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我有点头晕,就先将就吃这个吧……”
“没关系,这已经很好了。”
陆景宣安慰着他,帮他倒了杯温水,叮嘱记得一会儿吃药。
顺滑的面条裹着汤汁,虽然没有平时菜品那么精致,但却有种独一无二的温馨烟火气。
见陆景宣觉得不错,纪泛笑了笑,胳膊肘撑在桌子上支着头问他:“好吃吗?”
问这话时,纪泛眯了眯眼睛,敢说不好吃试试,这可是他纪少爷这辈子第一次给别人做饭。
他不知道,自己因为微醺而酡红的脸色并没有消下去,脸上还带着不自觉的笑意。迷蒙潋滟的双眼微眯,就泛起了水光,看向人时简直要把对方的心给勾走。
这副模样落在陆景宣眼里,就是生着病做完饭以后撒娇讨宠的乖乖模样。
他几乎分不清是习惯了的伪装还是发自内心的下意识,温柔的伸手揉了揉纪泛的头发,语气轻柔:“好吃,泛泛太厉害了,谢谢你。”
纪泛被他这举动引的错愕了半秒,心脏不自觉的加速。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感觉更烫了?
在浴室把浑身上下洗了个干净,纪泛确定自己没有酒味了才走出去。
陆景宣没在卧室,大概是出去打电话了,纪泛有点困,窝在被子里没两分钟就睡着了。
等陆景宣挂了电话从书房回来时,看到的就是纪泛蜷缩着身体睡的正香。
轻轻的调节了床头的小灯,他也掀开被子躺了上去。
大概是想摸摸纪泛是不是还发烧,他伸手过去,却猝不及防的被人搂住了胳膊。
其实纪泛一直有抱着什么东西睡觉的毛病,平时睡时会抱着枕头,但今天入睡的太快,还没来得及抱,怀里空空的,早觉得不舒服了。
此时陆景宣伸胳膊过来,就自然而然的搂在了怀里。
床头的小灯被调到最低光度,纪泛的脸陷在阴影里看不真切,但这场景无疑散发着一种令人安心的柔软气息。
陆景宣除了最开始时僵硬了几秒,随即便妥协般的调整了姿势,让纪泛睡的更舒服。
他无声道了句晚安,闭上了眼睛,在黑暗里漫不经心的想
要是一直这样,似乎也挺不错的。
再过一个星期就是纪泛生日了,这是他和陆景宣结婚以来的第一个生日。
但国外有个加急合约需要调整,陆景宣至少需要出差半个月。
从小就被按照商业精英的模板培养的陆景宣冷静理智,为了过生日而耽误工作根本不可能出现在他的人生规划里。
他犹豫了一番,还是和纪泛道了歉。
“没关系的先生。”纪泛笑着点点头,看起来又乖又懂事。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怎么能耽误工作呢?你去忙吧,我没关系的!”
得知陆景宣不能陪他过生日,说实话,纪泛心里的确莫名其妙的划过些沮丧。但这点不高兴很快就被其他情绪掩盖。
陆景宣出差半个月就意味着他可以放飞自我半个月,这也太爽了!还有什么不高兴的。
他越是表现的不在意,陆景宣越是愧疚,甚至心里想要冲动的放弃那个订单,但最终还是只抱了抱纪泛,保证给他买最好的礼物。
陆景宣不在,不用再兢兢业业维持人设的纪少爷终于可以无所顾忌的回归声色犬马的二世祖生活。
他生日那天,几个好哥们组了个局,包下了全市最豪华的酒吧,打算玩一整夜。
到处都是炫目的灯光和震耳欲聋的音乐,作为全场的焦点,纪泛居然觉得有点无聊。
这种以前他最熟悉的生活,现在居然觉得没什么意思,甚至有点想念和陆景宣一起吃晚饭。
正有点走神,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个梳着油头的男人。
他端着酒杯,试着对纪泛自荐枕席。
不少人都知道这位纪少爷喜欢男的,要是能搭上这条船,基本上后半辈子就不用愁了。
所以即使纪泛皱着眉明确表示了拒绝,他还是不放弃,甚至拉着纪泛的手往他衣服里去。
纪泛被恶心的不行,他本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平时对着陆景宣装一装就算了,现在还装什么?
心里的怒气涌上来,他掐着那男人的后颈,把对方的头用力按在了桌子上。
他手里掌握着分寸,吓唬人的成分居多,所以头磕到桌子上的声音很大。
全场安静了一瞬,大家伙面面相觑,上前把那呼痛道歉的男人拉开。
纪泛接过身边人递过来的湿巾,一根根擦干净手指。刚要坐下,却瞥见了身后不远处看向他的一个人影。
纪泛一下子僵住,呼吸都停滞了几秒。
明明应该在海外谈合约的陆景宣,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直到被陆景宣拉到车上,纪泛还是一副状况外的模样。他脑子飞速运作,实则什么也想不出来。
被当场抓获,他还能怎么解释?
