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以为自己已经站在顶峰,在商界呼风唤雨,无坚不摧,却依旧抵不过疾病,熬不过死亡。
那时他除了躺在病床上,哪也去不了,偶尔会想起柏季言曾经和他的约定。
在一座热带风情的海岛,吹着湿热的海风,在暴雨来临的时候,盖一个属于他们的小屋躲进去。
他把所有的算计猜忌都留给了外人,一厢情愿的,毫不吝啬的去信赖身边的人,也就从来没能看清周围人的真心,最终落得那样的下场。
果然就像从前老师说的,所有感情都要有所保留,才能足够理智。
林海天、柏季言……
上一世他能把他们拉拔到难以企及的高度,重活过来他也能让他们坠入深渊。
林鹿伸手抹开镜子上氤氲的水雾,发出一声低喃:“毁也要在毁在我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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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浴室里出来后,林鹿发现卧室又多了一张床,好在卧室面积开阔,两张床并排放着也不显拥挤。
盛危换了身浴袍,手里握了份文件在看,听见动静,漫不经心问:“洗澡的时候方便吗?”
“方便,”林鹿轻抿了下唇,“就是……”
盛危抬眉。
“就是什么?”
“就是原来盛哥衣服上的味道是沐浴露的味道。”林鹿扬起还潮湿的手指,漫不经心的笑笑,“很好闻。”
湿润柔软的发丝贴伏在耳侧,热气将苍白小巧的脸蒸出薄红,盛危视线掠过他的脸,本想说的话咽回喉咙:“你用过了?”
林鹿心情不错:“嗯,你闻得到吗?现在我身上和你是一个味道。”
盛危:“……”
原本共用一个浴室,用同一款沐浴露,本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但经过林鹿一点明,由于主卧两张床并排放着,林鹿必定要经过他的身边,离得一近,林鹿身上淡淡的香味如同冲破了某种防线格外突出,混合着水雾就像故意往他鼻尖上窜,刺激着他的神经。
这间主卧还是太挤了。
盛危眉眼压了压。
等到浴室的水汽散的差不多,盛危才进去冲澡。
林鹿本不是那么容易累的人,以前为了奔波出差,接连三四天不睡觉都能顶的住,但现在没有了奔头,反而从骨头缝里都泛出疲惫和倦意。
浴室里微弱的光线透过地面的间隙照进来,林鹿望着那道朦胧的光,不知不觉入了梦乡。
他很少做梦,也总是眠浅,但最近他总是睡得很沉。
半梦半醒间,他被胃部一阵熟悉的隐痛惊醒。
林鹿神情恍恍惚惚,只觉得手脚发凉,胃部钝痛的突突直跳。
这种感觉再熟悉不过,老胃病又犯了。
他从小就是玻璃身子玻璃胃,但凡喝点凉水,或者稍微有点贪食都会胃疼的厉害。
林鹿没有什么别的爱好,就是尤嗜甜食,今天晚餐那碗奶油汤味道太好了,他忍不住多盛了两碗,还是贪嘴了。
“周伯,帮我拿点药……”话一出口,林鹿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在林宅。
周伯也不在他身边。
算了吧,比起之前的几次,这回总归疼的并不那么厉害,早晨手上的伤就是盛危处理的,他也不想再去麻烦盛危,忍个两个小时也就过去了。
林鹿背后冷汗直冒,手脚涔涔冰凉,恍惚中抱着被子蜷的更紧了些。
那碗奶油汤果然还是不该多喝的。
盛危睡得也不安生,半夜他总能听见小猫一样的哼叫。
迷迷糊糊他以为是院子里来了猫崽,但搓了把脸再听,那声音虽然很轻微,但分明是从很近的地方发出来的。
盛危一下清醒了。
……这声音是林鹿?
盛危眼皮猛的跳了一下,他又仔细听了听,已经能辨认出声源是林鹿发出来的。
确认之后,他的脑海里就像有一只原本风平浪静的小船骤然触礁抛锚,海风咆哮,一个大浪打过来,重重把平稳行驶的小船敲碎在暗礁上。
拍碎之后,只剩下一片留白。
林鹿在做什么?
不,应该说他在他床上做什么!?
