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骨 第21章

夙寒声靠在枯枝上本来恹恹的,不知瞧见什么,抬手一指。

“庄师兄,那是影子吗?”

庄灵修顺着夙寒声指去的方向看去,瞳孔遽然收缩。

远处密密麻麻的云雾中,赫然一道直冲云霄的漆黑影子,黑压压地看不见尽头,好似一根顶天立地的柱子。

庄灵修始终淡然的神色终于变了。

那不是什么影子。

€€€€而是直冲云霄的不周山通天塔!

楼船控制不住,正在急促朝通天塔撞去。

庄灵修霍然起身,十指艰难凝出点点灵力,随着伴使印一甩,密密麻麻往外散去。

“闻道学宫楼船即将撞向通天塔,请烽火台道友前来相助。”

可已经来不及了。

船舵毁去,无法操控速度、方向,巨大的通天塔已在眼前。

堪称庞然大物的楼船同不周山通天塔相比,简直如蜉蝣对巨树,不可名状的压迫和恐怖铺天盖地袭来,几个新学子双腿发软,恐惧得几乎站不住。

庄灵修也罕见地绝望。

倒是夙寒声扒在船头,仰头看着视觉上堪称恐怖的通天塔,惊叹道:“我第一次见通天塔,庄师兄,书上说大乘期修士能借由通天塔得道飞升,升天去仙界当仙人,这是真的吗?”

庄灵修:“……”

庄灵修拿不准这孩子到底是没心没肺还是真的不惧死,但也还是温和地道:“是啊,傻孩子,咱们等会也要从通天塔升天了。”

其他人:“……”

您两位……好像都不怎么会说人话?

巨鹰展翅飞来,庄灵修立刻让众人进入灵芥飞走,其他受重伤的伴使也被他粗暴地扔进去。

几个伴使奄奄一息,却还在骂庄灵修。

“庄狗,你不得好死。”

庄灵修充耳不闻。

通天塔近在咫尺,他本以为还有足够的时间能上灵芥逃走,可还未将人全部送上去,船头似乎像是碰到了什么,吱呀一声巨响。

楼船一阵剧烈震动。

庄灵修正在甲板上搬人,猛地回头看去,面露骇然。

他几乎忘了,通天塔外围……

还有结界。

楼船已彻底撞上结界,不到十息便能彻底船毁人亡。

庄灵修当机立断,对着巨鹰喝道:“走!”

巨鹰尖啸,带着几人展翅欲飞。

€€€€已晚了。

就在整个楼船即将被碾碎成齑粉时,顶楼灵芥隐约传来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

刹那间,时空似乎静止了。

半毁的楼船似乎被一股不可控的灵力操控,缓慢地抽身后退,顷刻间摆脱撞到结界的惨剧。

死里逃生的众人惊魂未定,还没从差点殒命的刺激中反应过来,呆呆坐在那眼神涣散。

连巨鹰都没敢动。

夙寒声根本不在乎自己差点在鬼门关走一遭,歪着脑袋朝顶楼看去。

不是说顺天应命吗?

