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珏:“你……”
“别说话。”夙寒声捂住他的嘴,还在思考,“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崇珏突然说:“咚咚。”
夙寒声疑惑看他:“你咚什么?”
崇珏还是冷冷看着他,眼神带着杀意,轻轻启唇说:“咚。”
夙寒声歪歪脑袋,好半天?突然惊醒。
咚,咚。
闻道学宫上早课的晨钟已经响了第三声。
夙寒声呆怔好一会,才赶紧起床。
应见画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元潜的药也果真有用,他发了汗后,身上的热已经消退下?去。
晨钟还在响。
自从入学后,夙寒声几乎没上过几节课,这次可不敢再迟到,头重脚轻地强撑着去了上善学斋,打起精神来看书听课。
好在今日上午的课都?是符纹课,有拂戾族血脉的夙寒声不必费什么脑子也能轻易理解。
夙寒声抚摸着卷轴上的符纹,视线落在右手?的食指上,试探着拿笔将乞伏殷教他的驯化凤凰骨的符纹画下?来。
烂柯谱的符纹极其?复杂,夙寒声聚精会神整整半日,竟然才勉强画出一半。
夙寒声画得眼睛疼,终于将笔放下?,甩了甩发酸的手?。
符纹课太?过无趣,上善学斋不少学子都?在用弟子印在听照壁上玩,夙寒声见山长正在自己个儿琢磨符纹,也偷偷摸摸拿出弟子印来。
神识进入崇珏的灵力中,夙寒声写下?几个字。
「叔父,今日好些了吗?」
犹豫了下?,他又赶紧伸爪子抹去,重新写:「崇珏,骨链真的消了吗?」
写完,又觉得不妥,赶紧给抹了。
夙寒声涂涂改改半晌,终于发出去个:「下?午我没课,刚好去佛堂把那三遍佛经给抄了。」
“嗯。”夙寒声满意地点头,“完美的理由,语气也很自然。”
绝对不会让人发现?自己想要“图谋不轨”。
崇珏并未回他。
夙寒声趴在桌子上,脚不自觉地点着地,眼睛直勾勾盯着弟子印想要等到回应。
但?许是他越看就?越等不到,索性开始继续抄符纹。
将新的一道符纹一笔一划画好,弟子印仍然没有半点动静。
夙寒声燥得几乎起了火气:“你既然不回我,那我也……”
刚想到这里,弟子印微微一亮,夙寒声“啪”的一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面如沉水戳开灵力。
崇珏传了两个铁画银钩的字给他。
「不必。」
夙寒声听着这生硬的语气,眉头紧皱,心想:“不去就?不去,谁稀得去那破佛堂似的,要什么没什么,就?只有和尚在那念经,没意思得很。”
等一下?课,他就?去找元潜乌百里,还有乞伏昭一起去别年年玩。
将崇珏抛到九霄云外去,理都?不理。
夙寒声立下?一通豪言壮志,铁骨铮铮,极有尊严。
下?课后,元潜高高兴兴地过来喊他:“少君,去别年年玩吗?”
夙寒声豪气万千地说:“不了,我还有事。”
说完,灰溜溜地小跑去后山佛堂了。
第71章 毫不留情
昨晚崇珏猝不及防昏倒的模样着实将夙寒声?吓够呛。
夙寒声撒腿边往后山跑边思忖道:“他?许是还伤着?, 我?给他?送点灵药去?而已,并没有其他?意思。”
崇珏是为他?才有了骨链,作为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夙寒声觉得自己有必要担起照顾尊长的责任。
夙寒声成功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健步如飞三步并作两步冲去?佛堂。
好在后山并未开结界,夙寒声?顺利进入。
今日崇珏应该仍在念经参禅, 佛堂侧面的雕花木门皆被一一打开,池塘边种着?一棵桂树遮天蔽日,金灿的花簇落满地?板。
隐约可?见?屏风后,崇珏盘膝而坐的影子。
夙寒声?歪了歪头?。
寻常崇珏念经都是紧闭佛堂门, 今日怎么反而这般奇怪?
夙寒声?疑惑地?拾阶而上,瞧见?佛堂门户大开,干咳一声?试探着?靠近。
“叔父,我?来给您送灵药了。”
屏风之后, 崇珏的声?音好一会才传来:“嗯, 进来吧。”
夙寒声?心中窃喜, 赶紧脱了鞋噔噔噔往里走€€€€只是跑了几步他?又怕被听出来脚步声?里的急切,故作冷静地?放缓步伐,优哉游哉地?绕过屏风。
崇珏如往常那样?盘膝坐在蒲团上打坐念经, 眉眼间禅寂而宁静,日光斜斜从窗户倾泻而入,落在他?身上好似渡了层佛光,让人不敢亵渎。
今日他?好像换了串佛珠,十八颗圆润的妖花蜜蜡落在修长玉白的五指间,轻轻拨动间发出清脆的声?响。
崇珏眉眼冷淡, 夙寒声?已走至跟前,他?却眼睛都懒得睁。
夙寒声?乖乖并膝跪坐在崇珏对面, 将褡裢中的灵丹一瓶瓶拿出来。
攀在夙寒声?肩上的伴生树也伸长了树枝帮他?拿瓷瓶,夙寒声?随手抚摸了它一下,表示奖励。
伴生树登时像是小狗一样?,把枯枝晃得€€€€作响。
倏地?,崇珏睁开墨青眸瞳,漠然看向伴生树,那双悲天悯人的眼瞳中一闪而逝的,竟是彻骨的杀意。
伴生树整个树身陡然一僵,像是被人拿棍子揍了一顿,呜咽着?躲到夙寒声?袖中。
夙寒声?不明所以,也没管它,佯作自然道?:“崇珏,你可?好些了?”
