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销?
江陵睁大了眼睛,帝国的身份编码注销,只有一种情况,就是死亡。
所以谢星沉的意思是,自己这是被死亡了?
“对,从帝国律法上来讲,你已经死了。”谢星沉看着少年,交叉十指。
短短几句话信息量太大,江陵反应了好一会才搞清楚弯弯绕绕的关系。
他死了,又没完全死。
“可为什么,要注销我的……”
声音戛然而止。
江陵倏地想到了两个人,搭在手腕的指尖轻轻颤了颤:“我的身份编码注销了,他们,是不是也认为我死了。”
谢星沉:“对。”
江陵呼吸一滞,眼前不受控制的飞速闪过一些画面。
恢弘的大教堂内,祁修倒在地上,浑身是血,拼了命的也要爬到他的面前,阻止林熙把他带走。
血红的天空下,银发青年托着他的脸,眼神悲痛欲绝。
江陵闭上眼睛。
糟糕,头又痛了。
他并不是怀念,而是担心,如果自己死了,会不会对他们造成一些伤害,特别是林学长……
“江陵。”
一道沉稳的声音骤然把他拉了回来,江陵睁开眼睛,呆呆的看着俊美高大的Alpha。
Alpha猝不及防的问道:“你会喜欢上他们,或者说,你已经喜欢上他们了。”
“我……”
江陵微张唇瓣,下一秒,他下意识摇了摇头。
“没有。”
谢星沉淡淡道:“如果做不到喜欢他们,断掉希望不是更好吗?”
“你为林熙死了两次,还想死第三次吗?”
“别担心,帝国大学的学籍,还有边境大学的学籍,都为你保留了,除了新的身份编码,一切都是原样。
谢星沉看着脸色微白的少年,语气微重:
“你不接受也可以,我可以帮你把旧的身份编码重新挂上去。”
下一秒,少年霎时抬起头,“不用了。”
那张泛着蓝光的身份卡近在咫尺,江陵深吸一口气,伸出手,握在了掌心。
身份卡边缘锋利,咯着掌心有些疼,视线突然变得模糊。
如释重负的泪水夺眶而出。
“你可以随时离开帝星,去做你想做的,江陵,你自由了。”
泪珠掉的更汹涌了,江陵过了哽咽道:“谢谢你,谢先生。”
“不用谢我,是谢星燃做的。”
“谢星燃?!”
谢星沉静静注视着少年:“是他,你好像很意外。”
“他……”江陵脱口而出,“他为什么不亲自来跟我说。”
谢星沉没第一时间接话,江陵抓住衣角,呐呐道:“抱歉,我忘了,他很忙。”
忙到从来不在白天来看他,想开个灯就凶他……
江陵强压下心底莫名的委屈和酸涩,“那谢先生,您替我谢谢他。”
他顿了顿,鼓起勇气道:“谢先生,您尽管说,需要我怎么做才能回报你们。”
如果不是,谢星燃把他从林熙那边救出来,他现在可能肚子都大了。
他扑上去挨了林熙一剑,还能好端端的站在这里,谢家为了救他,肯定花了很多星币。
自己一辈子都赚不回来。
江陵想到了什么,“你要挖我腺体吗?”
谢星沉不知道江陵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思绪一转,想起在谢家的书房。他为了能让江陵留下来陪谢星燃,故意提出要挖江陵的腺体。
他叹了一口气:“江陵……”
少年像惊惶的小兽一般,抬起湿漉漉的眸子:“轻一点可以的,可以的。”
谢星沉沉默了一会,走过去揉了揉他的头,温声道:“离开帝星,好好生活吧。”
……
谢星沉说,已经安排好了飞舰送他出帝星,只要收拾好东西,随时可以走。
其实没什么东西,他的行李早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吃的穿的全是谢家。
江陵在房间里转了两圈,最终两手空空的走了出去。
既然要走,江陵向每个曾经照顾过他的人认真道别,米雅姐姐也很忙,拜托助手给他来了一块研究所的铭牌。
助手说,很欢迎他来研究所学习。
江陵看着铭牌上刻着的,无数人抢破了头想进入的顶尖研究所陷入了沉思。
哈,算了吧。
江陵走了一圈,才知道这一整座研究所大的离谱,道完别,他走出研究所,来到停机场。
一座隐蔽性极佳的飞舰已经蓄势待发。
明明是几个月前求之不得的自由,江陵的脚步却越来越慢。
其实还差一个人……
他戴上易容装置,就要走上飞舰的时候€€€€
“等一下!”
身后传来了大声的呼喊声,江陵回头,看见是一位认识的研究员,眸光不自觉的黯了黯。
“迈斯,怎么了。”
青年喘了一口气,把一大袋东西递给他,“谢先生说,路上吃。”
是一大袋零食。
江陵愕然,须臾,抿唇笑了笑:“谢谢谢先生。”
他正要接过,目光无意间扫过研究所的三楼,窗户边隐隐约约站着一个人,好像在看着自己。
是谢星沉吗?
江陵挥了挥手,用口型说了句谢谢。
少年站在飞舰前,长发在猎猎狂风中飘扬着,白色的衬衫衣角也被吹起,像一只振翅的蝴蝶。
蝴蝶要飞走了。
谢星燃垂眸,看着那个单薄的人影,放下挥舞着的手,转身,走上飞舰。
舱门一点点关闭,隔绝了视线,飞舰轰鸣起飞,掠过研究所。
“谢先生。“身后传来了米雅沉重的声音,“我说句不该说的话,您现在拦截还来得及。。”
“江陵同学,可是谢星燃唯一能够完整活下去的解法了,三只王虫的围攻,他这次伤的真的太重太重,精神力太躁乱了。”
谢星沉颤了颤瞳孔,须臾,他收回目光,缓缓道:“就让他走吧。”
第116章 江陵的死亡证明
“我不相信江陵死了,这绝对不可能!”
书房中,祁修红着眼睛,把一张死亡证明重重拍到了桌上。
在大教堂,他受了很重的伤,在沙林毒素的侵蚀下,江陵那三枪,一枪打在肩膀,一枪击穿肺叶,一枪钉进腹部。
这几乎要了他的命。
少年举枪射击的身影还在眼前,但祁修不怪江陵,他安慰自己,肯定是林熙逼着他这么干的。
相反,自己当时够惨,说不定林熙会对少年的恨意少一点。
但这只是徒劳的自我安慰,是他逼迫江陵当着林熙的面和自己亲热,是他一手策划,逼得江陵和林熙的关系彻底恶化。
他自以为恶化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护得住江陵,可江陵还是在自己眼前,被林熙带走了。
祁修还记得,庆功宴那一晚,林熙看向少年的眼神,流露出刻骨的恨意和痛苦。
他不敢想象,江陵落在林熙手里,会受多少苦。
祁修出不了治疗舱,也不信祁明远那个老家伙,所以,他找了谢星燃,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他。
在这之前,他也从没想过,自己会拜托别人去救认定的老婆,。
好在谢家把人带出来了,当他得知江陵被救了出来,当即想去找人,看看少年,再好好道歉。
伤还没好全,本打算爬也要爬过去,可一想到少年可能不太愿意见到自己。
祁修便硬生生忍了一个月,又养了一个月的伤,才打算去见少年。
忐忑,愧疚,害怕,难过又掺杂着一点点激动,祁修已经想好怎么向少年道歉,无论少年怎么打他骂他,或者再冲着他开三枪。
他都接受。
然后祁明远出现了,带来了江陵的死讯。
祁明远冷冷的抬起眼皮:“养了两个月的伤,连死亡证明都不认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