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的人也就撤出去吧。”
面具人走到窗边,迎着骤风关上了窗子。
而在金乐坊后的巷中,楼远背着个病恹恹的老妇人狂奔,被身后的一众打手狂追不舍。
“老夫人老夫人……”楼远迎着风往背后问:“你可,你可认识常青?”
那老妇人被关在柴房两天,气若游丝地嘴唇张合:“我……我儿……”
楼远回头间用力往背后颠了下,稳稳托住了人,他一脚踢倒旁边摆置的竹竿,拐弯处脚下生风地往小巷子里窜。
那伙打手被竹竿砸了当头,手忙脚乱地提手上挡,迷了视线的时候腿上猝然吃痛,“咚”地一声跪地砸响,连带起满嘴的哀嚎,捂住腿时摸着一手淋漓的鲜血,竟是刺进了锋利的暗器。
檐角上偷看的人摇了摇头,看楼远从巷子深处藏远了,才消失了人影。
午后不久,刑部大牢里的口供翻了天来。
白烬斯条慢理地和方扶风吃了顿饭,等到手下来报,方扶风才朝白烬冷笑了声,“这番倒是如了白小将军的愿。”
白烬正将碗筷放下,“查个案子罢了,还要多谢方大人的成全。”
“既有进展,我岂能不去探究,多谢白小将军请的这顿……”方扶风瞅着桌上青绿的素菜,细微咬了牙:“素斋了……”
白烬看着他拂袖而去,不禁有些想笑,既是请方扶风吃饭,吃山珍海味多少有些浪费,白烬见他火气甚大,请些青绿的叶子菜倒是刚刚好。
既然常青的事情有楼远兜底,白烬还是打算先回去看看孟凛的好歹。
将军府上。
吴常才刚帮孟凛送走了林净山,他杵在孟凛床前,艰难道:“公子,你可知……白小公子对你的心意?”
“噗咳咳咳……”孟凛刚喝了半口的水给呛了正着,“常叔……你怎么说话也不看时候……”
“……”不言而喻,孟凛他是知道了,吴常替他把杯子接过去了,“那你什么想法?”
“我……咳咳……”孟凛咳了好几声才停了下来,这其间脑子里空白一片,他竟是口中干涩道:“我……我以前没想过那么多。”
“其实吧,白小公子……我亲也亲过了,抱也抱过了,他十二那年满身的伤,连药也是我亲手上的,该看的不该看的……咳我也都看过了,但是年少的相处哪里知道什么情谊,我还当他是个小公子,可如今看来……”孟凛说着说着才脑中有了思绪,“白烬现在这个年纪,似乎的确是能娶妻生子了。”
孟凛说着,还长长地叹出了口气来。
吴常还被他这吃豆腐吃得理所当然的态度给震惊地瞳孔一动,却是听房门敲响,还一道起个明晰的声音:“常叔。”
作话:
一些案子的真相大概就是,南朝的某些人想逼孟凛进入险境,但是又不想真的毁了他,只想他没有退路的时候重新思考选择,孟凛大概就是在将计就计。
陈玄本来还只是个练武的中二少年,为着自家公子青楼赌场已经去了个遍……然后他发现,诶嘿真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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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勾结 “白烬他要亲到几时?”
竟是白烬回来了。
孟凛白着小脸,却不知何处来的生龙活虎的力气,立刻倒头往床上躺了下去,他拉起被子,“常叔,白烬进来了,你就跟他说还没醒!”
吴常无言以对,他去打开了门,“白小公子。”
“我听下人说林太医走了。”白烬眼里还是多少带了点担忧:“孟凛他醒了吗?”
吴常摇了摇头,他错身往外边走,“我去看看厨房里的药。”
他实在不想看这俩小孩儿在这里拉拉扯扯的。
吴常出去带上门,白烬就往床边走,孟凛似乎还没醒,他闭着眼脸上平静,但那苍白的脸色还是刺着白烬的眼,仿佛久病不愈的惨淡。
白烬对着他的脸仿佛目不转睛,他发觉自己很是复杂,孟凛吵起闹起来的时候,他觉得孟凛做个安静俏公子的时候很是难得,可孟凛一言不发,他又有些念起他的喋喋不休来了。
而被注视的孟凛仿佛察觉到了这目光,他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白小公子大概是在眼神炽热地看着自己,烫得他有些心痒难耐的不自在了。
周围还没有动静,焦灼的安静让孟凛的装晕都装得如坐针毡似的。
“孟凛?”白烬试探地喊了声,他没得到回应,又坐在了床边。
压陷下去的床铺带了一点靠近的触感,闭上的眼添了未知,孟凛不知为何有些心跳加速起来,他心中不由想:白小公子……是个正人君子,他应当不会做些什么……吧?