崇珏淡声?道?:“放肆。”
夙寒声?早习惯他?说一句“崇珏”,此人必定要回“放肆”,继续熟练地?道?:“你身上的骨链可?彻底消了?我?昨日越想越不对劲,那玩意儿穿透心脏和内府得有多疼啊,哪能这么容易就消下去?,你今日非得给我?说出个道?道?来,否则就别想着?我?会走了。”
崇珏拨弄着?佛珠,眼眸沉沉注视着?夙寒声?,瞳孔似乎在不动声?色酝酿着?什么。
夙寒声?左等右等没等到回答,只好大着?胆子和他?对视:“你说话呀。”
崇珏如他?所愿,淡淡说了句“嗯”,随后伸手将素袍袈裟的衣带缓缓解开。
他?举手投足皆是说不出道?不明的随性雍容,修长五指在日光照耀下一点点将雪白衣带解开,动作明明缱绻色气,可?却无人敢将他?往龌龊处想。
直到……
崇珏解开袈裟外袍,两指随意往左右两边一掀,又将里衣解开。
夙寒声?被这人解衣带的动作震得三魂出窍,正在晕晕乎乎地?想“这人在干嘛呢”,视线遽尔撞入瓷白而肌理分明的胸口,往下落去?便是结实?的腰腹……
夙寒声?懵了半晌,眼眸突然瞪圆了。
等、等等!
怎么不打招呼,突然开始解衣裳了?!
昨日不还扭扭捏捏不让看吗!
崇珏哪怕□□上半身,面容仍然是慈悲为怀宛如高岭之花、山巅明月,没有半分欲念。
他?似笑?非笑?看着?夙寒声?红透的脸,淡淡道?:“骨链已消了。”
夙寒声?的脸已经腾地?红到耳根,赶紧闭着?眼伸长了手摸索着?去?给崇珏拢衣襟,结结巴巴道?:“看、看到了,真的消了。哈哈哈、哈哈,赶紧穿上,别、别着?凉了。”
夙寒声?被这一幕震撼得都开始胡说八道?了。
手忙脚乱间,似乎听到崇珏低笑?一声?,语调带着?莫名的揶揄。
夙寒声?悄咪咪睁开一只眼睛。
崇珏神色冷淡,垂着?眸正在系衣带。
€€€€并没有笑?。
夙寒声?早就知晓自己脑子有点毛病,还认为自己又犯疯病开始幻听了,也没在意,小声?嘟囔道?:“真的消了就好,日后叔父可?别再像昨日那样?吓我?了。”
崇珏冷淡应了声?,将旁边小案拂来,道?:“不是说要来抄佛经吗,带笔墨了吗?”
夙寒声?醉翁之意不在酒,哪里会想真的抄佛经,此时见?到了人确定他?已无恙,赶紧摇头?:“没带。”
“嗯。”崇珏从储物戒中拿出崭新的笔墨纸砚,“叔父刚好有。”
夙寒声?:“……”
夙寒声?干笑?:“叔父……真体贴,多谢叔父。”
叔父将笔递给他?:“抄吧。”
夙寒声?无法,只好眼眶含泪,捏着?笔抄那劳什子的佛经。
少年抄经,崇珏就在一旁烹茶。
小香炉的香线氤氲而上,世尊一袭白袍垂曳落地?,莲花暗纹在日光下好似一朵朵摇曳生姿的墨莲,汲取着?鲜血而悄无声?息绽放。
夙寒声?埋头?抄书,并未注意到在他?视线未及之处,离世绝俗的世尊正垂着?羽睫,墨青眸瞳含着?古怪的笑?,像是盯着?猎物的凶兽。
€€€€全无须弥山世尊的悲天悯人和禅意清冷。
明明兴致勃勃想要将不乖的鸟雀逮回金笼中,却又因上一次被逃脱的惨痛教训,像是怕再次惊扰到他?,所以先撒一把小米想将人蛊惑住。
只有足够耐心,他?才有资格捕到最漂亮的鸟雀。
夙寒声?不想将光阴都虚度在抄经上,鼓足勇气悄悄抬头?,小声?道?:“叔父,这句佛偈我?不太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