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说了些有的没的,聊工作,聊时事,聊面试遇到的奇葩应聘者,聊着聊着,一个小时就过去了,到了摩川该睡觉的时候。
“你睡吧,我也要下班了。”转着办公椅,我望着办公楼外晴朗无云的夜空,柔声道。
他轻轻“嗯”了声,却没有挂电话。
“……你什么时候回来?”
这一个月来,我们几乎天天都要电话联系,这还是他第一次问我这个问题,应该也是忍了好久,忍不下去了才想着问的。
也是,哪有刚刚确认好关系就分隔两地的。
“再一个月,到八月我就回去。”我将声音放得更柔,“你想我了吗?”
“嗯。”
“多想?”
他几乎没有停顿:“每一天都在想。”
分不清是手机在发烫,还是我的脸在发烫,从没有哪一刻让我这样深刻理解到异地恋的酸楚与难熬。
好想他,从离开的那一天起就想着回去,回到他身边。想念他的拥抱,想念他的亲吻,想念他的温度,我的人在海城,心却好像失落在了厝岩崧,无时无刻不在召唤我这具没有灵魂的躯壳快点与它合二为一。
关了电脑,我起身往外走:“8月1号我就回,等会儿就买机票。”
“真的?”
“真的。”我想了想,道,“骗你就罚我……禁欲一个月。”
【尊敬的柏胤旅客,很抱歉地通知您,由于受台风天气影响,您预定的8月1日海城-山南的MU6957航班取消,您可以通过以下渠道快速解决问题……】
不想,要飞的前一晚,我收到了航变通知。
前两天听说台风要来了,我还很乐观觉得这次也会有惊无险,结果就被啪啪打脸。
焦躁地搜索着海城去往别的城市的航班,我试图通过中转前往山南,却不幸地发现,几乎所有航班都被取消了。
如果不能如期回到厝岩崧,禁欲一个月事小,失信于摩川事大。
他一天天的盼着我回去,我怎么可能临到最后一天了,让他的希望落空?
想了许多办法,还好,航班取消了,火车还在运营。我马上买了张去仙市的车票,打算立马出发去仙市,第二天一早再飞山南。
算算时间,晚是晚了点,但1号应该也能到。
【我的航班因为台风取消了,我可能没法儿1号回。】
给摩川发去信息,我便提着行李箱出发了。
海城到仙市,18点以后就没有动车了,只有速度更慢的绿皮火车,要坐十四个小时。
坐一个晚上,隔天九点到仙市,再赶十二点四十五的飞机,经停两小时,晚上八点到山南,最后叫个车,十点应该就能到棚葛了。
我家离火车站不算远,但我还是错估了下雨加上晚高峰的拥堵情况。
望着前方一片鲜红,我觉出不对,立马下了车,跑进最近的地铁口,紧赶慢赶在还有几分钟就要发车时过了检票口。
等进了火车,我心头一松,只是坐在行李箱上急促喘息着,没有立刻去找座位。
忽然,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我掏出一看,是摩川来电。
“喂?”我站起身,拖着行李箱去找座位。
“1号不回,你要什么时候回来?”他缓声问我。
“就等,等台风过去就回。这是不可抗力因素,不算我失信吧?”走过长长的走廊,我也不管别人听到我说的话会是什么表情,丝毫没有降低音量的打算,“我已经禁欲两个月了,我可不想再禁欲一个月。”
要是直接告诉他我坐火车再转飞机,要二十多个小时才能到山南,他肯定就让我台风过后再回去了。但我不想让他等,索性就瞒着他,到时给他一个惊喜了。
“你脑子里,就想着那些淫欲。”摩川语气有些冷淡,又有些纵容。
我笑了:“嘿!你去问问谁家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子两个月连手都不用的?神子大人,普通人可比你想的还要龌龊多了。对了,这次我准备了些礼物给你。”想到箱子里的“宝贝”,我忍不住舔了舔唇,“我觉得,你会喜欢的。”
第50章 你的,都是你的
会想成为一名珠宝设计师,还要从我姥姥说起。
我姥姥有个珠宝匣子,里头盛满了她心爱的珠宝首饰。满绿的翡翠耳环,红宝石胸针,蓝宝石戒指……她说这些都是姥爷送她的,因为爱她,所以不遗余力地花心思买下这些珠宝哄她开心。
“男人喜欢一个人,就是会给她买首饰的。”老太太坐在化妆凳上,穿一袭优雅的刺绣旗袍,一边与我说话,一边对镜戴上了一条浓郁的紫翡珠串,“像你爸爸那种,连个芝麻大的钻石戒指都没有给你妈妈买过的,我一眼就看出来,他压根对你妈妈不上心。你姥爷躺病床上快不行了,都还抓着我的手,让我去买自己喜欢的项链,说我戴着漂亮……”
我坐在床上,晃荡着两条腿,问:“我妈妈也喜欢珠宝吗?”
