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后面。”许贵嘿嘿一笑,“小少爷和他的未婚夫。”
邓明姜扭头看去,看到季初燕和江瑞面对面地坐在离他们挺远的地方,不知道吃的什么,中间放了不少东西。
江瑞背对着他,看不到脸,季初燕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拿着一双明显不属于食堂的筷子,两眼巴巴望着江瑞,幸福得都快冒泡了。
拿了下午的雪糕和水,现在大家对他俩的好感直线上升,从旁路过还跟他俩打了招呼。
邓明姜耳边也响起了文四顺的啧声:“其实不管男男、女女还是男女,谈起恋爱来都让我这个老光棍羡慕啊。”
许贵说:“你也去谈一个呗。”
文四顺叹气:“哪儿有那么好找?如今人都看学历、看长相、看家世,什么都看,我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工人还不被嫌弃得渣都不剩。”
“放宽心啦,总有只看感觉的人,你看我和我媳妇不就相互看对眼了?”许贵拍了拍文四顺的肩膀安慰,“但话说回来啊,小少爷的未婚夫确实优秀,家世好、长得帅就不说了,对小少爷还那么上心,像他们那种有钱公子哥谁想来这种地方啊?”
邓明姜看了一眼许贵,没有说话。
许贵还在滔滔不绝:“那种好男人啊,真的不多了,还好小少爷动作快,书还没读完就抓住了一个。”
文四顺时不时地点头:“所以下手要趁早。”
邓明姜放下筷子,端起碗一口气喝完剩下的汤,拿纸把嘴一擦完事,起身走人。
可能多喝了江瑞给的那瓶水的缘故,邓明姜来工地几个月以来第一次在半夜时被尿憋醒。
宿舍里的人都在呼呼大睡,许贵既打呼又磨牙,声音在室内回荡,吵人耳朵得很。
邓明姜犹豫片刻,忍不下去,决定起身出去解决。
外面的热气迎头一吹,热得邓明姜瞬间清醒大半,他关上门走向走廊的一头。
凌晨的工地分外安静,除了宿舍里的多重奏外,只有虫鸣声此起彼伏。
邓明姜走到卫生间外看到了贴在门上的纸,这才想起今天下午这个卫生间里的下水道堵了,杨健康说找人来修,但修理工要明天才来。
卫生间旁边是下去的楼梯,一楼的相同位置也有一个卫生间。
邓明姜果断选择往楼下走。
刚要进去,他的视线忽然扫到什么,脚步一顿,接着方向一转,轻手轻脚地往外走了几步。
今天没有星星,但月光很亮,混着工棚壁上挂着的几盏照明灯的白光,把工棚前面的工地照得亮亮堂堂。
在亮光挨着的阴影里,他看到了两道抱在一起的模糊身影。
第54章 集团小少爷x工地工人
两个人三更半夜在外面抱一起, 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在干什么,何况邓明姜不是没长脑子,他就是注意到了其中一个人。
那个人貌似挺高的。
其实工地上的高个儿多得去了, 但这个工地上的高个儿确实少得可怜, 邓明姜目前为止就没有碰到过目测一米八以上的人€€€€除了江瑞。
当然,就算那个人是江瑞也和他没有关系, 哪条法律规定江瑞不能半夜和人在外面搂搂抱抱了?
兴许是季初燕觉得白天束手束脚, 到了晚上才有机会发挥, 所以偷偷摸摸地把江瑞喊出来了呢?
不过另一个人的身高和身形都不怎么像季初燕就是了。
邓明姜抹了把脸, 默念了声关我屁事,便准备先去把人的三急解决了。
谁知他的脚还没抬起, 那两个人居然朝他这边走了几步。
与此同时, 交谈声也响了起来。
“吓死我了, 那棵树影跟人影一样,我还以为有人站在那里偷看。”开口的既不是江瑞的声音也不是季初燕的声音, 是一道邓明姜没听过的男声,感觉年纪不大,说话黏黏糊糊, 就是俗称的夹。
“瞎担心,这么晚了谁看?”江瑞的声音很熟悉了, 像低音炮,和他表现出来的精英范儿十分搭配。
“等会儿不会有人醒了吧?”
“拜托, 他们白天干了活儿,晚上比cookie都能睡,cookie还能夜里起来嚎几嗓子, 他们一觉睡到大天亮。”
“哈哈哈€€€€”青年捂着嘴笑,捏起拳头直锤江瑞胸口, “你也真是,拿他们和你的狗比,你的狗可是从英国空运回来拿过奖的,有得比吗?”
邓明姜:“……”
两个傻逼东西。
他不动声色地退到卫生间门镶嵌的墙后,走廊里没有开灯,卫生间里的灯也需要进去后才能开,这个角落的黑暗能够很好地将他隐藏。
他贴墙而站,一动不动,目光锁定在那两个人身上。
现在进卫生间肯定不合适,卫生间的门虚掩着,推开时会发出吱呀声响,放在白天自然不会引人注意,可在这万籁俱寂的夜里就相当刺耳了。
邓明姜考虑片刻,决定等那两个傻逼走了再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另一头,那两个人自以为找了个隐蔽的位置,身体几乎黏到一起,双手急切地在对方身上前后上下地摸索。
令人头皮发麻的轻哼以及交换唾液的黏腻水声响了起来。
青年不知道被江瑞摸到哪里,声音都变了调,险些直接拔高,索性被江瑞一把捂住嘴巴。
“叫什么叫?”江瑞咬牙切齿地说,但声音里的恼怒不多,“想让里面的人都知道我们在做什么吗?”
