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约只看了一眼,就不忍再看。
无尽痛苦会随着时间变得麻木,但爱不会。
就像沈约说的,他再也不会爱上别人。
因为他永远被困在那个夏天,永远无济于事的等待。
逃不出来,也不想逃。
沈约沉溺在旧日梦里,眼泪流了满脸,擦也擦不干净。
半跪在浴缸边的鬼魂手掌握紧,垂眸看着他,心口一阵阵发疼。
小江已经太久没有人类的感情,但他仍然无比嫉妒沈约口中的爱人。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舍得丢下沈约?
他抿了抿唇,又帮沈约擦了擦眼泪。
“别哭了,沈约。”
他觉得,他们是一样的爱而不得。
大概是酒精放大了情绪,也可能是这六七年来压抑的太久,沈约哭起来没完没了。
小江束手无策,只能坐在床边,小声的唱歌哄他。
是很轻柔的调子,没什么词,但沈约听了,真的就慢慢安静下来,安心的睡去。
沈约醒来时,还伴随着醉酒后的头痛。他不经意的回想昨夜,脸色却忽然变了,浑身都僵住。
那首在他耳边唱了半晚的歌,他不会认错,也不会记错,那是他十几岁时自己拿着乐谱改的小调。
这世上,除了他,就只有一个人听过。
他死去的爱人,江远呈。
小江的声线开始与记忆中爱人的声音重合,沈约茫然的回想,交杂着惶恐与惊喜。
他忽然想起来了第一次见到小江时,闪过的一丝熟悉感。
小江的脸,分明是如果江远呈没生病,长大后的样子。
“江远呈€€€€!”
沈约有点慌乱的下床,甚至还绊倒了一下,他想去找那个永远粘在他身边的鬼魂。
但卧室客厅花房,都空荡荡。
沈约站在那里,好像再一次被抛下。
但他不想再经历一次无能为力,他只想拼尽全力,抓住这个人。
沈约驱车去了旧城区的某栋小洋楼,这曾是江远呈的家,但自从他去世后,父母伤心搬走,这里再没人住过。
沈约曾经无数次徘徊在附近,但从来没敢进去过,他怕自己盛的刚刚好的思念,在进入江远呈家里时,会一下子满的溢出来,一发不可收拾。
钥匙藏在花园某个装饰物里,十七岁的江远呈曾告诉过他。
但直到二十四岁,沈约才踏进这里。
少年江远呈的卧室中,家具都蒙着白布。
果篮里原本饱满多汁的橙子干瘪,瓶中玫瑰枯萎,桌上两个少年并肩的照片落了一层灰。
江远呈留在这里的痕迹在时光中消失。
沈约来的太晚,只得到了一个过期的世界
他捧着那个相框,拍这张照片时他看不见,甚至不知道有人在拍照,完全是日常的神态。
他无比依恋的冲着江远呈笑,眼里是青涩的爱意。
眼泪把照片上的灰尘打湿,沈约想,如果这里也找不到江远呈,那还能去哪里呢?
正伤心着,他的眼睛却忽然被人从背后捂住,熟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温柔宠溺又带着无奈:“怎么又哭了?”
这样的语气,沈约化成灰都能认出来,是小江,更是江远呈。
失而复得的惊喜充斥心房,沈约不再去想别的,整个人用力抱住这个鬼魂,不愿再放手。
“……你去哪里了?”他说话还带着哭腔。
江远呈摸摸他的头,“今天是七月十五。”
鬼节,游荡生魂往归地府。
所有死去的人都要喝下孟婆汤再入轮回,但执念太深者不愿放弃前尘,就会变成生魂。
他们什么也不会再记得,除非执念消解才能恢复记忆。
江远呈的执念,就是能日日陪伴在沈约身边。
死前,他想,沈约太爱哭,没有他陪着要怎么办。
所以江远呈不上奈何桥,不入轮回,他要飘荡在世间,寻找一个早已忘记的人,赴一场不再记得的约。
执念得到满足,今年七月十五,地府将前尘记忆还给了他,旧日回忆如潮水般涌来。
江远呈终于明白,为什么在忘却一切时,他仍然对沈约有着天然的好感。
因为即使经历死亡,即使前尘与记忆一同埋葬,但他仍旧将沈约视为灵魂中不可磨灭的一部分。
生时爱他,死后仍是。
他们的初遇不是偶然,是江远呈苦苦追寻下的久别重逢。
“我记起来了,沈约,别哭了。”
江远呈疼惜的亲了亲沈约的眼睛,错位七年的爱终于落到了实处。
两人谁都不愿放手,就这么抱着。
沈约把自己埋在失而复得的爱人怀里,甚至恐惧这是一场美梦。
他听到江远呈问他,“虽然有些迟了,但,我们还能一起去看星星吗?”