姥姥脸上惆怅顿消,在镜子里对我笑:“这么好看的东西,还有人会不喜欢?”
这里先不说老太太对于渣男的评判标准是否简单粗暴,但她的话确实对小小的我产生了莫大的影响。
一,珠宝首饰是让人开心的东西,看到漂亮的东西,姥姥会喜欢,妈妈也会喜欢。
二,男人爱一个人,就是要给对方送珠宝的。
随着落地的震动,我悠悠从浅眠中醒来€€€€山南到了。
取完行李,我焦急地站在机场外,等着有车接单,但等了许久手机都没有接单成功的提示。
我没想到大半夜找辆车从山南去厝岩崧会这么困难。最后还是用了“重金下必有勇夫”的老套路,花了比平时高出三倍的钱才找到愿意送我的司机。
找车耗去了太多时间,导致我到棚葛时,已经十一点多。
严初文还没有睡,给我留着门。
“今天不巧,又停电了,已经好几个小时了都没来电。”严初文在前面打着手电,推开房间门,“你怎么还抱着盆草?”
“它总是不开花,我带来给摩川治治。”这兰草我从海城一路抱过来,也算见识过大世面了。
就着手电光摊开行李箱,把自己需要的东西全都扫进背包,背上后,我跟严初文匆匆打了声招呼便头也不回地朝神庙奔去。
兴许是习惯了厝岩崧的高海拔,初来棚葛时爬阶梯还会喘两下,到如今已是如履平地。
一边爬我一边看着时间,到了神庙大门前见还要十几分钟才到十二点,也不那么急了,停下稍作休整,正了正衣襟,拨了拨头发,还低头闻了下自己身上有没有奇怪的味道。
还行,在机场厕所我换了衣服,不臭,都是洗衣液的味道。
翻墙翻惯了,我下意识就要往自己熟悉的那面墙去,走了几步又退回来,发现大门果然如自己眼角余光瞥到的那样,微微敞开着。
抱着怀里的兰草,我狐疑着推门而入,很快又发现了第二件让自己惊讶的事€€€€盛夏的夜晚,大殿的窗户半敞着,透出里面的昏黄烛光,就如“鹿王寿诞”那天一样,摩川安静地跪坐在高大的金色神像前,这样晚了竟然还没有睡。
这不像他的作息啊。
注视着他的背影,我心头一动,掏出手机又看了眼时间€€€€十一点五十一。
他难道是在……等我吗?
抱着这样的想法,我轻轻推了推殿门,如同外头的大门一样,很轻易就推开了。
前一秒仿佛还陷在冥想里的人听到动静,一下子回过头,脸上是太过仓促而无法掩饰的震动,与等待多时终于得偿所愿的难以置信。
“这么晚不睡,等我啊?”我把背包和怀里的盆儿放到地上,才直起腰,便被迎上来的人抱了个满怀。
他完全将我揽进怀里,长臂环住我的腰背,用力到骨头都要嵌进我身体里的错觉。
“你回来了。”他喟叹着,没有问我为什么说回不来又突然出现。
他在等我。这一刻,我确定,他就是在等我。
哪怕知道我在1号这天回不来,他仍然执拗地等到最后一刻,期盼奇迹的发生。而我星夜兼程,既是遵守了与他的约定,也是圆满了他的奇迹。
坐于烛火摇曳的大殿上,我一件件给摩川看我带回来的“宝贝”。第一件,就是那盆兰草。
“你还记不记得它?”我一手托举着花盆,另一只手向他隆重介绍,“这是你当年落在寝室里的兰花,我从严初文那儿救回来的。你看看,是不是生病了。前两年我姥姥养的时候它还开花,这几年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不开花,个儿也不怎么长。”
摩川接过花盆,看了下叶子,又凑近了闻了闻盆土,迅速诊断道:“你浇茶叶水了?”
