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本一愣,然后沉默了。
诸伏景光也没有催促他,只静静地站在一旁陪着他。
“不只是因为你哥哥吧?”后面的人还要来挂凶签,波本便拉了诸伏景光离开,一边走一边说道:“是因为那件事吗?”
“是啊。”
“但是他已经死了。”
“但那是格兰威特做的。”
波本沉默,公安在那件事情上没有给到任何帮助。
在申请被打回来之后,波本当然也第二次申请了,只是还没有得到回应广岛议员就已经死了。
罪有应得。
波本的脑海中不合时宜地出现了这几个字,他有些惶恐,又有些无助,广岛议员的确有罪,但却又不该是那样草草的死亡收场,他希望公安的高层可以为他们做些什么,也给他们更多的希望。
可是没有,杀死广岛议员的是格兰威特,他的第二次申请到底会得到怎样的回执已经无法验证了。
如果是再一次的驳回……
波本想,他可能真的会生出怨念。
“当时我坐在刑椅上,是琴酒审讯的我,你该知道,他的话其实还是有些保障的,至少不会让我死。”诸伏景光低着头,低沉的语气缓缓叙述着这件事:“但是啊……我其实在想,还不如就那样让我死掉,因为我真的担心会坚持不下去。吐真剂被换成了葡萄糖,但是我身上还是会疼,当电流流窜过身体的时候,我真的非常怨恨。”
他怨恨广岛议员。
“当高层驳回控告的时候,我也在怨恨。”
他怨恨霓虹的高层。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诸
伏景光抬起头,那双以往澄澈温柔的眼眸此刻灰蒙蒙的,仿佛被蒙上了一层阴霾。
是不公。
是不公将他变成了这副模样。
如果高层可以制裁广岛议员,如果广岛议员可以承认他的错误,无论是谁,如果能够给诸伏景光哪怕一丁点的希望……但是没有,没有人会在意一个卧底的生死,根本没人在意。
可能他的上线在意他、他的幼驯染与亲人担忧他,可惜他们都人微言轻,没办法惩治高高在上的议员。
波本攥紧了拳头,他没办法完全的感同身受,毕竟当时受刑的不是他,他根本无法想象hiro是怎么从刑讯室中熬过来的,所以站在他的立场上,根本没办法去批评hiro什么,哪怕他选择帮助琴酒。
“不止。”像是看透了波本的心思,诸伏景光很快又说道:“我会选择帮他,因为高明哥也选择帮他,我想,哥他是不会帮助坏人的。”
诸伏景光相信自己的哥哥。
“就算如此……如果能彻底铲除黑衣组织……”
“不行哦,zero。”诸伏景光压低了声音:“我仔细想过了,这个世界上是高高在上的人在掌权,所以解决事情的方式没那么复杂,只要换掉那个高高在上的人,只要高高在上的人不作恶,一切就全都解决了。”
黑衣组织是这样,霓虹的高层也是这样。
只要换掉霓虹的高层,只要将那些高高在上的垃圾全部扯下马,霓虹大概会变好很多吧。
底层终究是底层,底层是没有任何话语权的,正如没有代号的底层会受尽欺负,被当做随时可以牺牲的工具,公安也是如此。
他们殚精竭虑,他们行走于生死之间,不就是一些随时可以被抛弃的工具吗?
如果他们死了,除了他们的家人和与他们相熟的同事,还有谁会为他们难过呢?那些高层根本不在乎会死多少个公安,说不定还会用他们的死亡大做文章,为他们举行一场公开葬礼,然后吸引足了民众的眼球,拉到大批大批的拥护者。
“如果你选择另一边的话,zero,努力往上爬吧。”诸伏景光认真地看着自己的幼驯染。
一步一步的爬上去,如果站在最高点的人是zero,霓虹的国民一定会幸福起来,也不会再有无意义的牺牲。
如果是zero,就一定可以做得到。
波本怔怔地望着自己的幼驯染,被他的话完全镇住了,久久无言。
两人毕竟在组织不同派系,很快分开,回去的路上,波本接到了来自松田阵平的电话。
“zero,你们到底在搞什么?”松田阵平的语气十分不好。
波本这会儿还有点没回过神来,懵懵懂懂回了一句:“什么?”
“诸伏高明啊!他为什么辞职了?”
“辞职?”波本瞬间清醒,惊愕地问:“你说谁辞职了?”
“诸伏高明辞职了,据说是在电话中找目暮警官辞职的,书面申请会在之后呈上来。”松田阵平十分不满地嘟囔:“我让他去找琴酒,可不是让他一直和琴酒厮混在一起,现在竟然还想为了琴酒辞职,干嘛?他不当警察了?”
“我……我不知道啊。”波本有些措手不及,他是真的完全不知道这件事,刚刚见面的时候hiro也没有和他提过。
“那就给我问问hiro,他不接我电话!”
“我一定问,稍后回你。”波本挂断了电话,也给hiro打去电话想问问情况,结果同样被拒接了,只收到了他发过来的一条短信:大哥有自己的考量,我不想逼他。
波本震惊地看着这条回信,满脑子难以置信。
竟然……是真的。
第67章 姐妹
诸伏高明辞职了。
目暮警官表示不解,长野县的原上司问他是不是在东京受了什么委屈,诸伏高明一一解释过,表示是自己的私人原因。
然后他就接到了大和敢助的电话,对方脾气暴躁地在电话里大骂了他一顿,一旁上原由衣焦急地劝着,可惜起不到任何作用。
诸伏高明心意已决,绝对不会因为任何因素而改变。
挂断电话后,诸伏高明疲惫地叹了口气,回头正对上琴酒担忧的眼神。
“没什么,朋友们关心我。”诸伏高明笑着解释。
“你不当警察了,以后打算做什么?”琴酒问。
“跟在你身边。”
“以什么理由?”
