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魔尊洗白手册[重生] 第89章

“你们想说什么。”宁拂衣开口,眼中映出窗缝下的光斑。

“我想说主人为何不直接杀了那男人,穿得像个金元宝似的,油嘴滑舌一看就不是好东西。”寒鸦深谙做妖魔之道,将手掌捏得咯嘣咯嘣响。

“若是前,若是往常我根本不会多问,欺辱我身边人的,只抬手抹了便是。”宁拂衣淡淡道,然而眼神落在苏陌身上时,像是透过屏风的阳光,柔化许多。

“但神尊她最爱公平,她心里总有一杆秤,来称量孰是孰非。”宁拂衣叹了口气,“我怕若真杀错了人,她醒来会怪我。”

寒鸦噘嘴,小声嘟囔:“唉,看来只要有这个神尊在,主人称霸天下的宏图大业就要夭折喽。”

一旁的九婴纤指一抬,寒鸦的嘴巴就被上了锁,呜呜闭住。

“闭嘴吧,臭乌鸦。”九婴慢条斯理道。

宁拂衣懒得理会一心向魔的寒鸦,只是盯着苏陌看,过了会儿,苏陌沾着水珠的睫毛终于颤抖起来,像是要醒了,九婴和寒鸦连忙转身飞出窗棂。

苏陌正在此时睁开眼,她眼中起初惊惧未散,待看到宁拂衣时,又是浑身战栗,下意识就要往墙角缩。

宁拂衣连忙将手举在身前,默默往后退了一大步。

她这样的动作成功缓解了苏陌的防备,苏陌睫毛忽闪着,放下了捏紧被褥的双手。

宁拂衣这才开口说话:“你怎么了,是那秦啸然欺负你了吗?”

苏陌愣了愣,随后轻轻摇头。

宁拂衣松了口气,她方才还一直担忧,若真的是秦啸然这狗东西对苏陌做了什么,那她便这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

“那你为何会……”宁拂衣小声道。

苏陌低下了头,不再说话,显然是不愿意透露此事,宁拂衣也只要妥协,点了点头:“你若不愿意说,我就不问了。”

“还有我不是有意跟着你的,我只是看你不在住所,心中担忧,就问了你去卖药材的掌柜。”宁拂衣解释。

她匆忙解释生怕苏陌生气的模样有点可爱,苏陌缩在袖中的手紧了紧,伸出来比划:“无妨。”

“我没事了,你……”

苏陌还没比划完全,宁拂衣就打断了她,眼神瞥向房梁:“我想再在这里留一夜。”

“我担心你。”

她这话说得又没底气又理直气壮,矛盾得很,苏陌不自在地垂眸,没同意,也没反对。

许是这样直白的关心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你还没用膳吧,我去给你做。”宁拂衣冲她笑笑,随后转身出了门,夜一样浓郁的裙摆流过门槛,影绰露出褶子里热烈的红。

苏陌不敢看她的背影,默默躺下。

宁拂衣为了在苏陌面前装乖好让苏陌接受她,一整天都没多说什么,堂堂一只魔尊在院子里转来转去忙前忙后,不仅研究着做出了满桌饭菜,甚至连泥烧的灶台都擦得一尘不染。

她觉得自己装纯洁良善装得很成功,苏陌这次没有拒绝她的好意,低头吃掉了她做的东西。

饭菜虽然不可口,但好在能吃,而苏陌又吃糠咽菜惯了,并不挑食。

宁拂衣透过窗子看着苏陌低头吃肉的背影,不知怎么的就眼前一酸,斑驳光影变得模糊。

随后她默默放下窗子,往河边去了,在青青的河边溜达了半日,还用清可见底的河水给栀子花沐了浴。

在浑浊的魔界待久了,如今重新坐在青山秀水中间,望着芳草萋萋流水潺潺的人间,总觉得风都变慢了。

宁拂衣唯恐惊扰了苏陌,于是直到暮色笼罩,晚霞失色的时辰才起身回去。

苏陌房中黑漆漆的,不知晓歇下没有,镇子不算富庶,没有晚市灯火,故而这里的人都睡得很早。

宁拂衣便也走进另一间小屋,将草席扒拉扒拉,合衣躺下,算是入乡随俗。

然而她刚阖眸不久,便听得隔壁传来油灯落地的清脆声响,她忙翻身拉开门,顷刻间脚尖就踏在了房门外,紧张地叩门:“苏陌?”