白烬才刚坐下来,手随意地放在被子边上,却忽然摸着块地方滴了水,他由此盯着孟凛的脸看着,不禁有些怀疑,林太医许诺了等孟凛醒来再走,那么孟凛……
白烬想着伸手到孟凛颈侧,又缓又轻地掖了被子,他温热的手极为短暂地碰到了孟凛的皮肤,极轻的触觉竟仿佛带着股缠绵悱恻的意味来。
“……”孟凛忍耐地没起鸡皮疙瘩,心里却是狠狠“嘶”了一声,小公子的这番无微不至头一次让他觉得有些无所适从了。
他正祈祷着白烬没有旁的举动,却感觉白烬正把手往被子里伸,摸出了他的手来。
白烬的手同他的脸大不相同,他生了幅俊朗的模样,手上却生了许多老茧,那是他多年来勤奋不辍磨出来的,每一寸的磋磨都让人得知他的步步难行。
可正是因为白小将军走得不易,孟凛知道他身上还背负着国恨家仇,自己又……有个拎不清的混账爹,如此一个身份在前,哪怕他有什么非分之想,却又有些望而却步似的,就算白烬不在乎,那来日,北朝皇帝会不在乎吗?天下的百姓都会不在乎吗?
孟凛又给自己想得有些难受了,可他方才难受了一会儿,白烬竟把他的手拉出了被子,紧接着柔软的触感碰到他的手背,那感觉像是落在一团云里,孟凛还未将那熟悉的感觉想明白了,白烬的声音就传进他的耳朵里€€€€
“孟凛,我可以……亲你吗?”
“?”孟凛倏然地连人带着魂魄都仿佛受了惊吓,他还在白烬说了什么和他方才不是已经亲了这里头打转,竟又觉得躺在床上的腿都有些发软了,可他这时候再睁开眼来,他要和白烬说什么?处境岂不是会更尴尬?
而这思考的瞬间,白烬的嘴又落在了他的嘴上。
“……!”白烬他……他不讲武德!
他怎么能……怎么能……唉,孟凛心里叹着气,他正正经经的小公子是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些?
孟凛睁眼也不是,不睁也不是,醒来怕是要更难堪,可不睁眼……白烬他要亲到几时?
好在白烬亲人很是安分,他低伏在嘴上,也不伸舌头,纯情得还同以往一样,这大概还能给规矩的白烬挽回点形象。
不是……话不能这么想,孟凛心里的波澜壮阔被白烬这番搅得更风起浪涌了,几乎要把他一浪掀进碧波深海里。
白烬看着他略微抖动的眼皮,不自觉地嘴角有些上扬,孟公子自己算计别人别出心裁,何时想过会在白烬这里翻船,而白小公子时时自省自持,唯独在孟凛身上没了规矩。
心意既然让他知道了,白烬想过要退却,可他心里满枝的树丫都是因他而来,孟凛自己撩拨了人又想一走了之,没有这样的道理,哪怕是试一试。
可孟凛心里还在催促,够了吧?白烬……他怎么还不起来?
福报啊福报,往日里就该少些占他的便宜……
睚眦必报的孟凛还在想,改天!改天他一定要把场子找回来!
