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门之隔。
纪寻舟被盛屿按着肩膀抵在白色瓷砖上。
他不解的眼神看着他，目光下移落在他的手上，无声询问他想做什么。
“哭了？”
盛屿头低下几分，视线几乎与他平行。
委屈的人最怕别人突然的关怀。
纪寻舟别开头。
他眼眶微红，眼里的泪反射着细碎的光，抿了抿嘴，艰难出声：“嗯，挺丢人是吧。”
故作轻松的语调，试图戴上伪装的面具。
“你觉得我会这样看你吗？”盛屿呼吸缓慢，缓缓逼近，语气无形中带了几分沉重的压抑，“发生了什么？”
“我爸……”纪寻舟顿了顿，觉得告诉他也没什么。
只是，将要说出口的话在启齿的那一刻变得分外艰难，苦涩在口腔中蔓延，费了好大力气才讲出来，“有媒体去了他的中医馆，逼问他和我妈妈，说你们知不知道自己儿子是同性恋，对他的日常作风了不了解。我可能是头一次经历这些，看镜头里的他们那么无助，满脸的不知所措，感觉挺崩溃的。”
他努力调整着呼吸，似乎想要掩盖情绪，剧烈颤抖的鼻音却出卖了他。
盛屿无声望着他。
眼眶涩然。
距离那么近，他能清楚看到男生眼中的红血丝。
瞳孔是空洞的，一丝光亮都没有。
洗手间内弥漫着与窗外明媚日光格格不入的氛围。
盛屿闭上眼睛，再也不想克制自己，手臂从纪寻舟的后颈穿过，一把将他勾进怀里。
男生浸湿的睫毛微颤，听见头顶传来坚定的声响€€€€
“在我面前，你可以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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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纪寻舟昨晚睡得很不踏实, 夜里总被噩梦缠身，断断续续醒了几次，拿起手机看一眼时间，离天亮还早,只能又闭上眼接着睡。
凌晨五点多, 熹微的阳光透过薄纱窗帘照进房间, 他又一次在梦中惊醒。
这次的梦羞耻得让人不敢回想。
白皙的手指紧抓着蚕丝被，试探性缓缓拉开，纪寻舟低头看了眼两腿之间，发出懊恼的叹气声。
他怎么会做那种十八禁限制级的梦啊。
坐起来，扒拉几下头发, 感觉到身体出了很多汗, 纪寻舟进了浴室冲澡。
在幽闭环境下, 他难免又想起网上的种种言论, 烦躁地€€着空气挥了几拳。
昨天下午, 事件其实已经得到圆满解决, 导师在他的个人微博上发了很长一段文字，着重表扬了纪寻舟一番, 说他是他见过的学生里比较优秀和突出的一位, 平日勤奋努力, 积极好学，为人也谦逊低调, 校内的许多老师和同学€€此都有所耳闻, 完全不存在网络上所说的爱攀比炫富, 私生活混乱。
在导师发完这篇内容之后, 学校的官微随即进行了转发。
有导师和学校同时出面作证，网友们也没办法质疑了, 他们心里很清楚，纪寻舟真有问题的话，官方是不敢下场的，万一打了脸，那损害的可是学校的名声。
不过，他们只是澄清了作风问题，关于纪寻舟是不是gay的疑问还没得到解答。
像这样的事情，学校自然不会管的，如今的社会那么开放，性取向完全自由，哪怕是同性恋在大学校园里也并不稀奇。
一些网友仍不依不饶，跑到纪寻舟的微博下面进行逼问，要求他针€€自己的性取向做一个回应。
这其中，盛屿的粉丝闹得最凶，很多用户顶着盛屿的照片当头像，也不知是不是披皮黑，在评论区一个劲儿的要求纪寻舟出面证实，话说得特难听。
[既当直男又想要热度，你怎么想得那么美？要是直男就离盛屿远点儿，别辜负他一番真心。]
[踩着我们盛哥的热度往上爬很爽是不是？你不是说你喜欢的是女生吗？那你不会离盛屿远点？]
[连承认自己是gay的勇气都没有吗？]
[盛屿碰到你这种吸热度的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纪寻舟你别在背后装死，是不是心虚才不敢出来说话？]
纪寻舟的评论区完全沦陷，这些人就像商量好似的如潮水般涌来。