门中鸦雀无声,宁拂衣啧了啧,险些忘了苏陌听不见,敲门又有何用,于是干脆从侧面翻窗而入。

借着月色,她看清了床上无人,而放置木柜的墙角却露出块衣摆,于是从地上捡起油灯,又捡起地上的半壶灯油,将油灯点燃。

橙黄火光洒在屋中,将小屋照射地明暗交错,驱散冷清的黑。

她这才在灯光下走到角落,伸手把柜子拉开,苏陌果然蜷缩在此处,活像炸毛的猫,连脚都严实地藏在衣摆中,不肯露出。

她看见了宁拂衣,即便有火光安慰,却还是瑟瑟一瞬,花瓣似的眼中满是难以藏起的恐惧。

宁拂衣紧咬唇肉,转身想去多寻些光亮,然而衣摆处坠了点力道,她猝然停步,低头看。

黑色衣摆上捏着两根手指,指尖满是茧子和伤痕,有的好了,有的还能看见血色。

她像是怕得狠了,连指甲盖都在颤抖。

苏陌没说话,但宁拂衣知道她是要她别走,心微微紧了,转身蹲下。苏陌不动,她就也陪她坐着,直到灯火开始跳跃闪烁,苏陌才扶着木柜起身。

杨柳样的身体就在她面前飘过,宁拂衣想抱抱她安慰,但是没有动,抬腿跟在她身后,看她缩回床榻。

宁拂衣敏锐地发现,苏陌在钻进被子之前,恐惧地忘了一眼房梁。

宁拂衣随她朝房梁看去,那里是光照不到之处,黑得浓郁阴沉,但却什么都没有。

宁拂衣狐疑地收回眼神,没有多说,而是反手设了结界。

“你睡吧,我不走。”宁拂衣说着拉过椅子落座,“若你还是害怕,我就去多取几盏灯来。”

苏陌下半身都蒙在被褥里,只露出眼睛,她伸出拇指弯曲两下:“谢谢。”

宁拂衣闻言勾唇,将右手掌心对着她左右摆摆,随后双手朝上,微微晃动:“不谢。”

苏陌惊讶地睁眸,眼神落于宁拂衣掌心,眼睫眨了几下。

“如何,我初学会的。”宁拂衣邀功似的弯眉。

苏陌藏在被褥下的脚不自在地动动,不敢再看宁拂衣,于是阖目想要入睡。

然而不过一炷香的时辰,她便又大汗淋漓地从床上弹起缩进角落,动作幅度之大,似是又一次受了极为可怖的惊吓。

她这一次没有叫出声,而是将手伸到面纱下,死死咬着自己手背,不让自己哭出声。

宁拂衣见状顾不得许多,忙从袖子里摸出数根蜡烛,将其挨个儿点燃,待整间屋子都充斥着明亮的烛光,她才转过身看向苏陌。

苏陌也正看着她,眼泪浸湿面纱,哭声细微。

没想到褚清秋还有这样惹人怜爱的时候,眼泪比得上外面的河水,宁拂衣心都软得一塌糊涂,上前弯下腰,替她抹去了几滴眼泪。

指尖感受到湿滑时,面前身躯明显想要后退,然而后面是墙,苏陌躲不开。

“能告诉我究竟为何吗,说不准我能助你一二。”宁拂衣的声音像窗缝透进的风,和煦柔软。

苏陌此时已经相信她是好人,剩下的便是多年的恐惧作祟,她胸口随着哭声颤动,慢慢伸手,摸到面纱。

随后眼睛一闭,面纱被她自己揭下,常年不见天日的脸白得如同煮熟的蛋清,眉眼颦笑都与前世无异。

宁拂衣指尖无意识掐紧自己,视线顺着滑落的面纱而落,待看到那东西后,头发险些立起来,从头麻到了脚。

那是一块猩红色的胎记,却并不是寻常胎记,红色肌肤组成了个妖冶的骷髅花,看一眼都叫人心中发寒。

骷髅生花,目通阴阳。

说白了,就是天生异体,以凡人之躯背负招邪之命,再说通俗些,就是传说中的阴阳眼。

褚清秋本就极为怕鬼,如今转生却带了这般灵异的胎记,真不知上天是有多恨她,才能将所有痛苦恐惧刻于她一人之身。

苏陌此时却更为慌神,她知道阴阳眼在世人眼中是多么恐怖,生出这阴邪之物的人若是被旁人知晓,定会被拖去刑场活活烧死,爹娘生前曾百般叮嘱过她,无论遇到何事都不能将面纱摘下,也万万不能告知旁人。