诸伏高明低笑,缓缓走过去温柔地搂住了他的腰,在琴酒的耳边温热吐息:“很简单,我爱你爱得无法自拔,所以……”
“少来这一套。”
诸伏高明被打断叹了口气,很快又从容说道:“那就只能按照在组织里传言的那一套了,你喜欢我,并且对我强制爱,我因为担心你会伤到我的同事只能忍痛辞职,从今往后都只能做一只逃不出你手掌心的笼中鸟。”
琴酒:……
那双碧绿的双瞳微微瞪大了,琴酒震惊地看着高明,不对?高明是怎么知道组织里传言的?
“格兰威特和我说了很多有意思的事情,比如……”诸伏高明伸手握住了琴酒的手腕,轻轻抚摸着对方腕上那条蓝宝石手表的表盘,语气带着三分调侃:“遗物?”
琴酒干咳了一声,心底完全木了,竟然连这种事情都知道了,明明景光现在都不戴那块手表了……
“什么时候给我介绍下那个小明星?是叫水€€润二对吧?”诸伏高明歪了歪头,故意逗他:“我听说他之前刚拍了一部大片,可惜还没有通过审核,真可惜,否则就可以和你一起欣赏了。”
饶了他吧!
琴酒在心里暗戳戳开始扎格兰威特的小人,那个混蛋,怎么什么事情都和高明说!
“呵。”诸伏高明哼笑了一声,故意在他耳边说道:“这么不想让我知道?看你一副很心虚的样子。”
“高明!”琴酒气得提高了音量朝他吼。
诸伏高明抿平嘴唇,然后用手轻轻拍了拍琴酒的头。
琴酒:……
干嘛?当他是狗狗来哄吗?
琴酒瞪了诸伏高明一眼,开始了自己的复健,就算是受伤也是有期限的休息,在组织里,不可能有人等着他完全恢复好,如果他再不出去做个任务的话,他的任务自然会有新人做,他的地位自然也会有新人顶上来。
至于奢求“那位先生”念旧情?简直就是个笑话,那位先生如果真的念旧情,早就研究出解药给他了。
诸伏高明的理由虽然显得莽撞,但对于组织里的人来说,这恐怕是最合理的答案,毕竟说琴酒强迫高明总要比说高明人喜欢琴酒可信度高多了。
新年后的第一周过完,上面便给琴酒发布了新的任务,希望他能去考察宫野明美对组织的忠心度。
琴酒松了口气,组织内对于任务的分派与每一个人的地位有关,组织内的成员一旦出现可疑的行为,复查的事情总是琴酒来做的,但上一次任务泄漏的锅最后是背在了琴酒的头上,所以他一直有些担心会有所改变,如今看来先生还是信任他的。
既然如此,他在这件事情上可动的手脚就多多了。
人是被格兰威特暂时关押起来的,这会儿已经得了上面的命令,将人暂时交给了琴酒来审讯。
琴酒推门进入了关押宫野明美的房间,宫野明美手脚没有被控制,整个人却很害怕地蜷缩在角落,尤其是看到琴酒的时候那种恐慌几乎到达了极点。
“宫野明美,我问你,你有背叛组织吗?”
宫野明美害怕地落下眼泪,小声解释:“我没有,我以前不知道他是卧底,我只是……只是……”
为了爱情,琴酒嗤之以鼻。
琴酒并不是在嘲讽爱情,他本身也有一个对他来说至关重要的爱人,他只是在嘲讽宫野明美的幼稚。
自己没本事,爱的人也一直没有告诉她真实身份,就算是这样竟然也傻傻地跑去告密?这样的行为足够将宫野明美给害死,而赤井秀一根本没能力救她。
当年,琴酒面临和宫野明美差不多的选择,最后他选择了离开高明,因为他当时同样没本事保住高明。
现在他拥有了能力,也决定破釜沉舟的干一把,高明此时来到他的身边,他已经无法将高明推开了。
哪怕是现在琴酒拥有那么多的拥护者,在组织内的实力盘根错节,但他仍然不认为自己可以将高明护周全,而宫野明美呢?赤井秀一呢?他们什么都没有。
只凭一腔爱意,是绝对无法走到最后的。
琴酒大步上前,狠狠一脚踢在了宫野明美的身上,这一脚直接踢断了她的两根肋骨。
宫野明美发出猫儿一般虚弱地惨叫,这几日她吃不好睡不好,早已没有了反抗的力气,也本来就没有对抗组织的勇气。
琴酒还没下第二次手,宫野明美便已经一动不动,竟然昏迷了过去。
琴酒:……
他站在原地沉默了片刻,见惯了意志力坚强的硬骨头,突然遇到个这么娇弱的还真有点不太适应。
走出房间,琴酒点上一根烟拨出了一个熟悉的号码,接通后说道:“阿卡塔,你来一下。”
经过了八个小时的漫长审讯,“宫野明美”已经奄奄一息,琴酒将录像全部给先生发送了过去,冷冷地注视着镜头下昏迷的女人。
待所有设备关闭,琴酒立刻将对方从刑椅上扶了起来。
“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