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你买了咳嗽药水,等会儿应该送来了,到了你就自己吃一些,我去洗澡了。”我站起来,摩川也站起来。
我一愣,试着往卧室方向走,发现他也跟着一起往卧室走。
我好笑不已,回头看着他道:“我就是去洗个澡,不会走远的。”
他垂下眼,什么也没说,但那副样子无端让我想到下雨天被打湿了被毛耳朵都垂下来的小狗,可怜得要死。
他实在是很知道怎么拿捏我。
暗叹一口气,我牵住他的手,立刻就说:“好好好,让你跟,我让你跟行了吧?”
最后,他坐在马桶盖上,看着我洗完了全程。
洗完澡,咳嗽药也来了,我看了下说明书,严格按照剂量倒了一小杯递给坐在沙发上的摩川。
他一口喝完了,蹙起眉,仰头道:“苦。”
我有些意外:“苦?”
川贝枇杷膏我以前感冒咳嗽的时候也经常喝,明明甜得要死,哪里苦了?
“苦的。”他眉头蹙得更紧,眼里因为我不信他甚至升起一丝恼意。
或许生病的人味觉也是不一样的吧。
“你等等。”我快步进到厨房,倒了杯温水,一转身,差点跟站在我身后的摩川撞个正着。
“祖宗,你怎么都没有声音的?”我抚着胸口,被他吓得都要灵魂出窍。
将水杯递给他,我说:“给,漱一下口就不苦了。”
他看看水杯,又看了看我,脸上满是不可思议:“……你不给我糖吗?”
我眨了眨眼,这才反应过来他为什么一直说苦。他生病了,生病的人,都是可以得到糖果奖励的。
“你忘了。”一瞬间,他都不是淋雨的小狗,简直就是饭盆被压扁的小狗。
伤心、委屈、生气、不敢置信……种种情绪汇聚在他眼中,咳嗽着,他不再理我,转身一个人回了卧室。
“砰!”房门被用力关上,我一激灵,抓起椅子上的外套就出了门。
寒风刮在脸上,刀子一样,我小跑着来到楼下的便利店,一口气买了七八种糖果,又着急忙慌跑回去。
来回只花了五分钟,一回到家,我脱了外套就直奔卧室。
摩川背对着我躺在床上,也不知睡着了没。
拆开一包太妃糖,我坐到床边:“祖宗,给你把糖买来了。”
他起先一动不动,后来咳嗽了两声,就是不回头。
我没办法,剥开太妃糖的糖纸,把糖塞进自己嘴里,然后掰过他的脑袋,俯下身,将那颗糖渡了过去。
他态度看起来强硬,嘴却很软,我推着糖送进他的口中,他没怎么抗拒就接纳了。我要退,他直接将舌尖探过来,如同在沙漠里行走了三天三夜的人终于找到了一小股泉水,珍惜而渴求地搜刮着我嘴里的津液。
甜蜜的滋味在彼此的口腔扩散,我撑在他的上方,身体逐渐热起来,腰都有些发软。
再亲下去就止不住了,他可还发着烧呢……
我强迫自己直起身,摩川的手却如影随形地追过来,勾住我的后颈,还要继续。
“我知道我错在哪儿了。”我只好用别的分散他的注意力。
按在后颈上的手一顿,没有拿开,但也没有接着施力。
“我不该瞒着你去找贺明博的。”我说,“我应该问过你的意见再做决定,而不是先做决定再问你的意见。”
他不是对我没有好奇,相反,他对我的好奇很多很多,不然也不会在网上搜索我的名字。只是,他习惯了倾听,就连对我也不敢冒然发问,更觉得,就算不问,我也不会有什么瞒着他。
所以,当发现我有一件事瞒着他,还瞒了四个月的时候,他才会那么生气。
“我以后不会了。我不会对你有任何隐瞒了,我发誓。”
勾着我后颈的手松开来,拇指摩挲着我撑在床沿的手背。
“我也有错,我不该乱发脾气。”他嘴里还含着糖,说话有些含糊,“我不会了,你不要生气。”
他强硬一些,我还能跟他硬碰硬。他一软,我简直心都要化了,又怎么可能再生他的气?
他摸着我的手,轻声道:“我会改的,我都会改的……”
对待养父,他都是一贯的倔强,不认错也不悔改,可只是和我吵了一架,他就说他要改变自己的脾气。
我一下反手握住他,心不止是化了,简直都要痛死了:“不用改的,你什么样我都喜欢,你不用为我改变什么的。”
“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好了。”我俯下身,额头抵着他的额头,鼻尖都有些泛酸,“你只要做摩川就好了。”
第62章 乖,照我教的做
卧室的大床上,我靠坐在床头,膝盖上躺着pad,画图打发时间的同时,与摩川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吃了糖的摩川变成了乖宝宝,好脾气,好说话,连心情也变得十分美好,基本上就是一个问什么答什么的状态。
趁着这个机会,我大胆提问,询问了他关于贺明博的事。
“你之前为什么不让小鸢去找渣男?”
