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他起初过得很好,后来不知怎的,越混越差,甚至重新迫不得已重新把目标扩大到男人身上,可他对男人硬不起来,通常结局只有两种,要么他被甩掉、要么他在和对方上床之前先骗一笔钱跑路。
后来他决定靠自己,和一个半途认识的人搭伙开了一个工作室,最后工作室倒闭,他们非但没挣到一分钱,还欠了一屁股的债,合伙人跑了,剩下没跑掉的陈明春被一群追债人盯得死死的。
如果他当初没跟着那个女人去h市,是不是他还过着锦衣玉食的富足生活?云予那么喜欢他、那么包容他,肯定心甘情愿养他一辈子。
这一刻,陈明春悔得肠子都青了。
他在这一两年的经历里挑挑拣拣,把能说的都告诉给了云予,摘掉了他在男女堆里周旋的过程,添加了他和合伙人如何尽心尽力开办工作室以及挽救工作室的艰难。
云予耐心听着,从头到尾表情都没多大变化。
陈明春一边说一边悄悄观察云予,心里焦急万分,却不得不压着性子继续卖惨。
“哥哥,我也不想背上这么多的债,都是那个人坑我,要不是他死乞白赖地拉我入伙,我不会落到今天的下场……我还计划等工作室走上正轨后,我就回来找你,买个大房子接你住进去,我们一起好好过日子。”陈明春的眼睛眨着眨着就红了,挤出一滴泪水,他哭得无声无息,就像往常任何一次哭泣那样。
以他对云予的了解,过不了几秒,云予的态度就会松软下来,过来摸他的头,轻声细语地安慰他。
谁知等了快一分钟,对方都没动静。
陈明春抬眼看去。
只见云予面无表情地保持着斜靠在座椅上的姿势,稳得跟泰山似的,别说过来安慰他,看向他的眼神里甚至浮出一丝明显的嫌恶。
陈明春:“……”
云予问道:“你一共欠了多少钱?”
陈明春赶紧回忆了下:“有三百……五百万吧。”
他以为自己的卖惨有了作用,特意把钱说高了一截,其实他的欠债只有不到五十万。
当然,还这五十万也让他够呛了。
“才五百万,就让你哭成这样。”云予弯腰拉开桌下的抽屉。
稳了!
陈明春心头狂喜,心脏几乎要冲破胸膛。
看这架势是要给他签支票吧?应该不是转账,转账的话得通过手机、电脑或者直接让秘书操作。
正激动地想着,云予坐起了身。
陈明春眼睁睁看着云予用食指和中指夹出了€€€€十块钱纸币?
“坐公交车多少钱?”
“啊?”陈明春愣了一下才说,“单趟两块。”
“这是十块,你的路费。”云予起身绕过办公桌,把钱放到陈明春手上,“无论如何,还是谢谢你专程过来跟我说了你失踪的原因,我心里的刺算是拔出去了,你打哪儿来回哪儿去吧,好好挣钱,争取早日把那五百万还上。”
“……”陈明春看着手上的钱,表情近乎震惊。
云予不是喜欢他吗?
云予不喜欢他了吗?
这还不到两年啊!
这两个念头在他脑海里疯狂交织,一步步加深他的绝望€€€€他的退路没了。
“小文!”云予回到桌后,抓起挂在旁边衣架上的外套。
秘书小文立即开门进来:“云总。”
“把他送出去。”云予淡淡吩咐,“顺便跟保安说一声,记住这个人,以后不要让他进来。”
第166章 城里富N代x山里贫困生
云予走得很快, 三步并作两步,走进电梯并按了负一楼后,他狂按关门键。
陈明春还在他的办公室里, 被小文喊出去再坐电梯下去需要时间, 公司的办公楼离软件园的出口不近,走路的话需要十几二十分钟, 陈明春走路的时间肯定比不上他开车的时间, 和陈明夏相遇的几率不大。
但他还是得抓紧一点。
云予独自站在缓缓下落的电梯里, 安静的空气在他周身缓慢流动, 他抬眸盯着显示屏上不断变换的红色数字,后知后觉的, 他心脏狂跳, 背脊上冷汗直流。
陈明春回到a市了。
这个念头在他的脑子里来回冲撞, 撞得他略有晕眩,只能伸手扶住电梯墙壁, 稳住身形。
陈明春的出现像是一股无形的力道,将他的脑袋从深埋的沙子里拽了出来,他再也做不了自我欺骗的鸵鸟。
陈明春欠了钱还不上, 情急之下可能会去体院找陈明夏,一旦陈明夏和陈明春联系上了, 那么他和陈明春的过去肯定也瞒不住了。
他有些后悔。
他该早些向陈明夏坦白,如今陈明春回到a市, 他再说的性质就变了,从主动坦白到不得不说,两者之间差别很大。
可他的确没打算瞒着陈明夏, 他只是没有勇气说。
他一个没有拖延症的人仿佛患上了拖延症,今天推明天, 明天推后天,日复一日地往后推。
云予脸色苍白地开车驶出软件园,看到不知道在路边等了多久的陈明夏,他按了一声喇叭。
陈明夏打开副驾驶位的车门坐了进来。
满腹心事的云予并未注意到同样满腹心事的陈明夏的异样,他笑了笑问:“去哪儿吃饭?”