但纪少爷决定垂死挣扎一下,纠结着开口
“……那个,我说我是纪泛的双胞胎兄弟,你信吗?”
陆景宣简直要被气笑了,“信,怎么不信。”
他捏着纪泛的脸,迫使这人抬头看自己,慢悠悠的开口逼问:“那我倒是好奇,我那乖巧懂事柔弱不能自理的老婆……去哪了?”
“他……”
纪泛张嘴又闭嘴,最后无奈的捂住脸,破罐子破摔
“你老婆他变成蝴蝶飞走了。”
陆景宣嗤笑一声,把纪泛挡脸的手拿下去,盯着他的眼睛,像是猛禽在玩弄捕获到的猎物,语气轻慢:
“是吗?小蝴蝶。”
陆景宣在国外加班加点,压缩自己吃饭睡觉的时间,就是为了空出来一天的假,等纪泛生日这天回来。
但好不容易赶回家里却发现家里黑漆漆的,纪泛根本不在。
这么晚了,他担心着急想去找,没注意,踢倒了客厅某个角落里的什么东西。
一个酒瓶子咕噜噜的滚出来。
深黑的洋酒包装在白色的地板上格外显眼。
陆景宣沉默片刻,打电话给国内的助理,请他帮忙查一下纪家二少现在在哪里。
助理先生很快就把定位发到了陆景宣手机里€€€€本市最著名的酒吧。
“小骗子。”
他倒是不在意纪泛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乖,但是想到纪泛一直在骗他就觉得心里有点说不出来的不舒服。
纪泛坐在副驾驶不满的嚷嚷,试图用疾言厉色掩盖自己被当场抓包的心虚事实
“什么小骗子!我就不信你没有骗我,你不也在装吗?”
大家都是同一个阶层的人,谁瞒得过谁啊?
“是。”
陆景宣承认的很利索。
已经到了家里,他把车停好,解开了安全带,但没有下去。
他转身看向纪泛,微微叹了口气,语气认真:
“平时的确是装的,但……喜欢你是真的。”
他说这话时,似乎每一个字都经过思索,既是说给纪泛听,也是说给他自己。
他向自己的情感妥协,他确确实实,喜欢上了纪泛。无论是乖巧的,懂事的,还是叛逆的,不听话的。
没有区别,他就是喜欢纪泛。
车里的小小空间似乎在他的话音落下后变得更狭窄。
他们都仿佛喘不过气,呼吸变得急促焦灼起来。没有人再说话,只有分不清是谁的心跳声砰砰作响,一下比一下快。
像是两条搁浅的鱼,但他们渴望从对方眼里看见大海。
最终还是纪泛先败下阵来,他被这种暧昧的气氛裹挟的脸颊通红,艰难的咽了一下口水,别别扭扭:“喜欢我?……那就喜欢吧,反正都结婚了,允许你喜欢。”
陆景宣松了口气,瞬间安心了个七七八八,伸手摸了摸纪泛的头发,笑着问:“那你呢?”
没有明问,但纪泛知道陆景宣说的是什么意思,感受着自己明显不对劲的心跳,他红着脸小小声:“礼尚往来,也喜欢你一下。”
他们两家的合作项目马上就结束了,按照两人最开始的计划,其实这个时候已经可以准备离婚了。
但现在他们只想再更多的相处,认识爱人最原本的样子。
陆景宣致力于在家翻纪泛藏起来的各种东西,酒瓶,烟盒等等乱七八糟的。
某天还找到了一份纪泛刚结婚时候拟的离婚协议,他心里不是滋味,借这个由头把人好好欺负了一顿。
“还离吗?”
纪泛哑着嗓子:“离。”
“嗯?怎么还……”陆景宣有点慌了,但纪泛红着耳尖说了句:“想把我的财产,分你一半。”
他们这场婚姻,是放置利益砝码的天秤,在婚前有过很多的考量,签过很多的协议。
但他们需要重新拥有一个,结婚证作为唯一文件,互相分享一切的婚姻。
两人还是抽时间去领了离婚证,但和别人不同,他们仍旧是手拉手出来的。
陆景宣看那两个本本非常不顺眼,恨不得现在就再去领个结婚证,奈何复婚有时间限制,只能忍一段时间。
他们牵着手漫步在林荫道上。
“嗯……离婚以后要先做什么呢?”
他们对视时都笑了
“先谈恋爱吧。”
就好像莫比乌斯环,首尾相衔。
他们在终点真正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