我不好意思地笑道:“我把它养在工作室里,可能是工作室的小伙伴顺手浇的。”
“兰花需要透气疏松的土,和湿润的环境,太冷和太热都长不好,海城其实不适合它们生长。”说着,他将花盆放到一边,“明天我给它换个土,恢复几个月,明年应该就能开花了。”
“是吧!我就说肯定是因为环境不行。”拉开背包,我从里头掏出最显眼的那样东西,作为第二样礼物递给摩川。
“这是……”摩川怔然地接过那只金色的西方龙毛绒玩具,显然是认出来了,“橘子。”他准确地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赵辰元他们公司不是准备要重启《答题岛》吗?虽然游戏没有那么快上线,但他知道我喜欢,就特地给我整了个官方游戏周边,前阵子吃饭的时候送我了。”据赵辰元本人所说,当时测试服为了体现其稀有度,一共就做了一枚龙蛋,连他自己都没有,结果给我抽到了,所以他印象特别深刻。
我弹了弹毛绒玩具头上的龙角,感慨道:“八年了,我们一家三口终于团聚了。”
摩川轻抚过小金龙脊背上的一排长毛,动作温柔又充满爱怜,就像在他掌下的是一只真正拥有生命的可爱宠物,而不是随处可见的毛绒玩具。
“关服那几天,我的养父病重,身体大不如前,自知不能长久,就将我叫回了厝岩崧。”摩川垂下眼,陷入到某种回忆中,“他拉着我的手,将层禄全族交到我的手上,要我答应他,无论如何不能背弃族人。”
他忽地笑了一下:“他其实都知道的,我早已对这一切感到厌倦。为什么我不能有家人,为什么我不能有名字,为什么我不能自私,不能只爱一个人……”
他执起我的手,拇指来回摩挲我掌根处的鲜红疤痕:“你是第一个告诉我,我没有错,我要怎么开心怎么活的人。”说完,他将我的手贴在唇边,细细亲吻。
我不受控制地蜷了蜷手指,被他亲得又痒又心动。
想重重亲回去,勾缠着他的舌,啃咬着他的唇,互换彼此的唾液,十指紧紧相扣……但现在不行,现在尚不到时候,我背包里等着展示的“宝贝”还多着呢。
“我们的缘分是从小注定的。”摸摸他的脸,我努力抑制着心中蠢蠢欲动,抽回手,转身继续在背包里翻找,“不说别的,那么大一个测试服,不说上万人,几千人总是有的,偏偏你和我就遇上了。”
“你当时但凡没有通过我的好友申请,我们都不会有现在。”说着,我小心从背包里取出第三样礼物€€€€一只用泡沫纸层层包裹的首饰盒。
“因为我一开始就知道是你。”
我将泡沫纸猛一撕开,听到摩川的话,错愕地抬头。
“你知道?”
摩川十分坦然:“我不小心看到的。”他说,“那天露营……就是有明卓那次,你的手机一直传出游戏音乐声,很吵,我试图关掉它,然后不小心看到的。”
我还有些回不过神,竟然是那么早以前?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名字很难念’是我,你还加我好友,和我结婚?那时候我们关系不是……不好吗?”说到最后三个字,我第一次这样不确定。
是吗?是吧。露营那晚我们为了明卓还打架了。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我一开始就知道MK是他,别说加好友,直接把游戏删了也不一定。
摩川想了想,道:“反正你也不知道那个是我。”
他说这话时,也没什么特别的语气,表情更是平淡,可我就是听得很心疼。
“如果我没有从严初文那里得知你就是MK,你是不是一辈子都不会让我知道这件事?”
他没有正面回答,指尖碰碰我手里的盒子,转移了话题:“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