青年扭头亲江瑞的唇,声音含糊不清:“你什么时候回去?我可不想再开三十多公里的车跑来这里找你,累死我了。”
“快了。”江瑞安抚着青年的情绪,“做样子也要三四天吧,来一晚就走也太假了。”
青年闷哼一声:“你没和季初燕睡一张床上吧?”
“吃醋了?”江瑞呵呵地笑,“放心吧,没碰他。”
青年这才满意,手不知道摸到了江瑞的哪儿,惹得江瑞的呼吸骤然变得又粗又重,青年得意地说:“这是我的。”
邓明姜仰头闭眼,只觉度日如年。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头的两人终于消停下来,依依不舍地惜别后,江瑞又去送了青年。
直到两人走远,邓明姜动了动已经酸麻的脚,转身推开卫生间的门,刚摁亮里面的灯,就看到卫生间里站着一个人。
季初燕。
准确来说,是眼眶通红,满脸泪痕的季初燕。
显然季初燕也看到了刚刚在外面你侬我侬的两人。
邓明姜扫了季初燕一眼,才想起这个小少爷好像单独住在一楼的一个房间里。
小少爷身上穿着浅灰色的丝绸睡衣,微卷的头发凌乱地顶在脑袋上,估计也是半夜醒来上厕所时看到那精彩的一幕,伤心之余,眼神和表情里都带着点懵。
邓明姜感觉这应该是季初燕第一次发现江瑞劈腿,因为梦中季初燕第一次发现时就在大吵大闹了,并不是此时这种反应,可能他梦见的第一次是季初燕发现的第N次。
说实话,他很同情季初燕。
然而转念想到季初燕今后对江瑞的一次次包容和放纵,又不那么同情了。
邓明姜收回视线,往便池前走去。
季初燕站在卫生间的正中间,脑袋随着邓明姜的脚步转动,他似乎不知道该看什么了,所以卫生间里的另一个活物成为他目光的焦点。
但邓明姜被看得很不自在,在便池前站定,他侧身对着季初燕准备拉下拉链。
扭头一看。
又是一次四目相对。
这次季初燕既没有皱眉也没有挪开视线,他仿佛已经神游天外,目光怔怔地和邓明姜对视。
他眼里的泪水还在往外流,泪痕交错地淌过那张白皙的脸,在圆润的下巴上汇聚,一滴滴地落入衣领里。
邓明姜咳嗽一声。
季初燕没有反应。
安静片刻,邓明姜抬手冲着季初燕打了一个响指。
啪的一声,唤回了季初燕的些许神志,他涣散的眼里逐渐有了焦点。
邓明姜伸出食指,指向门外:“麻烦回避一下。”
季初燕愣了半天,蓦地慌乱起来,他双手无措地在裤子两侧擦了擦,嘴里哦了一声:“对、对不起。”
模样看着有些可怜。
邓明姜面不改色,依然指着门外。
季初燕赶紧转身出去了,顺带帮他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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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瑞只在工地上呆了三天就走,还真是如他所说的做做样子,一天都不愿多呆,剩下季初燕继续在工地上受苦。
到了九月下旬,天气突然转凉,一场大雨说来就来,大家纷纷换上秋衣,只有邓明姜还穿着夏天的短袖,光着膀子一副不怕冷的模样。
为了避免安全隐患和质量隐患,工地在下雨天一般不开工,雨连着下了几天,邓明姜和工友们也在宿舍里躺了几天。
大家闲来无事,和隔壁两个宿舍的人凑了两桌麻将,麻将是一个工友自己带的,粗制滥造,只有大拇指的长度,往桌上铺开一张不用的旧床单,四个人拿着小板凳分别往四边一坐,一桌简陋的麻将就凑齐了。
两桌麻将只有八个人打,却围了十几个人看,站着的、坐着的、靠着的,一群吞云吐雾的大老爷们把一件宿舍挤得满满当当。
邓明姜躺在床上,难得没有抽烟,只是在闭眼养神。
刚从麻将桌上下来的文四顺坐到他的床尾,拿出一根红河放到他鼻下左右晃了晃:“抽吗?”
邓明姜连眼睛都懒得睁开:“不抽。”
“戒了?”文四顺反手把烟放进自己嘴里,打火机啪嗒一下,宿舍里多了一个吞云吐雾的大老爷们。
“不是。”邓明姜眉心微蹙,烦躁肉眼可见,“打算趁这几天回家一趟。”
文四顺问:“回家干什么?”
“拿衣服。”邓明姜扯了扯自己身上的短袖,“再穿下去的话,迟早冻死。”
文四顺噗嗤一笑:“别的不说,你也是时候回去看看了,对了,你妈现在怎么样了?”
邓明姜瞬间没了声音,他掀开眼皮子看向文四顺,又很快闭上眼睛,在睁眼闭眼的两秒间,他眼底似乎有情绪浮动。
但转瞬即逝,文四顺没能捕捉。
邓明姜翻了个身,面朝墙壁,被压着的手搭向上面的胳膊,手指往里扣了扣,像是自我拥抱的姿势,也是缺少安全感的姿势。
过了好一会儿,平静的声音传出:“老样子,这辈子就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