这个由江远呈为他构建的世界终于完整,沈约踮脚亲吻过去,在喘不过气的吻中获取安全感。
他需要这个人离他近一点,更近一点,好用来确认是否是真的回到了他身边。
“江远呈,现在我不想看星星。”
他眨着眼睛,这一次,他的眼里只看得见眼前这一个人。
“我想真正感受,你的存在。”
干瘪橙子枯萎玫瑰不会再焕发生机,但沈约拥有世界上最好的爱人,可以在跨越死亡后,凭执着的爱意,回到他身边。
第136章 天降竹马攻×直球小猫咪
周晚望×乔灼
乔灼到一中的时候已经傍晚了,火烧云把连廊照的一片金红,他难得规规矩矩的把崭新的蓝白校服穿整齐,跟着班主任徐老师往高三一班走。
高三还转学的学生不多,况且乔灼在原来学校还比较出名,学生之间打量着着他,窃窃私语:“这就是四中那个把人打的爸妈都认不出来的?”
“看着不像传言里那么凶啊,长的还挺乖。”
……
乔灼朝那边瞥了眼,没说话,脸色有点不好看。他从小不乐意别人说他长的可爱,虽然这的确是事实。
他眼睛又圆又大,水润润,看人时像小猫撒娇,皮肤又白,稍微情绪一激动就脸红,的确像个乖孩子。
在原来学校里,年纪里有个嘴欠的男生,三番五次拿他长相开恶心的玩笑,乔灼脾气差,可咽不下这口气,把人按在讲台桌上揍了一顿。
和乖宝宝长相不同,乔灼从小学散打,同龄人里基本上没打的过他的,那人最后哭的很惨,顶着一脸红肿淤青给乔灼道了歉。
但学校里总归是觉得影响不好,不过他也不想再和傻逼一个学校,干脆利落的让父母帮忙转学到了一中。
乔灼没再理会新同学们打量的目光,拎着书包,想找个空位置坐下,扫视教室一周,他的视线忽然停在某处,意外的挑了挑眉。
走过去,他把书包放在了那个清俊少年旁边,老师点点头,示意乔灼可以坐下上课了。
新学校的第一节课,乔灼没听进去,撑着脸扭头看自己的新同桌。
这人校服前胸牌上标着“周晚望”三个字,眉眼和小时候很相似,不过长开了不少,更好看了。
下课铃响后,乔灼对上周晚望看过来的目光,微抬下巴
“还记得我吧?”
“放学把你奥特曼书包踩地上那个。”
和一般竹马共同拥有美好童年不同,乔灼和周晚望可以说是一段孽缘,总的来说就是过早中二的大哥和他强行收下的小跟班。
那时候他们俩在上小学,是隔壁班同学,某天乔灼同桌的小姑娘哭的眼泪汪汪,问了才知道,是被隔壁班某个讨厌的男生拽了头花。
乔灼一拍胸脯,正义感爆棚,“别哭了,我去帮你报仇。”
然后就成功的找错了人,把毫不知情的周晚望堵在门口,一脚踩在人家奥特曼书包上。
周晚望愣住,看着眼前比他还矮半头的可爱小男孩凶巴巴的瞪着自己,没感觉生气,倒是觉得像被炸毛小猫挠了一爪子。
后来意识到自己认错人了,乔灼又别别扭扭道歉,帮人家把书包擦干净,脸蛋红通通,“那什么,你这么淡定啊,挺不错的,我勉为其难收你当小弟吧。”
乔灼的中二期比别人早了好几年,那会儿跟着散打教练学了三瓜俩枣,就天天觉得自己未来必定是风云人物。
闲来无事,别的小男孩打电动玩卡片,乔灼就思考日本山口组和意大利黑手党之间谁更有资格和他合作。
也就周晚望配合他,站在他旁边,像个小大人一样温柔的笑,然后帮他收拾画满了宏图大业的作业本。
有时候小乔灼看那些江湖帮派电影,然后看着自己的小跟班,凶巴巴:“你得喊我大哥!”
其实说这话时他自己也有点心虚,毕竟周晚望比他大十个月,还高半头。
但周晚望就眨着眼睛,认真的喊:“哥。”
语气很轻,带着笑意和纵容。
一直到上初中后,乔灼爸妈去其他城市工作,把儿子也带走,两人才渐渐断了联系。