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危端着酒杯,捏着口袋里的手环,有些心不在焉。
聚会场所在与新京市隔海相望的一座岛屿。
这里坐落着远近闻名的火山温泉会馆,平时不对外开放。
会馆装修是和式风格,包间宽敞气派,正中摆着一条长桌,众人在两边席地而坐,大多数人都到了,只剩下主角景嘉木还没来。
余曜给盛危斟了一杯酒:“盛哥,在想什么心事呢?连我刚才说话都没听到。”
盛危确实是神思不瞩,漫不经心把玩着桌上的打火机:“你刚说什么了?”
余曜说:“我说你和鹿鹿栽完树去哪儿了?院长教务那帮人找你们半天都没找到。”
“随便转转。”
余曜压低声音:“话说我今天才知道鹿鹿是学霸,贼牛逼的那种,是吧沈修未?”
沈修未也带着袁初洲来了,两人坐的也不远,正头碰着头聊天,听见余曜点名,沈修未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点点头:“确实,后来院长还带记者参观了校史馆,我们也跟过去看了看,发现林鹿好多奖杯,奖状都收录在那里。”
听他们提起林鹿,袁初洲攥紧了放在膝盖上的手,低下头掩饰住表情。
不过他一贯都是埋着头的,所以也没人发现他的情绪。
余曜垮着脸:“话说鹿鹿怎么不来?我还以为他会和盛哥一块儿来呢?”
盛危:“他有约了。”
余曜一下就来劲了,脸上流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忍不住猜测:“大晚上的和谁有约……不会是和对象嗨嗨嗨了吧?”
盛危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你以为他和你似的?”
这时沈修未那边收到一条短信,是景嘉木发来的:“景哥发消息说快到了。”
余曜吃着水果拼盘,好奇道,“景哥不是两个多小时之前就到机场了吗?怎么现在才来?”
沈修未:“说是要去顺道接个人。”
“难道是景哥之前告白的那个……?”余曜一下就回想起来了。
袁初洲见他们聊得起兴,自己融不进去,就小声问沈修未究竟是怎么回事,沈修未就简单把事情跟他说了一遍。
景嘉木是盛危的舍友,比他们要大一届,家里好像是做电子配件的,反正是个家底殷实的富二代,他为人随和,又擅长人际关系,所以到哪儿都吃得开,后来盛危办了个赛车部,景嘉木人脉广,盛危就把副部长的职位扔给他了。
部里一大半人都是景嘉木拉过来的。
所以景嘉木在部里的威望很高,他一说回国参加校友会,这么多人都为他来接风。
“不过英雄难过美人关啊。”余曜高举果汁杯,对着光垂泪感慨:“景哥毕业的时候和喜欢的人告白,结果被婉拒了,景哥伤心之余就远赴国外了。”
袁初洲小声问:“那他喜欢的人是谁呀?”
“不知道。”沈修未说,“景哥只说他一见钟情,其他的倒没有多说…不过景哥眼光很高,他喜欢的人应该挺好看的。”
盛危不以为然地晃晃酒杯,好看又能好看到哪去?
能有林鹿好看吗?
“一会儿不就能见到了吗?”余曜兴冲冲地说:“景哥要去接的人肯定就是她!”
说话间,脚步声在走廊响起。
门被从外面拉开,盛危随手搁下酒杯,抬起头,看到景嘉木笑着配合旁边的人的步调,从门外走进来。
他的视线随之落到他身旁人的身上,和一双熟悉的眼睛四目相对。
盛危还没反应过来,余曜就先扯着嗓子嚷嚷开了:“鹿鹿!”
“原来景哥要接的人就是你呀?”
景嘉木和众人打个招呼,脱下外套交给旁边的服务员:“你们认识?那就不用我多做介绍了。”
余曜捣米一样点头:“认识认识,当然认识。”
盛危皱起眉头,景嘉木笑着在他肩膀锤了一拳:“好久不见,我在国外都听说阿罗拉车打了个漂亮的翻车仗,我带人来没提前知会你,也不用这么板着脸吧?”
“不是因为这个。”盛危说。
原来林鹿刚才说的有约,就是赴景嘉木的约?
这两个人很早之前就认识?
在他还没从震惊的余震中回过神来,感慨圈子居然这么小的时候,林鹿已经跟着景嘉木在他对面坐下了。
盛危看了眼两人之间隔着的一张桌子的距离,问景嘉木:“…你当年喜欢的人是林鹿?”
景嘉木迷茫:“我没说过吗?”
盛危和景嘉木做了三年室友,比余曜知道的还要多,可以说旁观了景嘉木追人的全过程。
好几次他们篮球打到一半,听说对方在准备竞赛项目,景嘉木连衣服来不及换,就要去帮人家打下手。
景嘉木酒精不耐受,平时部门聚餐,滴酒不沾,啤酒都不喝,毕业那天晚上哭得伤心欲绝,连干了三瓶二锅头,盛危把人拖去洗胃,景嘉木迷迷糊糊在那儿嚷嚷,他才知道景嘉木不是因为毕业哭的,是因为他毕业之前和对方,却得知对方已经有了男朋友,抱着医院的病床哭成个球。
那场面,盛危至今历历在目。
景嘉木家的产业在国外,景嘉木原本一直打算留在国内工作,后来发生这事,第二天醒过来买了机票就毅然决然地出国了。
余曜恍然大悟:“原来鹿鹿就是那个让景哥求而不得,远赴国外继承家业的白月光啊?”
