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我们的关系还没到可以跟你汇报行踪的份上。”
霍江月听见顾朝的话，原本紧蹙的眉峰舒展，周身越来越冷的寒气悄然消散。
紧盯着情况的梁特助大大松了口气。
程轻没想到看起来软化好揉捏的顾朝也有这一面，愣了愣。
霍江月好整以暇地坐在车内，收回望着顾朝的目光，淡淡瞥向程轻，嗓音没什么情绪，却莫名让人心头一重：“程轻，不该管的事别管，否则我不介意替阿姨教教你。”
程轻呼吸一滞，手指痉挛了下。
程轻一言不发，转身离开了。
顾朝看向车内的霍江月，低声道：“抱歉。”
他也不知道之前笑眯眯的程轻为什么突然这么生气，只能推断出程轻跟霍江月之间应该有什么仇怨，但不管怎么说，霍江月都是因为送他来剧组才碰上程轻。
霍江月有些好笑。
在这里工作的是顾朝，被程轻质问的也是顾朝，他最多是被指了下，顾朝可是要跟程轻做同事，怎么看都是顾朝惨，怎么还跟他抱歉？
以程轻的为人，得罪了他怕是会有些难过。
霍江思索片刻，问道：“程轻在剧组担任什么？”
顾朝说道：“编剧和投资人。”
霍江月点头，安抚道：“你放心，这件事我会妥善处理，不会影响到你的工作。”
顾朝眨了眨眼，稍微一想就知道霍江月说的是和程轻起争执的事，没想到大佬这么贴心，他翘了翘唇角，没有拒绝，乖巧点头，说道：“那谢谢霍先生了。”
霍江月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而是望着他，像是在等什么。
顾朝再次困惑，摸了下脸，问道：“我脸上是有什么吗？”
一直没出声的梁特助闷笑一声，刚打算开口助攻，霍江月不咸不淡地斜睨他一眼。
梁特助瞬间一个激灵，闭上了嘴。
“没有。”霍江月垂眸，说道：“去吧。”
顾朝哦了一声，注意到杨导在远处朝他招手，虽然有些好奇，但还是快步离开走向杨导。
目送顾朝走远，梁特助出声问道：“霍总，现在去哪？”
“去华耀传媒。”霍江月重新阖上眼。
梁特助心领神会。
……
顾朝走到杨导面前，杨导看了眼遥遥离开的黑色豪车，皱了下眉，没有深究，只是问道：“小顾，你应该知道现在什么最重要吧？”
顾朝知道杨导在担心什么，郑重地保证道：“杨导放心，我绝对不会影响到《回溯》的拍摄。”
“嗯，那就好。”杨导示意顾朝看向坐在角落生闷气的程轻，说道：“其实试镜完，有些投资方更看重另一位演员，你的男主是程老师力荐保下的，我不知道你和程老师发生了什么，但是起码在剧组，我希望你们之间不要有龃龉。”
顾朝沉默一秒，扬起笑容，说道：“当然。”
杨导果然笑了下，严厉的眉宇舒展，半是欣赏半是补偿地承诺道：“小顾，你很好，如果以后有机会，希望我们还能再次合作，等会儿我给你介绍几个老朋友。”
这话的潜意思很明显，作为名导，杨导的朋友分量可以预计。
“谢谢杨导。”顾朝微微一笑，笑容明亮，丝毫不掺阴霾，让杨导更是心生好感，笑着拍了拍顾朝的肩膀。
十八岁开始，为了赚钱，顾朝在底层混迹了许久，学到的东西不多，但精湛地伪装自己，知道什么样子最能夺取他人的好感，获取利益最大化，于他是莫大的收获。
只是之前对上宁和冬时，大概是脑子进了水，不愿意用那些手段，觉得陪在宁和冬身边就好。
顾朝至今都觉得那时候的自己像抽了风。
顺利拍完一场长镜头，到了中场休息。
顾朝思考了一会儿，倒了一杯热水，去找程轻。
程轻还坐在刚开始的角落，除了拍戏时抬了头看着他，其余时候都低着头，拿着纸笔，不知道在写什么。
顾朝靠近时，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等顾朝出声，程轻才惊醒，“啪”得一下合上本子，看见是顾朝，皱着的眉松开，平静地问道：“怎么了？”
尽管程轻的动作够快，但顾朝还是瞥见了那密密麻麻的一页纸。
上面一整页，全是顾朝的名字，或者说《回溯》男主的名字€€€€许皖清。
第86章 小白脸的职业素养6
察觉到顾朝的视线, 程轻若无其事地解释了一句：“这是我的一个小习惯，思考的时候喜欢写东西。”
顾朝收回目光，轻轻颔首。
从人的一些小动作, 其实大致能猜测这个人的性格。像程轻的习惯，那些字力透纸背, 给人一种偏执的感觉。
程轻看起来不愿多说这个, 他收好本子，垂眸，望着地面，说道：“你是因为杨导来的吧？他跟我提过两句, 刚刚是我过于激动了, 我向你道歉, 《回溯》是我的心血之一，也是大家的心血, 希望你能不计前嫌, 继续好好拍摄。”
对方愿意配合，那再好不过。
顾朝把手中的热水递给程轻, 轻笑着说道：“当然，程老师放心，《回溯》是我第一次接触的大制作，更是我第一次担任主角, 对我意义重大，我也很喜欢许皖清这个角色, 所以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耽误我用最好的状态, 将它演好。”
话中一语双关，程轻接过那杯水, 闻言眸光微闪，抬头看了眼顾朝一眼。