……
白烬可算是放了他一马,他毕了坐直身子,说起话来都添了温柔:“孟凛,下次可不许作贱自己了,剑走偏锋,哪能每次都稳稳当当地走过去。”
孟凛心里道:不敢了……您这找时机趁人之危的法子,算是不敢领教了……
孟公子暗自叹气,却听白烬又道:“下次,要是下次你还,还做些这般危险的事……”
“……”
嗯?孟凛听了会儿没有后话,白烬竟是没有言明了。
孟凛奇怪地心里想:怎么这种话说一半也让人抓心挠肝的。
可惜孟凛没见着白烬的表情,白小公子却是一脸严肃认真,孟凛终究……终究是还没接受他的心意,可孟凛下次再这样一意孤行地做些危险的事,白烬怕是真要忍不住将他狠狠地拴在身边,让他再也逃不脱了……
白烬抓着他的手握得快要出汗才放开了,他又把他的手放好了,才起身出了门去。
等到关上门的声音响完,孟凛才睁开了眼,他双目圆睁得像是受了震撼,却又无可奈何地眨回了桃花眼原本的模样。
“……”
“……”
孟凛的鸡皮疙瘩延迟般地起了一身,脑子还不知为何有些空白的迹象,他一个人不想说话,可他有些懊恼了,因为他的身体比他更诚实。
他忍不住闭上眼,被子里的手移动时缓缓蹭到了身上,他不想承认,他被白小公子亲出了反应……
……
***
这一日楼远的动作很快,下属都是在上面的人当甩手掌柜时成长得飞快,从问出新的口供到去查金乐坊,虽然其后的真相还没查出,却总算是有了新的方向,方扶风也就没再找上将军府了,林归去了趟六王府,六殿下虽没醒,也没了什么大碍。
夜里,晚风微凉,皓月当空,庭院里仿佛撒了一院子积水。
白烬走在庭院,他忽觉心情很好,仿佛前世的一切都是一场大梦,如今手里还握着许多,他还突然想再去看看孟凛。
生了主意他就转身,可才走了几步,白烬忽然感觉背后有丝凌厉的锋芒,像是正对着他的后背,这感觉一起,白烬就警觉地作出了反应。
他才移步,一根锋利的羽箭就倏然射来,正正刺进了他方才站立的位置。
白烬立刻抬头找着射箭的方向,对方确实有备而来,一晃就只剩了四周的月光,白烬这才去注意那羽箭的箭尾,上面系了个信封。
送信?白烬犹疑着将信取了下来,那信封面上什么都没写,白烬未多想地将信打开了,却只看到上面写了短短一行话。
可他忽然觉得这皓月万里的空中蓦然起了惊雷。
“明日……城西观音庙……南朝奸细……”
白烬忽地吸了口凉气,他手间仿佛有些颤抖了,他才刚从前世的梦中醒来,却又突然给拉回了那个风雪呼啸的冬天。
他有些不识今时今月了,前世建昭二十四年的冬天,白烬收到有人举报,明日城西观音庙会有南朝奸细来往通信,此事不知真假却事关重大,因而羽林军隐而不发,第二日直接去了城西观音庙。
此行的确顺利,观音庙里抓了人,白烬为此立了大功,更是前途顺遂,可他在观音庙见到的那人……竟是孟凛……
但如今,如今不是才建昭二十年的春天吗?晚风吹得白烬恍若进了冬日。
建昭二十四年冬。
临近冬至,京城里萧条凛冽,冷风呼啸,就差一场大雪,来盖住这京城里的波涛汹涌。
天门街上熙熙攘攘地挤满了行人,竟有一队羽林军匆匆行过,惹得一众行人有些好奇€€€€羽林军护卫皇城,如今如此匆忙走过,怕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白烬拧着眉,骑着马行在一众羽林军前头,正赶往城西观音庙。
昨日白烬收到匿名信,有南朝来的探子与奸细在观音庙交易,正逢南北朝时局敏感,白烬身为羽林军将军,得带人走上一趟。
“哟,白将军。”白烬路上遇上了侍卫亲军的方扶风,他骑马也带了人,他看了眼白烬走的方向,“怎么白将军也收到了……这方向可是去城西的。”
白烬颔首赶了下马,不欲同他多说,“是。”
可方扶风加鞭与他并齐,又道:“这种事也算是功劳,见者有份,白将军可别撇下我们独占了去。”
“……”白烬觉得他这话说得很没道理,却也没法子,只好同他一同去了观音庙。
羽林军与侍卫亲军的人加起来,将观音庙几乎围成了铁桶,下面的人率先冲了进去,里面的刀光剑影白烬都没见着,只听里头慷慨赴死一般地高喊了句:“我等皆为明亲王爷而死€€€€”
明亲王爷便是那前朝叛变的孟明枢,果真是南朝的奸细,白烬心中冷意带着国恨,里面正来报:“将军,里面贼人大多自尽,但贼首尚且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