这腔调似乎是刻意压低过了,如果不仔细辨听甚至会让人以为是错觉。
但或许是挨得太近,微小的声音也变得极为清晰。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那个喘息声逐渐平缓,呼吸慢慢放轻,盛危又躺了好一会儿,才睡过去。
清醒时的最后一个念头,这个主卧果然还是太挤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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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翌日,林鹿睁开眼,房间里只剩下他自己。
搁在床上的手机“嗡嗡”震了一声,林鹿只好打消再睡个回笼觉的想法,摸索着拿起来。
屏幕一亮,是楼扬发来的语音。
楼扬的嗓音很有特色,因为他跑的地方多,每到一个地方,说话居然就会掺杂当地的口音,好在林鹿早就习惯了。
“鹿鹿啊,几内亚飞机停飞,等哥转车去别的地方买机票,你等着哥啊~”
“对了,柏季言昨晚又联系我了,好像工作上出了什么事,我这里信号时有时无,断断续续的也没听清,不过我们鹿鹿不想理他,哥也把他拉黑了。”
林鹿边洗漱,边听语音,洗了把脸之后,回道:[拉得好。]
[楼扬:看来你们是真没可能了?]
[鹿:小狐狸点头.jpg]
[楼扬:别难过,等哥哥回国把宽阔的肩膀借给你。]
林鹿指尖微顿,楼扬安慰他别难过,但他其实心里没那么难过。
当初知道这件事,也是懊悔自己识人不清更多。
林鹿发了个小狐狸拍头的表情包回去。
楼扬半天没回,应该是又没信号了。
林鹿走到阳台吹了会儿风,九月的风不湿不燥,就着和煦的阳光吹拂在身上,让人心情都好了不少。
林宅栽的树是法国梧桐,在他小的时候还是大腿粗细,等到他成年后,这些法国梧桐都有一人合抱粗,参天蔽日的,遮住了远处的风景。
盛家别墅就截然不同,能看到近处的松树,也能看到远处的湖泊,视野开阔天高静远。
在阳台站了会儿,林鹿收起手机,到衣帽间换衣服。
盛危晨练后照例去冲了个澡,浴室紧挨衣帽间旁边,他将白毛巾搭上肩膀,拉开门把,见林鹿迎面走来。
林鹿低着头,不知在惦记什么,眉眼柔软的发梢悄然垂下,衬得颈项肤色冷白脆弱,手指藏在略长的袖子里,衬衫最上面的扣子没有扣,依稀能看出锁骨清瘦的轮廓。
盛危没有避让,林鹿就撞了上来。
“唔。”
扑面而来的温热的水汽和熟悉的味道猝然充盈了整个感官,林鹿脑海顿时一嗡。
撞到的是胸口,力道小的可以忽略不计,细碎的发梢掠过的胸膛,有种莫名的痒意。
不过距离近了,他微低下头就能从林鹿微微敞开的领口看见脊椎轮廓,皮肤苍白的甚至找不到一丝毛细血管。
盛危目光沉沉,伸手把人稳住,“心不在焉的,在想什么?”
林鹿在想着搅黄柏季言的转卖,毕竟那块地现在炙手可热,就算没有他牵线,想要买地的人也不计其数。
他得想个一劳永逸的方法。
但他满腹的阴谋诡计,都被这一撞撞到了九霄云外。
他穿着整齐,盛危却仅在腰上围了条浴巾,盛危个头很高,单搁那一站,优越的身高就能带来十足的压迫感。
盛危正举着手臂擦头发,肌肉分明的腰腹就在他面前晃动,眉眼冷峻深邃,低头看着他。
林鹿面露笑意,“盛哥早。”
盛危抬手将湿漉额发捋到脑后,没有放过之前的话题,“你刚才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林鹿自然笑道,“就是睡的太好了,所以早上起床有点迷糊。”
这话一出,盛危擦头的动作顿了顿,表情有些危险,他有连着两天没睡一个好觉,林鹿提这一茬是故意的吗?
还有昨晚……
“你晚上有学猫叫的习惯吗?”
林鹿:“?”
这是什么问题?
他眨了下眼,流露出几分茫然,“应该没有。”
那昨晚林鹿窝在他床上做什么呢?
盛危没再追问,随手把毛巾抛进脏衣篓,套上衬衫,纯黑衬衫覆盖在脊背上,勾勒出分明的线条,“下楼吃早餐。”
林鹿望着那道背影,舌尖轻扫过苍白冰凉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