看起来完全没有想掩饰的意思啊！想掩饰的话起码把那个一看就不正常的衣服收一下吧！
警察：“……按我们接到的命令来说，是的。”
一警察一侦探沉默地看着芥川龙之介用空中挥舞的布刃捏死了一只苍蝇，逐渐失去了语言和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