“回家吧。”陈明夏说,“先把车停了,再出去买点菜。”
云予转动着方向:“比赛怎么样?”
陈明夏说:“正常发挥,接下来就看天意了。”
“什么时候出成绩?”
“不知道,等学校通知吧。”
“好。”
一路上,两人各想各的事,都很少说话。
回到小区,把车停进车库里,两人乘坐电梯回到家里。
这套房子是四室两厅,但他俩只占一个卧室,剩下三个房间空了一个客房出来,其余改成书房和健身房。
他们换身衣服就出门了,小区周围设施齐全,后面是医院,旁边是超市,从侧门出去有个规模不小的菜市场,晚上八九点都开着门。
他们从侧门去了菜市场,手里拿着两个装菜的袋子。
云予从小到大买菜的经历少得可怜,连超市里清洗干净码在盒子里的菜都没买过,在可以讲价的菜市场就更显手足无措了,他提着装了肉和菜的袋子乖乖跟在陈明夏后面。
忽然,陈明夏脚步一停。
云予猝不及防撞上他的后背。
陈明夏转身扶住他的肩膀:“你怎么心不在焉的?”
云予看不到自己此时此刻的表情,但能猜到一定非常别扭,周围的人来来往往,他们不好一直在原地站着,只能一边推着陈明夏往前走一边说:“你在c市给我打电话的时候不是说遇到什么事了吗?”
“对。”这下轮到陈明夏心情沉重了。
“是什么事啊?”
“我家里的事。”陈明夏拉着云予站到一处面摊前,假装没感受到身旁人的僵硬,让摊主抓了两块钱的碱水面,接过袋子付完钱后,他问云予,“你还有什么想吃的吗?”
云予刚刚在听到“家里”二字时,抓着袋子的手就不受控地抖,他愣了许久,摇了摇头。
“那我们回去了。”陈明夏接过云予手里的袋子,只留了一袋碱水面和一袋葡萄让对方提着。
云予提着不算重的东西,心里却有千斤重,他故作轻松地问:“你家里怎么了?”
两人走到菜市场外面,漆黑的夜色代替了菜市场棚顶悬着的亮光,侧门进出的人不比菜市场里的人少。
他们往前走着,直到周围再没其他人,陈明夏才缓缓开口:“你也认识我哥吧?我在c市遇到了他,他好像过得不怎么好,还在问我借钱。”
原来陈明春是从c市来的,而且早在c市就遇到了陈明夏。
云予内心掀起一阵惊涛骇浪,这段时间以来围绕着他的恐惧几乎在瞬间爬上巅峰。
他就知道陈明春和陈明夏兄弟俩终会遇见,纸包不住火,他不可能瞒一辈子。
可是他该怎么办?
现在就向陈明夏坦白吗?
陈明夏会怎么想他?会不会以为他还喜欢着陈明春?甚至以为他在寻找陈明春的代替品?
云予手脚冰凉,有种被海水淹没的窒息感。
-
与此同时,陈明春也在单元楼下徘徊。
陈明春前天上午就回a市了,他没有第一个找到云予,而是去了陈明夏的学校,他知道陈明夏的专业和班级,几经周折后找到了陈明夏的寝室,当时寝室另外三人都在,听说他是陈明夏的大哥后,当即对他没了好脸色,阴阳怪气地把他轰出了寝室。
陈明春能考上a大并长期在男女堆里周旋,脑子肯定是灵活的,他站在宿舍楼外思考分析,总结出了一点€€€€陈明夏绝对向室友吐槽过他,他要找陈明夏的话就不能通过那三个讨人厌的室友。
于是陈明春采取迂回战术,趁那三个室友去食堂吃饭时敲响隔壁几个宿舍的门。
隔壁几个宿舍里都是陈明夏的同学,并不清楚陈明夏家里的事,他们跟陈明春说陈明夏去c市比赛了,要比一天半,估计回来也不会往学校跑,陈明夏和他对象在外面租了房子。
陈明春当即问的房子地址。
他们找了班长,班长核对过陈明春身份证上的名字和地址后,便从电脑里翻出文档,让陈明春记下了备注的地址。
陈明春本来不想来求陈明夏,他了解自己二弟,知道自己二弟是块硬骨头,啃上一年都啃不动,可他实在无处可去,他把酒店的房间退了,下午去找云予时,还不得已把行李寄存在商场的柜子里。
就算问陈明夏要不到钱,要张床总可以吧?
他就不信陈明夏真的忍心让他睡大街上。
不过陈明夏生起气来可不是闹着玩的,即便他作为大哥也有些发怵,得做好心理准备才行。
陈明春深吸口气,做好心理建设,偏偏这时没人进出,单元楼的门需要刷卡或者刷脸,他进不去。
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人,陈明春拉着行李箱准备到处逛逛。
他看这小区环境不错,是个高档小区,虽然不清楚房价,但能猜到价格不低,别说房租了,估计光是一个月的物管都能收上几大百,还是在面积只有一百多平的情况下。
想不到他二弟租得起这里的房子。
陈明春又羡慕又嫉妒,同时一阵不甘的情绪从心底跟爬山虎似的绕了上来,他二弟像木头疙瘩一样木讷死板,脑子一点都不灵活,以前都是他把二弟踩在脚下,如今他落了难,他二弟住上了这么好的小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