如今她极为害怕,害怕得不敢睁眼,她怕眼前女子只是装作良善,此番只为将她烧死,又怕女子确实良善,但凡人最是惧怕阴邪厉鬼,见了她这般样貌,恐会吓得连夜离去。

不过她等了很久,对面只是一片沉默,最后苏陌强行将眼打开,却看见眉眼冷厉的女子已是满脸泪痕,哭得像受屈的孩童。

苏陌还未反应过来,女子就长臂一伸,将她圈进个柔软温暖的怀抱,那双手紧紧抱着她,勒得令人窒息。

“呜呜呜呜呜呜……”宁拂衣说。

作者有话说:

本文又名;小哭包魔尊和大哭包神尊谈恋爱之二三事。

第96章 贴近

她这几句话说得实在口齿不清,何况苏陌本来便听不见,如今只是眨眼,满心茫然。

宁拂衣抱了一会儿才想起什么,连忙撒了手,低头沾去眼角的泪滴。

心道幸亏九婴和寒鸦不在此处,否则可想而知有多丢脸。

“抱歉。”宁拂衣红着鼻尖叹息,眼神却始终没从苏陌面颊移去,看得有些贪婪,这三十载她常想起褚清秋,但不知为何,她却从未入过她的梦。

如今熟悉的眉眼跃然而出,在她脑海中已经模糊了的面容终于重新雕刻,渐渐清晰。

只是同样的眉眼安在苏陌身上,少了几分拒人千里外的漠然,却多了些娇花涕泪的楚楚,但即便如此,二者也并非像是两个人。

就像那日第一眼看见这青衫倩影,宁拂衣就认定了,她便是褚清秋。

苏陌则颇为不知所措,她低垂着眼睛不敢看宁拂衣,随后抬手,十指如同缤纷的蝶:“你不怕?”

“为何要怕。”宁拂衣看向那骷髅花,这花的形状和猩红之色确实令人遍体生寒,但她看着却并无嫌恶,只有怜惜。

其实这朵花若不是骷髅状,长在苏陌脸上是极为好看的,如同栀子和牡丹争芳,红白盛景。

“你不知这胎记是何意?我乃阴邪之体,能目视秽物,连山上道士都避我不及,生怕被厉鬼缠身。”苏陌头一次将手语打得如此眼花缭乱,若不是宁拂衣连着几夜熬灯苦学,恐怕根本看不懂。

“我不怕鬼。”宁拂衣轻轻说,她不知从哪儿摸出块帕子,弯下腰,耐心地给苏陌擦掉脸上残留的泪渍。

她一点点擦着,苏陌湿漉漉的眼睛就随她手腕左右移动,指尖忍不住捏住被角。

这世上居然有人真的不怕自己,即便知晓了自己最不堪的秘密,却还能友善相待?苏陌的震惊已经盖过了其他,心跳得有些发麻。

她小心翼翼藏着的恐惧第一次被人知晓,却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糟糕。

她晃神间,宁拂衣已经收起帕子,低头剪了剪烛苗,让屋中更亮一些。

“你究竟是何人?”苏陌又问。

“我前日便说过,我乃岐国来行商的。”宁拂衣道。

苏陌摇头:“我说,你的名姓。”

名姓?宁拂衣心里慌乱一瞬,面上却云淡风轻,悠悠张口:“我姓柳,柳蝶衣。”

苏陌咬了咬唇,似是觉得这名字和她样貌不符,但还是点点头。

“你再睡会儿吧,才不过子时。”宁拂衣说着拉起被褥,看着苏陌慢慢躺下,然后熟练地帮她把被角掖好,转身出门。

苏陌想喊她但不会说话,情急之下发出“啊”的一声,宁拂衣回头时,苏陌脸色便红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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