林鹿也偏过脸问:“你出国是因为我?”
“算是吧,”回想起几年前的前尘往事,景嘉木脸红了,“当时一心只想离开这个凄凉地,不过后来听说你要接林氏的班,就想着继承家业,说不定门当户对,你还能多看看我呢。”
“碰€€€€”
没等余曜等人起哄,盛危就重重搁下手里的酒杯,一脸冰冷。
“多少年前的事还拿出来说?”
景嘉木沉吟,怅然道:“过了很久吗?我觉得仿佛是发生在昨天的事。”
沈修未看了眼盛危,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居然从盛危的说话里嗅到了一丝攻击性,难道是因为林鹿?
也对,盛危对林鹿的意见可不是一点半点,都把双木给整倒了。
而景嘉木是盛危的舍友,却被林鹿迷得五迷三道的,盛危应该挺有成见的。
他轻咳一声,打圆场:“离毕业确实过了三四年了,景哥和林鹿也应该很久没见了吧?”
此言一出,盛危的表情果然回暖了一些。
然而景嘉木却摇了摇头:“我和鹿鹿毕业之后见过好几次。”
身边的气压骤然降低。
沈修未:“……”
他倒是忘了,林氏有一部分业务是在海外的,经常往国外跑。
为了挽回气氛,沈修未招来了服务员点菜,景嘉木把车钥匙递给服务员:“帮我去后备箱拿两瓶酒,装在木匣子里的……我记得盛危对品酒挺有心得的,特意从当地酒庄带了几瓶葡萄酒,你尝尝味道?”
盛危挑了下眉:“你有这么好心?”
“这是感谢,”景嘉木说:“感谢你那个时候把我扛到医院去。”
盛危说:“我们俩的关系用不着说这个。”
林鹿抬起头,他对医院生病之类的词比较敏感:“医院?”
“咳,”景嘉木不想拿那个时候的糗事说给他听:“没事,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
旁边有人开玩笑:“景哥就给盛哥带了礼物没给我们带吗?”
“都带了,哪能少得了你们的,”景嘉木转过头,又在林鹿身边压低声音说了一句:“鹿鹿,还有你之前一直在找的那位艺术家的画作,下个月会在佳士德拍卖,到时候我拍下来送给你。”
余曜耳朵尖,景嘉木声音再小还是被他听见了,他张大嘴巴:“景哥看不出来啊,你居连鹿鹿喜欢喜欢收集名画都知道,投其所好,可以的!”
沈修未:“……”
余曜啊余曜,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作者有话说:
沈修未:鱼的情商一直是个谜。
122.第122章
林鹿来了兴致,问:“你是说Basquiat的画?”
“对,”景嘉木说:“我听说你一直在找,就托人去留意了。”
就像盛危喜欢收藏车一样,林鹿也有爱好,那就是喜欢收藏名表和名画,还有一些稀有罕见的珠宝。
名表和珠宝是他的个人爱好,名画则是因为他母亲欧云芸的偏好。
欧云芸是知名设计师,也是艺术家,她收藏的名画没有上万有上千幅,甚至还特意设计了一座鸟巢一样的画廊,用来摆放这些艺术品。
受母亲熏陶,林鹿也有收集名画的习惯。
Basquiat的画作有限,他喜欢即兴在自己的水壶或是碗皿等表面作画,真正适合收藏展出的画作一个巴掌也数的过来,也很少拿出来拍卖,这样的机会可遇而不可求。
盛危看出林鹿在犹豫,也把手里酒杯放了下来。
林鹿问:“下个月什么时间?”
“下个月15号,月中的时候,到时候我托人拍下来给你送过去。”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林鹿婉拒了,“但还是我自己拍吧。”
其实景嘉木没跟他告白之前,他一直把景嘉木当做朋友,毕竟在大学的时候,他们一起完成过不少竞赛课题。
要是景嘉木没暴露自己的心思,和他还只是朋友的关系,那他说不定会接受这份礼物,到时候再从别的地方还回去就是了,毕竟礼尚往来,朋友之间也没必要计较那么清楚。
但景嘉木性质有点特殊,不仅是他朋友,还跟他告过白,那礼物可就不能随便收了。
景嘉木皱眉,“鹿鹿,你别和我客气啊,我回家刚接手家里业务的时候,是你帮了我不少,只不过一幅画而已……”
“你知道我为什么收集名画吗?”林鹿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说:“我本身是没什么兴趣的,但妈妈比较喜欢这些,我收藏这些只不过是为了丰富她的画廊罢了,所以孝敬的事,还是由我自己来做比较好。”
这个理由合情合理。
话都说到这份上,景嘉木也就不好再坚持。
很快他们点的菜都上来了,日式的摆盘都是那种小巧精致的碟子,他们一共十多个人,小碟子满满当当铺满了整个长桌。
酒品也很丰富,有日式的清酒,烧酒,还有景嘉木从酒庄里带来的葡萄酒。
酒过三巡,大家的话匣子都打开了,问景嘉木在国外过得怎么样,景嘉木就挑了几个生意上的事说给他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