摩川面朝我侧躺着,双眼微闭,一只手不安地抓住我睡衣一角,跟怕我在他睡觉时跑了一样。
“他还太小了,我怕他……受伤害。”他缓缓说着,眼睫颤动了下,不过并未睁开,“我怕他还对贺明博心存期待,就像我阿姐那样,觉得对方是不是有什么苦衷。”犹豫了会儿,他接着道,“其实,我比你更早找到贺明博。”
画着他睡颜的电子笔猛地停顿下来,我直起身,惊愕地看向他:“你早就找到他了?”
浓密犹如羽扇的睫毛轻轻掀起,他仰头看过来:“两年前找到的。”
我怔然片刻,一时心中千头万绪,纠结过后,又全都化作一声长长地叹息。
躺回去,我感慨道:“我应该早点跟你确认的,白费这么些功夫。”
现在想想,我那些隐瞒,那些猜测,简直就是自作聪明。要是早点跟他确认,这架都吵不起来。
可能是感觉到我的失落,摩川往我这边更蹭了蹭,长臂搂在我的腰间,整张脸都埋进我的侧腰。
“你以后想知道什么就问我,都会告诉你的。”
好粘人……
注视着腰间的一大坨,我轻拍了拍他的胳膊,无奈表示:“你这样我怎么画你?”
他不为所动,不但没有松开,反而更紧了紧自己的手臂。
第二天起床,仍然是在摩川的怀里醒来的,1.8米的大床,被我俩硬生生睡成了1米的既视感。
摸了摸摩川的额头,感觉已经彻底退烧了,我想起床,奈何刚撑坐起来,又被一胳膊勾了回去。
我的睡衣领口最上面一个扣子没有系,露出大片的锁骨,摩川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脑袋拱着脖颈,口鼻对着锁骨,发丝随着呼吸蹭过肌肤,痒得不行。
“这么大的床,你挨着我不挤吗?”拨弄着他的头发,我存心逗他。
本来以为他还没完全清醒,该不会理我,没想到他不仅醒了,还回我了。
“你的床太大了,我不喜欢。”
有些干燥的唇随着说话不断擦过我的锁骨,伴着灼热的气息,让我不受控制地打了个激灵。
神庙里那张床倒是不大,两个人躺在上面怎样都会胳膊碰胳膊,脚碰脚,想睡得离彼此远一些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大床也有大床的好,”我说,“你感受过就懂了。”
他病好了,我们架吵完了,我脑子里又开始想些乌七八糟的东西。
他好不容易来一次我家,不留下些痕迹再走,也太可惜了。
“就是睡起来软一些……”摩川彼时完全不知道我的想法,单纯地以为我只是在说床的事。
起床给摩川量了体温,除了还有些咳嗽,体温已经完全恢复正常。上午照旧陪他,下午我分别去了一次工作室,然后又见了一次孙曼曼。
去工作室,我主要是配合宣传拍视频,拍完再去孙曼曼学校找她,都快要四点。
两人坐在学校的长椅上,注视着来往行人,吃着手里的雪糕。
“好冷!”孙曼曼打了个哆嗦。
“你不是说你可以吗?”戴着皮手套,我大口咬着手里的甜筒,完全不惧寒冷。
孙曼曼看我一眼,咬咬牙,好似开启了无声的比赛,以风卷残云办的速度吃掉了手里的雪糕,完了将羽绒服的帽子一戴,拉链拉到顶,只露出小半张脸来。
“……哥,我的世界好像一下子就崩塌了。”望着校园里来来往往的人群,她忽然说道。
她最近情绪很差,微信上和我聊天也颇为消极,我怕她憋出毛病,这才单独找她出来聊聊。
“以前我什么都不用想,只要考虑自己喜不喜欢,感不感兴趣就行。你知道吗,我上个月还在想,毕业之后要去棚葛支教,要为那里的孩子做些什么,要成为周老师那样的女性……现在,我必须考虑妈妈的感受,爸爸已经那样了,我不能再让她操心了。”
她好像在一夕间长大,从一个天真无邪的小丫头,变成了一个懂事的大人。
但我其实更多地希望,她能永远做一个小丫头的。
“就算不能去支教,你仍然可以做你喜欢做的事,钱方面不用担心,哥哥有。”我摸了摸她戴着帽子的脑袋,道。
她摇摇头:“你的钱是你的钱,我都多大了怎么还能问你要钱花?我自己要用钱,自己会赚的,你不用为我担心。”
我又是欣慰,又是心酸:“咱爹虽然不怎么样,但生的子女倒是各个优秀,和他一点不一样。”
“可能是因为,老婆好吧。”说完,她自己先笑了。
看到她笑,我也跟着笑起来。
开导完妹妹,海城的天已经彻底暗下来。
我在海大对面的小饭店点了几个菜打包,回到家时,就见摩川背对着我,望着落地窗外的夜景,正在打电话。
“嗯,身体好多了……后天我就回来。”
脱外套的动作一顿。后天?这么快就要回去了?
那剩下的时间可要好好规划,不能浪费了。
摩川打完电话,我把袋子里的菜也都拿了出来,摆了一桌子。
不用招呼,摩川自觉地坐在我的对面,烧退了,他似乎也恢复成了平时的样子。
“你明天有想去的地方吗?”吃着饭,我问他。
他一愣,筷尖落在米饭上,抬头看我:“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