顿了几秒，程轻捧着顾朝给的热水喝了一口，又恢复成以前好说话的模样，笑着说道：“你能这样想再好不过，这说明你很有觉悟，我没有挑错人。”
他示意顾朝坐去他身边。
顾朝没有拒绝，知道程轻肯定是有话要说，在旁边的小凳子上坐下。
程轻问道：“你觉得许皖清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顾朝毫不犹豫：“表面阳光，实则内心过于感性、固执……”
说到这里，顾朝迟疑了下。
“怎么了？”程轻问道。
“对于结局我有一点疑惑。”顾朝思索片刻，还是说道：“以许皖清的性格和当时的状态，他知道真相后应该会直接崩溃，然后殉情，但是书中最后的结局虽然比较模糊，但其实程老师写的是他放纵自己沉溺于幻觉，在幻觉里继续去救女主？”
这样有点不符合人设。这句话顾朝没有说。
程轻沉默一会儿，笑着说道：“大家都以为是死神心软，把真实的回溯机会给了男主，没想到你居然会这么觉得，不过我的结局确实是那样。”
顾朝等着程轻解释，程轻却说道：“如果你是许皖清，你的恋人死于一场事故，你会宁愿一次次死亡也要去救他吗？在不知道那是骗局的情况下。”
顾朝想了许久，回答道：“如果我很爱她的话。”
程轻笑了下，笑容却冰冷，充斥着一点恶意，“那你知道那是骗局之后，你会做什么？你真的会殉情吗？许皖清愿意去救，是因为他接受不了女主死在他面前，接受不了那种自己活下来的愧疚感，他根本不是为了女主，是为了自己。”
顾朝诧异地看着程轻，剧本和小说都是程轻所写，他明明在字里行间感受到了许皖清对女主的爱，愧疚感或许有，但并不像程轻所说的那样。
现在的程轻就和后期的许皖清一样，有种异样的割裂感。就像渴望一件事，却打心底觉得那件事不会发生，所以去否决。
察觉到顾朝没说话，程轻很快恢复平常，喝了口水，说道：“不过电影结局会改，改成读者希望的那个，只是会比较隐晦，应该不太好拍，你加油。”
顾朝应了一声，更加坚定拍完这部戏之后要远离程轻。
他之前就觉得程轻身上的违和感很重，今早那件事和现在无一不说明，程轻性情古怪，喜怒无常。说白点，他觉得程轻简直有病，不是骂人，是需要去看医生的那种。
正好饰演电影女主的演员过来，问道：“顾老师，可以和我对一下戏吗？”
顾朝迫不及待地站起身，说道：“好的。”
但在离开之前，程轻忽然叫住他，状似不经意地说道：“我跟霍江月关系不好，如果他跟你说了什么我的坏话，你别信，我最多之前多谈了几次恋爱，早就已经收心了。”
顾朝心想霍先生才不会这么幼稚，表面上勾出笑容，随意应付了两句。
程轻还想再说点什么，顾朝已经离开。
程轻皱了下眉，攥着杯子的手握得死紧，注视着顾朝的背影，眼中闪过一抹阴冷的幽光。
明明是他先看上顾朝，霍江月偏要来掺一脚，那就别怪他了。
……
由于进度够快，本来要拍到晚上的戏份下午就拍完了。顾朝回到酒店，躺在酒店的床上休息，顺便回复妹妹顾夕的关心。
突然之间，顾朝想到了什么，点开和霍江月的聊天框，把拍摄排期表发过去，又发了个“搬砖回来了”的表情包。
表情包刚发出去，顾朝想起霍江月这种看起来就很正经的大佬，应该不喜欢不够严肃的表情包，又给撤回了，发了条文字消息。
【顾朝：霍先生，我下班了！】
不到两秒，霍江月的消息就弹了出来。
【霍先生：刚刚撤回了什么？】
【顾朝：没什么，就是一个表情包。搬砖回来了.jpg这样哈哈哈】
【霍先生：你去搬砖了？】
顾朝沉默了一下，想也是，谁敢在霍江月面前发表情包？
似乎是问了人，霍江月的消息再次弹了出来。
【霍先生：哦，是说下班了的意思？】
顾朝笑了下，打字：【对，霍先生下班了吗？】
正在坐在办公室的霍江月顿了下，面不改色地回复：【嗯。】
处理资料到一半被叫过来问话的梁特助站在一旁，看着霍总发过去的消息，摸了下不存在的虚汗。霍总不愧是单身了三十年的男人，这冷场能力真是一流。
霍江月等了一分钟，不见对面的消息，眉头微微蹙起。
放在键盘上的手轻敲，却想不出要说什么，霍江月陷入了沉思。
“霍总，”梁特助绞尽脑汁想话题，想起今早的剑拔弩张，眼睛一亮，试探地问道：“程二少最会骗人，谈过的小男生能组个足球队，要不你提醒顾先生一声，程二少人品不行，让顾先生远离他？”
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不然程轻在剧组，天天和顾先生面对面，而他们霍总远在天边，总要防备一下，先给情敌上个眼药再说。梁特助越想越觉得机智。
霍江月抬眸，赞赏地看了眼梁特助。他倒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程轻人不行，怕顾朝接近程轻会吃亏。
手刚在键盘上抬起，又顿住了，霍江月问梁特助：“怎么说比较好？”
梁特助想了想，说道：“直接告诉他程二少男女通吃，身边的人一星期换一个？”
霍江月没说话，垂眸思索片刻，打字道：【程轻为人不正，作风不良，最好少跟他接触。】
半晌，对面没有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