庄灵修艰难喘息着,神色怔然。

情况如此紧急,他险些忘了……

须弥山世尊,三界唯一一个能和玄临仙君相提而论的男人,便在顶楼之上。

***

顶楼偌大灵芥中,小香炉袅袅升着白雾,静谧安宁,同下方的惨烈狼藉截然不同。

月光如水,从半开的窗倾斜而下,照亮崇珏清冷的眉眼。

狂风飞来,乌发和素衣翻飞。

……隐约可见几道细长的锁链交融其中。

崇珏站在窗棂边,手中佛珠已停,虚空中似乎有几根刻满符纹的细长锁链盘踞在后背脊骨,细看下,他的腕骨、腿骨处更被那道诡异的锁链穿透。

细长锁链只有小指般,可上方却雕刻无数密密麻麻宛如禁制似的古老符文,望之便心生畏惧。

那链子明明看着沉重无比,又像轻如无物,延伸至天边不见尽头,如柳絮般被风一吹便动。

崇珏微微阖眸。

内府悄无声息收敛灵力,风已停止,素衣长发缓慢垂落。

……已不见那几条锁链的影子。

第15章 闻道学宫

日出东山,东曦既驾。

离通天塔最近的烽火台在楼船坠落前,将惊魂未定的众人接至灵舟上,层层护卫着送去闻道学宫。

伴生树被毁了小半,夙寒声也受了些影响,一进灵舟便恹恹睡去。

一觉醒来,已至闻道学宫。

楼船遇袭之事早已传遍三界,闹得纷纷扬扬,闻道学宫副掌院已怒气冲冲勒令惩戒堂彻查此事。

夙寒声撑着伞睡眼惺忪地从灵舟上下来,身上还裹着崇珏的素袍。

€€€€他本是要换件新衣裳的,可一将崇珏的衣袍脱掉那寒意便顺着骨缝往里钻,夙寒声没办法,只能时刻裹着这件素袍,睡觉也没脱。

庄灵修走在他身侧,感慨道:“昨夜多亏世尊,否则咱们八成真得升天。”

一旁的新学子也在叽叽喳喳赞美完庄师兄又赞美世尊,连带着夙寒声也赞美一番。

夙寒声回头望了望:“世尊呢?”

“世尊哪能和咱们坐这小灵舟啊,烽火台的人特意为他备了灵舫。”庄灵修道,“灵舫比灵舟快上些许,此时八成已回学宫了。”

正说着,灵舟下有一人匆匆而来。

“萧萧!”

夙寒声一听立刻精神了,忙探头去看。

徐南衔正站在灵舟下,自从听说楼船遇袭后,他彻夜难眠,心中愧疚又后怕,怨恨自己不该单独让他坐楼船。

还好夙寒声无事,否则徐南衔后悔终生。

灵舟悬地一丈,夙寒声本要走梯子下去,此时全然都不顾,当即高高兴兴地纵身跃下去。

“师兄!”

徐南衔一惊,赶忙上前一把接住他。

夙寒声手中的伞缓冲了下,枯叶似的轻飘飘落到师兄怀中,他高兴极了:“师兄真的来接我了,没有不管我。”

徐南衔扇了他脑袋一巴掌,没好气道:“我什么时候说过不管你?”

夙寒声仰着头傻兮兮地笑。

“走。”徐南衔接过伞为他撑着,心疼这半大孩子头回出门就遭了大罪,“掌院说今日入学礼推迟,后日再行,先去师兄那睡一觉定定魂儿,等入夜了再带你去玩。”

夙寒声根本没觉得怕,但他极其喜欢徐南衔担心自己,忙不迭点点头:“正是,我的魂儿都被吓飞了,的确该定定。”

两人并肩就要走。

庄灵修幽幽道:“劳烦,这还有个活物喘着气呢。”

徐南衔回头,瞧见庄灵修满头雪发,冷笑道:“你再出一剑,便再也喘不了气。我正好为你收尸,手刻墓碑,上书‘骑狗化去’。”

庄灵修叹了口气:“喘不了气倒是小事……”

夙寒声:“……”

这叫小事吗?

庄灵修继续道:“……最要命的是,楼船半毁,今晚我得去别年年一趟,同师兄告罪。”

徐南衔冷笑:“活你的该。”

说罢,一把薅住夙寒声的手就走。

庄灵修全然没有受了重伤的惨状,健步如飞地追上来:“南衔,不北,你我亲如兄弟,必定会陪我去别年年的对吧?”

徐南衔脸色绿油油的:“想都别想,今晚我要陪萧萧逛学宫。”

“反正往后四年都在学宫待着,何愁没时间逛。”庄灵修谆谆善诱,“再说了,九月初闻道祭将至,你不该带着少君去别年年置办些法器什么的吗?”

徐南衔冷瞥他:“我应煦宗什么法器没有,非得去别年年买?”

庄灵修想了想,道:“避光法器?”

徐南衔眉头一皱。

庄灵修见行得通,赶忙上来和徐南衔勾肩搭背:“我听说别年年最近上了件新样式的法器,直接往脑袋上一戴便可避光,方便得很。”

徐南衔怀疑这孙子在驴他:“我怎么不知道?”

“你成日关注哪个枪头有新样式,枪缨是马尾还是犀牛尾,哪有闲情关心其他?”庄灵修道,“那浮云遮价高,只骗……不是,只赚大宗派小姐仙子的钱,你自然不知。”

徐南衔意动了。

毕竟九月便是闻道祭,灵伞虽能避光,但撑伞去争夺灵物实在碍事。

庄灵修面露期盼地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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