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体朝后倚靠在椅背上,抬起头懒洋洋地看着琴酒,声音带了几分恶劣:“没想到啊,你对那颗蓝宝石这样念念不忘,竟然连这都调查出来了。所以你今天找我做什么?因为我是朗姆的人,故意要报复我?”
真是讨厌的老鼠。
琴酒不喜欢波本伪装出的恶劣性子,更不喜欢他的反复试探,但还是承认:“我的确喜欢蓝宝石。”
虽然那颗蓝宝石指的不是苏格兰。
波本的视线却不自觉瞥向琴酒手腕上的表。
琴酒察觉到他的视线,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冷道:“这不是苏格兰那块。”
波本没有反驳,他知道不是。
hiro将表拆掉的时候不小心划了一下,表带上有一条浅浅的划痕,不注意看是看不到的,但刚刚他仔细去看的时候,却并没有发现那道划痕。
就算不是又如何?琴酒特意买了和hiro一样的手表,是故意要和他戴情侣款吗?
hiro之前还让他放心,说琴酒根本不是那么意思……这他怎么可能放心!
不过现在hiro已经死了,波本便也没有了担心的必要,只将苦闷全部吞入心底。
“要不要和我一起对付朗姆?”琴酒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波本一愣,仔细打量着琴酒的表情,发现他没有在开玩笑后问:“是因为朗姆还是因为苏格兰?”
“这似乎没有区别。”
“怎么能没有区别呢?如果你说是因为苏格兰,那我就可以向boss举报你了。”波本的脸上又挂上了那副恶劣的笑容,浑身上下都透着令人厌恶的恶意。
琴酒抿起嘴唇,波本做出了决定吗?就算苏格兰因为朗姆而“死”,他也要继续留在朗姆身边?
琴酒的心底翻涌起浓重的不悦,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来,车子开到繁华路段后便将波本赶下了车。
这些卧底在组织的老鼠们一个个飞蛾扑火,琴酒阻止过,可没有一个人听他的。
琴酒没有回家,他偶尔也会有心烦意乱的时候,也会去比歌舞伎町更加混乱的场合。
今天的鸦场格外热闹,一过十二点,之前的平静被打破,鸦场的客人与演员也换了一拨,四个衣着清凉的美女手扶钢管,火辣的身材此起彼伏,惹得周围人一阵阵吹口哨。
从正中的舞台上移向左面,“驯兽师”手握着锁链的一端,另一端则是早已被驯服的老老实实的“野兽”,金发碧眼的“狮王”是其中最受欢迎的角色,每个夜晚都可以拍卖出上千万的高价。
右侧的小舞台则是未驯化的“野兽”,喜欢刺激的人往往会选择那个,不过需要后果自负。
从地上通往地下,良好的隔音建材阻隔了枪声与哀嚎,整个地下室都已经变成了一片血腥炼狱,手持武器的猎手与手无寸铁的猎物对比强烈,实力的巨大差距令猎物只剩下逃命与绝望,完全生不起任何反抗的心思。
他属于这里,琴酒想。
如果不是属于这里,他该感到恐惧与不安,但是只要一踏入这里便仿佛进入了他所熟悉的领域,周围的一切都是那样亲切。
就算再如何说服自己,就算再如何清醒地明白自己爱上了一个警察,琴酒也还是属于这种地方。
他和高明是不一样的,像是高明那样的风光月霁,大概这辈子都不会踏入这里一步。
琴酒的脸上带着半遮面的暗金色面具,在这里无人过问他的身份,独特的面具便是每个人唯一的铭牌。
“凯撒大人,您来了!”蓝眼睛的小童看着还未成年,十分热情地跑过来招呼:“要去下面玩玩吗?”
“不了。”琴酒欣赏着辣妹的热舞,摆了摆手让对方退下。
“珍妮弗,快过来!”小童朝旁边喊了一声,一个拥有着凤眼的金发女人走了过来,被小童品头论足地进行介绍:“这是鸦场最近的新货,还没被人开过,但已经调教好了,凯撒大人要不要试试看?她的嘴巴可是很厉害哦~”
珍妮弗看起来被调教的很好,十分热情地朝琴酒身上扑。
琴酒没有推开她,小童的眼睛顿时又是一亮,要知道以前琴酒过来的时候可从没对谁表现出过兴趣,这次说不定能成。
“大人可以试试看,保证一次就让人流连忘返!”才十几岁的小童暧昧地朝琴酒眨眨眼睛。
琴酒今天真的很不开心,苏格兰暴露,卡慕假死,波本又完全不听劝,一个个没人能让他省心,如果高明在就好了,就该把他也丢去地下室好好教育一下他那个顽固的弟弟。
不过……
琴酒又担心,万一丢下去后变成两个固执的家伙呢?毕竟警察的愚蠢是会传染的。
“凯撒大人,您长得真是太雄壮了,我好喜欢!”珍妮佛说着便要抱住琴酒亲上一口。
她的确抱到了琴酒,但还没亲上的时候,便被一声枪声震得完全没了动作。
周围的人都被吓了一跳,本来站在副舞台大声拍卖着今天素人商品的拍卖师头部中弹,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这里的打手立刻要动手,但看到是凯撒开的枪又都一个个色变停住。
琴酒一把将不知死活的女人推开,枪口还冒着硝烟,他单手一撑跨过围栏,三步并作两步到了今天的拍卖品身边,与对方那双蓝色的凤眼对上。
“这个人我要了。”琴酒抽出一张银行卡丢在地上,开枪打断对方手脚的锁链,将人拦腰抱起在众目睽睽下离开了鸦场。
第35章 讨厌的警察
“你不是回长野了吗?”将诸伏高明带上车,琴酒目不斜视地开车,语气却闷闷地。
旁边没有传来回话,琴酒便语气更加不好地质问:“你为什么会在鸦场?”