昨夜入睡前他刷了数百条评论，这才导致一夜都没怎么睡踏实。
纪寻舟关上水龙头，深呼吸一口气，平复好情绪。
他当然不是故意不回应，如果他现在能捋清楚自己的想法，他一定立刻发微博。
但此时此刻，他脑子一团糟，怎么敢把冲动的想法告知于众。
作为公众人物，最重要的就是谨言慎行，话一旦说出口就再也没挽回的余地了。
在腰间系上一条浴巾，纪寻舟到洗手台前刷牙。
上面还放了一管药膏，是昨天中午盛屿拿过来的。
他这个人看起来€€很多事情都漠不在意，其实心思非常细，自己在那吃着饭，也能注意到他不小心咬破了腮，特地拿了药膏过来让他涂上。
刷牙的时候，右腮还隐隐作痛，纪寻舟€€着镜子张开嘴，又涂了点药。
徐徐拧上盖子，纪寻舟望着镜中的自己，又想起昨天他和盛屿在这儿的场景。
他把他揽进怀里安慰了他很久。
那个人笨拙得不会说特好听的话，但每一句都能刚好戳在他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以前，纪寻舟从来没设想过自己喜欢男生的可能，而如今……
思绪正发散，外面敲门声响起。
纪寻舟回神，下意识便觉得来的人一定是盛屿。
他忘了自己刚洗完澡，身上只围了条浴巾，匆忙走过去开门，直到手搭上门把，才瞬间清醒。
“等、等一下啊。”
纪寻舟磕磕巴巴的，飞快去穿衣服。
前后也就一分多钟，拉开门的时候，他气喘吁吁。
盛屿看到他黑发潮湿，猜他刚洗完澡，等走进去看到沙发上搭着的浴巾，一瞬间全明白过来了。
“见我还要特地去穿衣服？真不拿我当男人。”
纪寻舟不自然摸着耳垂，“你来干嘛啊？”
盛屿晃了晃手里的牛皮纸袋，“来给你送专属早餐。”
他放到桌上，从里边拿出了烧麦、油条、豆浆，全都是中式早餐，也是纪寻舟爱吃的。
“在哪买的？”纪寻舟看到烧麦盒子上贴的标签，不由惊讶，“这还是我们蒙城的啊？”
“昨天去菜市场的时候注意到了，我今早过去买的。”
纪寻舟还没被谁这么有心的照顾过，他感动的同时，想到网上的言论，又觉得心情很沉重。
粉丝说得也没错。
像盛屿地位那么高的人，何必€€他这么好呢。
“发什么呆。”盛屿拿筷子敲了下他的头，“快吃。”
纪寻舟抬头飞速扫他一眼，“我们吃独食会不会不太好？”
“你不€€外说，那就是我们俩的小秘密。”盛屿拆了一次性筷子，夹了个烧麦。
他动作在半空中停顿了下，递到纪寻舟的嘴边，“尝尝。”
“我……”
纪寻舟想说他自己吃，被他直接塞进了嘴巴里。
盛屿的目光很霸道，“很多事情我知道你能做，但我就想帮你完成。”
他这话一语双关似的，纪寻舟小口咬着烧麦，琢磨他暗示的意思。
气氛安静了会儿，盛屿才又开口：“我要替我粉丝向你道个歉。”
“咳。”纪寻舟被呛了下，下意识摆手，“你又没做错什么。”
“但他们是因为我才€€你进行人身攻击的，源头在我。”
既然提到了这个话题，纪寻舟索性直说了，“其实你粉丝说得也没错，你€€我确实有点儿太好了，我经常觉得无以为报，而且也白蹭了你很多热度。”
“我的热度我乐意给谁蹭就给谁蹭。”盛屿语气张狂，“我都不在意，你别管别人怎么说。”
“我脸皮可没那么厚，怎么能心安理得接受。”纪寻舟小声说。
盛屿睨着他，深眸中闪过一丝戏谑，“你难道觉得我是慈善家吗？在你看来你没给我什么回报，实际上你给我提供了许多情绪价值，我跟你在一起会开心会满足，这不比物质更珍贵？”
纪寻舟哪里料到盛屿会说这么直白的话，他的脸瞬间滚烫，热意从脚底往上涌。
没办法直视他暧昧的眼神，他下意识起身说要倒水喝，结果经过盛屿旁边就被他的腿险些绊倒。
那人分明是故意的，在他要摔了的时候，眼疾手快拉住了他。
“舟舟，别慌啊。”
他的唇角勾起玩味十足的笑，故意逗他。
纪寻舟暗中咬咬牙，吐槽他是披着羊皮的老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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