如果他今天没有心血来潮地来鸦场一趟,高明是不是就要被别人买走了?
他一个警察,还是长野的警察,为什么会在东京的鸦场?
“开口啊?哑巴了?你以为你不说话这件事就算过去了?”琴酒忍不住吼出声,扭头却对上高明黑沉沉的目光。
终于,诸伏高明开口了:“那个女人抱你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躲开?”
琴酒一窒,联想到刚刚的场景,顿感手足无措。
诸伏高明抬起手,修长的手指戳了戳琴酒的嘴唇,语气毫无感情:“她刚刚差点亲到你。”
“现在是我在质问你!”琴酒妄图将主导权抢回来,气息却已经有些不稳。
诸伏高明皱眉深思,又问:“你以前经常去鸦场吗?”
琴酒:……
“去过几次?做了什么?碰没碰过那里的女人……或者男人?”
琴酒一阵窒息,这种被警察问话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见琴酒不说话,诸伏高明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阿阵,那里很乱,你不该去。”
“那里有多乱我当然知道,我现在问的是你!”琴酒强作镇定。
诸伏高明目光幽深地打量了他一会儿,说道:“我之前的确坐上了返回长野的列车,在车上的时候被人迷晕了,再醒来的时候就到了鸦场,还没来得及搞清楚状况便被人推着上台了。”
琴酒一愣,没想到高明这次回答得这样干脆。
“现在,该你回答我了。”
琴酒头皮发麻,又道:“你可是个警察,说被迷晕就被迷晕了?”
“听说正因为我是警察,他们才会选中我的,毕竟拍卖警察这种事情很刺激。”
琴酒:……
的确是鸦场的风格了。
鸦场的人知道高明是警察,所以肯定做了非常周密的安排,高明就算再如何精明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被那样一个地方盯上,自然落了下风。
诸伏高明已经将事情解释清楚了,他直直地盯着琴酒,意思很明显:该你了。
琴酒抿紧嘴唇,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他去那种地方很奇怪吗?不,一点都不奇怪。
恰恰相反,如果他真的纯洁到连那种地方都不知道才奇怪。
他们组织的人去那种地方寻欢作乐是很正常的,毕竟可能下一秒便会死在不知道哪个任务之中,高明的问题根本就是无理取闹。
可是……高明是他的男朋友。
哪怕琴酒曾和他单方面分手,对方依旧拿足了“正宫”的派头。
“我没有和那里的人发生过关系。”琴酒不喜欢那些人,也从来不会勉强自己和谁逢场作戏。
除了高明。
迄今为止,他所有的逢场作戏,都是为了让高明不被怀疑。
“我刚刚杀了人。”琴酒破罐破摔,冷漠地说道:“你不是都已经看到了吗?我将那个拍卖师杀死了,高明,我们两个本来就不是一路人。”
琴酒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点点收紧,他是个坏人,而且杀人不眨眼,但这还是他第一次在高明的面前杀人。
这昭示着以前所有的骗局都被揭露,也昭示着两人之间关系的破裂,他们再也不能自欺欺人。
琴酒明白高明是怎样的人,身为一个警察,高明更容不得这样的违法犯罪,他在动手的时候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晚上不好打到车,我送你去宾馆,之后我们就不要联系了。”琴酒决定放弃了。
他放走松田阵平,救了景光,没想到最后还是这样的结局。
因为他本性难改。
琴酒想,他这样的人就算可以伪装一时也不可能伪装一世,终究是要被高明一脚踹开的。
现在自己放手,大家都能落个体面。
“你又在自说自话了。”诸伏高明眉头轻皱,不满地看着琴酒,说道:“从以前就是这样,你想做什么从来都不会和我商量,你当年可以不告而别,现在又单方面向我提分手。”
两次了。
诸伏高明没办法容忍。
“停车。”
琴酒冷着脸,“夜已经很深了,这里打不到车……”
“停下来。”
琴酒抿紧嘴唇,只能听诸伏高明的话停车,等着对方摔门离开。
可是高明并没有打开车门,而是撬开了琴酒抿紧的嘴唇,身材修长的男人解掉安全带,半拢着身体逼近琴酒,从口腔内将他胸口的郁气全纾解在两人的唇齿相交间。
明明诸伏高明在力量上远远比不过琴酒,此时此刻却占据着绝对的主导权,当他强势起来的时候琴酒几乎是无力抗拒的。
琴酒也根本不想抗拒。
银发的青年在一怔之后搂紧了高明的腰,力道大的仿佛希望他这辈子都不要离开,暮色为两人提供了完美的庇护,让他们都可以肆无忌惮。
许久之后,伴随着两人粗重的喘息声,高明低沉着嗓音说道:“那个拍卖师是坏人,阿阵,我还不至于分不出好坏。”
琴酒低笑:“你就是分不出好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